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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挡棍子·红烧肉 ...

  •   “疼疼疼疼疼……”

      “活该!谁让你自己撞上来的!”

      “你欺负人你还有理了?你快滚。言谦言谦,他笨手笨脚的还是你来给我上药吧。”

      “我怎么就笨手笨脚了?我都收力了的,你也太娇气了!”

      另一个声音颇为无奈地将争吵的小火苗掐灭在摇篮里:“药膏给我,我来吧,也到饭点了,青松你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如平地惊雷,远方传来中气十足的吼声:“越青松,越红芍,回家吃饭啦!”

      坐在地上额头受伤那人捂着脑袋感慨:“越婶的嗓门儿还是那么大。”

      越青松也闷闷道:“可不是?我娘在家里头骂我骂我爹,全巷人都得听了去。”

      坐着那人咯咯直笑:“我还记着呢,前个月你娘在巷头骂你爹眼珠子黏在陈寡妇身上移不开,被巷尾的陈寡妇听见了拿着扫帚找上了门,两人差点打起来。”

      “害,别提了,幸好我爹拦着。只可怜我爹,夹在俩女人中间,平白挨了好几苕帚。”越青松心有余悸,“你是没见着我爹那惨样,否则包你以后不敢娶媳妇了。”

      不过都是些七八岁的孩童,提到娶媳妇的事竟还真愁眉苦脸上了。

      越青松问:“陶喜,你想要什么样的媳妇?”

      “要嗓门小的,不能打我,不逼我念书……”坐在地上名陶喜的男童掰着手指苦思冥想。

      越青松听了,颇为赞同:“所以最好是南边来的姑娘,听说南边的姑娘家讲话都细声细气的。”

      具体在哪儿,要有多南,越青松全然不知,只是从大人口里听来的。南方姑娘水似的柔情,肤若白瓷……

      他低头看了陶喜一眼,突觉不妙。

      越青松在他爹的杂货铺里见过白瓷瓶,表面的确光滑,瓶颈短瓶肚圆胖,就像,就像——

      “陶喜,你祖上是哪儿的?”

      “我哪知道。”

      “你快回去问问你娘。”

      陶喜听他语气着急,狐疑地抬头看他:“你要做什么?要刨我家祖坟不成?”

      “你胡说什么!”正好越大婶的声音又跟放炮似的在几人耳边炸响,越青松也不好留了,最后嘱咐了陶喜一句记得问清楚就扭头跑回家去了。

      若是陶喜祖家真是南边的,那这南方媳妇可万万要不得了。

      陶喜可不知自己代表了南方,被伙伴嫌弃了。更不知在对方眼里,自己像个没脖子的胖瓷瓶。

      小孩子到这个年纪也懂得辨美丑了,男娃要像松柏,笔直的,健壮的,硬朗的,亦或是刚正不阿的竹子,总归不能是颗圆滚滚的桃子。

      幸好如今的陶喜还能仗着分量,打架时充当“滚石”将人撞飞了去。但这点优势在开始抽条的越青松面前已经微乎其微了。

      “以后别人手里拿着棍子,你莫要赤手冲上去了。”

      言谦的抹药手法果然温和许多,可惜他跟小老头似的说教毛病又犯了。

      “我那是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可不是叫你鲁莽,你拿脑袋碰木棍可不是以卵击石?何况青松不过是吓唬,你看不过将人拉开就是了。”

      “莫念啦—言—师—父。”陶喜拉长语调,学言谦慢吞吞地讲话。

      就像西游记里的唐三藏,这是陶喜对言谦的评价。他这么想自是这么讲出来了,当时可把越青松乐坏了,说陶喜就是那好吃懒做的二师兄。

      气得原本自诩义薄云天孙大圣的陶喜同越青松大战了三百回合。最终两人让言谦来评评理,到底谁才堪任大师兄一职。

      言谦从孙悟空发家开始一路讲到其成佛,一通分析之后得出结论——这是一个跳脱不出三界五行外,被困顿于方寸之间郁郁不得志的悲情角色。

      陶喜和越青松瞬间兴致全无,倒不是孙大圣的高大形象不再,只是觉着若是言谦来做师父,当他的徒弟实在太过悲催了。

      火眼金睛还得是陶母,陶喜一回家就被质问:“额头上怎么了?你又跟人打架了?”

      “没,就是摔了跤。”

      陶母将信将疑:“整日皮猴子一个,摔不傻你!愣着干嘛?还不把你那俩泥爪子洗洗干净?”

      饭桌上居然有一大盆油滋滋的红烧肉,香味直往陶喜鼻孔里钻。

      “娘,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陶母将一块最大的肉夹到陶喜碗里:“你爹拿来的。”

      陶父在儿子敬佩的目光中得意一笑:“宋主簿家办喜事,猪杀多了猪肉吃不完,那后厨管事的跟我有交情,特地给了我一块。儿啊,今日让你吃个痛快!”

      他们家虽比不上越家有钱,但也没穷到沾不得荤腥的地步。只是平日里桌上有肉,也大多被切成了肉丝跟绿叶菜炒到一处,像这样大块大块,筷子一戳还有肥油滋出来往饭里流的很是难得。

      陶父喝着自家酿的米酒,问妻子:“没给青松他们家分些去?”

      “嘿哟,他们家什么肉吃不上呐。青松他娘今早还同我说,她男人打算扩扩铺面,想让你帮着多搭点货架子,价钱就按照你们给外头卖的算。”

      听闻越家开的杂货铺要扩张,陶父啧啧感叹,最后道:“都是邻里,哪还谈钱不钱的,咱家小子在他们家铺子里偷吃过的东西都能抵头羊了。”

      “那是越伯伯主动给我吃的,才不是偷吃呢!”

      “人家那是客气客气,你倒好,应承得比谁都快!”

      陶喜不服气:“别人也都吃了,为何独独我吃不得了?”

      “什么别人?”陶母恨铁不成钢地横了自家儿子一眼,“你是说越青松?人家亲儿子吃自家东西能跟一样吗?至于言家那小子,我可是听说他连铺子里账本出了错都能看出来,人家那是去帮忙的,你呢?”

      陶父被吵得头疼,在旁劝和:“算了算了,吃着饭就别教训他了,我给他家打些架子桌子也算扯平了。”

      “你就惯着他吧!吃些豆芽,别光顾着吃肉大半夜闹肚子。”

      说完陶母就夹了一大筷子豆芽放进陶喜碗里,瞬间肉和饭都被盖得看不见了。这有肉作比较,味道清淡的豆芽简直难以下咽。陶喜嘴里嚼着豆芽,回想起白日里听人议论那小哑巴,说他是“没爹疼的豆芽菜”。

      小哑巴不是哑巴,刚来时他问过对方年龄呢,可惜后来一直被欺负小哑巴就不同他说话了。

      明明跟他同岁,那细胳膊细腿真跟豆芽似的,总穿着不合身的宽大衣服好像风一吹便要倒下去了。

      “娘,这红烧肉咱家也吃不完,我想带些去给隔壁。”

      “你顾奶奶年纪大了,牙都掉没了,哪还吃得了这个?我还留了点肉,明日熬了肉粥让你送些去。”

      “不是顾奶奶,我说的是另一边,就那个那个······”陶喜才发觉他们小哑巴小哑巴的叫惯了,竟不知新邻居到底叫什么名。

      陶母已经听明白了,眉头紧皱:“送他们干什么?可是那户人同你讨要的?”

      陶喜就把白日里的矛盾说了,顾青松拿了一袋子枣糕来分给他们吃,路上碰着条黄狗追着他不放,顾青松小时候被狗咬过,怕狗怕到了骨子里。吓得当场扔了枣糕就跑,那狗果然没再追他。

      结果陶喜横行霸道惯了,一听好兄弟居然被落魄狗欺负,哪能善罢甘休。在顾青松钦佩的目光中抄起棍子要去找仇狗算账,顺便拿回枣糕。

      不想到了原地,发现除了那条狗外,还多了个人,正是小哑巴。

      那狗乖乖地蹲在小哑巴面前,咬着那袋子枣糕递给他,还邀功似的直摇尾巴。小哑巴摸摸那狗的脑袋,将枣糕接过吃了起来。见此分赃现场,气得顾青松狗都不怕了,拿着棍子冲上去便要打那使唤狗追他的幕后黑手。

      陶喜其实不过是想上去捡回被扔在地上的那袋子枣糕,好巧不巧一脑袋撞在顾青松的棍子上,当场一股屁股墩坐在了地上。一时间鸡飞狗跳,等回过神来,小哑巴不见了,而枣糕已经被陶喜坐成了一摊饼。

      陶喜摸摸裤袋,里头还装着一个青色小陶罐,那是到家门口时隔壁小哑巴出来塞进他手里的,说是消肿的药膏。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时他眼里只有枣糕根本没想替对方挡棍子的。

      当然这样丢人的事不好全跟他娘讲,陶喜便说是想同小哑巴交朋友,毕竟陶母一向热衷于同邻居搞好关系。

      出乎意料的,他娘的面上不见喜色,反倒叹了口气:“罢了,那对母子也是可怜,家里没个男人当主心骨,我给你装一小碗让你送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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