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 20 章 ...
-
赵娇儿不知小莲在说什么,迷惘地睁大了眼:
“什么?”
小莲将那东西举到她鼻子底下:
“这帕子呀!”
赵娇儿把帕子接过来看。
那是一张娇绿的帕子,上面还沾着一点她的口脂。
看见这东西,赵娇儿想起来了,这是上回小莲说丢了的那条帕子。
这真是奇了,这东西明明丢了,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
她抬头问小莲:
“你在哪儿看见的?”
“小莲指了指赵娇儿的枕头边:
“就在这儿呀,不是小姐找见的?”
赵娇儿刚想说不是,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昨晚上那个人影……
于是她点一点头,道:
“昨晚不知怎么在枕头底下翻出来,就放在那儿了。”
小莲听见她这么说,也没大留意。
“那,我拿去给小姐洗一洗。”
小莲把帕子拿走了,赵娇儿坐在床上,止不住地脸红起来。
上回这帕子丢了,她也没怎么在意。
如今见到,看见上面的口脂印儿,她才算是想起:
想必是吃饭的时候,落在她那位师父桌上了。
落在客舍桌上的东西,却忽地出现在她床头。
想必昨晚循声过来喂她喝水的那人……不是别个,就是他了。
他是故意将这帕子留在此处。
想来,他就是有意想要让她知道他昨晚来过。偏不许她将那只当做一场梦。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赵娇儿脸越发红了,她又怕小莲知道,忙伸手捂住双颊,只盼这红晕快些退下去。
幸好方才她反应快,不曾让小莲知道。
这帕子,便成了他俩之间的一个秘密。
想到这里,赵娇儿的心也跳得快起来。
赵娇儿心里藏着事,小莲又忙着收拾,都没注意粉蝶儿这会儿趁机出了门。
粉蝶儿出了跨院,转头就往陶氏院里去。
陶氏这会儿正闲坐着,看旁边的小丫头子描花样。
这会儿看见粉蝶儿来了,不免开口问道:
“不是让你伺候小姐,怎么这就回来了……小姐好了?”
粉蝶儿笑道:
“小姐好多了,不过我回来倒不是为这个——我有要紧的事告诉太太。”
陶氏听见“要紧”两个字,就遣散了旁边描花样的小丫头们,只留下大丫鬟翠缕,然后才问:
“怎么?”
粉蝶儿知道这件事极大,故而压低了嗓音:
“昨天晚上,那位徐先生,到小姐房里去了。”
陶氏听了这个消息,身上一凛,着实又惊又喜又惧,忙问:
“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带着些颤音。
瞧见她这模样,粉蝶儿有些害怕。
陶氏看出她害怕,忙道:
“你不要怕,细细地说。”
翠缕见状,往柜里拿了钱来塞到粉蝶儿手里。
粉蝶儿这才定了定神,说道:
“昨天晚上伺候完了小姐晚饭,我们本来要关门,但又怕有事,故而没有锁,只是让门开着。小莲姐姐和我说好了要轮着值夜,她睡一时辰,我睡一时辰,结果轮到我值夜的时候,我不小心睡着了……”
粉蝶儿有些心虚,越说声音越小。陶氏见她怎么也说不到点上,不免有些着急:
“然后呢,然后又怎么了?”
粉蝶儿道:
“半夜里我听到点响动,就惊醒了,正看见那位徐先生拿着水壶,喂小姐水喝。”
陶氏眼睛都要急红了,忙着追问:
“然后呢?他还干了什么别的没有?”
粉蝶儿一边想,一边摇摇头:
“该是没了,就喂了水,然后他在小姐床边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陶氏听见这么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总算是没出大事。”
虽然陶氏这样讲,只是,外男进了小姐的卧房,这种事,其实已经算得上是大事了。
翠缕在一旁听了半天,不免小心翼翼问道:
“太太,咱们是不是该……”
陶氏知道她要说什么,瞥她一眼道:
“不急,还可再等一等。”
仅仅在病中喂了一回水,还算不得什么。
在“私入闺房喂水”与“当真出了天大的事”之间,还有不少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陶氏在等一个十拿九稳的时机。
倘若赵娇儿是陶氏的亲生女儿,陶氏必然不肯这样冒险。
不过既然是继女,陶氏也就没那么在意,拼着被老爷责备,也非要将此事办成不可。
陶氏又转回头去看粉蝶儿:
“这件事除了你以外,还有谁知道?”
粉蝶儿道:
“那时已经挺晚,小莲姐姐睡熟了,想来是没有旁人看见。”
听她这样说,陶氏更是放心。于是嘱咐道:
“这件事,万万不可说出去给别人听见,如今你仍是回小姐房里去,再有这样的事,千万过来让我知道。”
粉蝶儿点点头,陶氏微笑着念一句乖,摸了摸粉蝶儿的头,打发她回去了。
她刚走到门口,却听陶氏在后面又喊到:
“喂,今晚上那扇门……也让它开着吧。”
粉蝶儿答应一声,就回了西跨院。
她刚一回去,就被小莲抓住:
“懒丫头,跑到哪儿躲懒去了?还不快去厨房替小姐把药端来。”
粉蝶儿巴不得,答应一声,又跑了。
小莲方才忙完,又打发走粉蝶儿,便走来坐在赵娇儿床边,全不知她那小姐心里已经转过几万重心思。
她向着赵娇儿笑道:
“小姐总算是好些,我昨日也算没白忙——这会儿我把粉蝶儿也打发走了,小姐可还有什么事,要让我做的?”
赵娇儿摇摇头:
“我没什么事要嘱你做呀!”
小莲眨眨眼,小声问:
“那一位一整日都未见,难道不惦记的吗?”
她这一说,不免触动赵娇儿的心事。她将那帕子的事瞒着小莲,此时竟有些心虚,不免垂下眼帘:
“又不熟悉,有什么好惦记的,再不许说这般话了。”
小莲笑道:
“昨天烧得那个样,话都说不清楚了,还说了好几遍,非让我给送信去,免得他白等……今天却又说不熟,明明白白拜的师父,怎么能算不熟呢?”
赵娇儿伸手在小莲头上凿个暴栗:
“就你话多,这是信义,你又懂得什么了?”
小莲用手捂着头,脸上却笑得灿烂:
“是是是,小姐说得是,这般信义,我确实不懂。”
赵娇儿瞪她一眼,就要起身,小莲连忙拦着她:
“小姐别急,您这病还没好透彻,至少再在床上歇一天再说。”
赵娇儿这才不动,又看小莲一眼。小莲会意,笑道:
“我这就去告诉您师父……省得他着急。”
赵娇儿还想说点什么,这调皮的丫头却已经跑了。
小莲出了西跨院,就往客室那边过去。
见了徐径庭,将赵娇儿今日仍不能来的事情一说,徐径庭问:
“她的病还没好?”
小莲笑道:
“已是好得多了,只是还没什么精神,故而不让她下床,还得再歇一日,若无什么事,明日就来了。”
徐径庭这才稍稍地放了心,想起昨晚的事,不免说道:
“近来她生了病,你们这些丫鬟,夜里也该多警醒些,免得她半夜里起来,要水都找不到人。”
小莲又笑道:
“昨日给我忙坏了,夜里便值不了整宿,粉蝶儿岁数又小,总打瞌睡……好在今日没那么忙,我多警醒些就是了。”
徐径庭其实不信她真能警醒,只是他在这里毕竟是客居,亦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点一点头。
小莲隐约从中觉出一点不寻常的地方,一时却也没意识到那究竟是什么,只笑道:
“徐师父若有空,今日不妨去看一看我们小姐,我们小姐挺想你呢。”
这胆大丫头的话,倒让徐径庭动了一点心思。
他又点一点头,送她走了。
不过这一整天,他也并未去看赵娇儿。
未去看的缘由,和前一日差不多。
今日她虽然好些,可以说些话,不过毕竟是当着丫鬟的面,有的话也不好说的。
到底又到了晚上。
徐径庭本已想好了不去看她,然而到了这时候,他又忍不住出了门。
就算不去看她,至少也去看一看她的房门有没有关严。
徐径庭为自己找好了借口,又走到赵娇儿住的西跨院外。
毕竟是第二次过来,徐径庭的心情比昨晚轻松许多。
他往两边看了看。
这时间,该睡的都睡了,没人在外头乱走。
于是他径直走到她门前,一推门……门竟是又开了。
他本以为上次只是偶然的巧合,如今看来,她这里忘记锁门,或许是常事。
徐径庭皱起了眉。
看来,这件事须得和赵老爷说一说才好。
这想法刚一在他脑中出现,旋即又被他否决:
倘若当真跟赵老爷说了此事,他夜里走到她门前来的事情,也就要暴露了。
还是再想别的法子吧。
徐径庭心里想着这些,不觉又走到她床前。
这一次她看起来好多了,没再叫唤着要水,只是安安静静躺着。
徐径庭明知自己不应久留,却还是在她床前站了一会儿。
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恰好映照在她脸上。
她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白皙,显出非同一般的温柔。
徐径庭看着她,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她突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