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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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摩店光滑的白色瓷砖，在屋内明亮的白炽灯的照耀下，映出一团异常刺眼的光圈。
叶间坐在诊疗桌后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张端午弯下身望向床下……叶间已经可以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她从张端午的身上移开视线，然后盯着地上的那团光亮。
在普通人眼中那团光亮就只是一团光亮，然而叶间却知道那团光亮上正有一条小黄快乐地追着自己的尾巴原地打转。小黄察觉到叶间在看它，于是停下来歪着脑袋看向她。
叶间笑了笑，伸出手勾了勾，小黄毫不犹豫地冲到诊疗桌下。狗狗的小爪子扑打着瓷砖，发出“扑踏扑踏”的声音，最后附带着一声“嗷哦”的狗狗奶叫。
若是以往，张端午听到这动静至少也应该上去撸一把，然而现在他已经没有闲情逸致去逗弄这只狗狗了。他现在正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望着床下正圈着他鞋子的血肉模糊的身影。
此刻，张端午的大脑正在疯狂地运转，他先是想要看清这团血肉模糊的身影究竟是什么物种，然后又在疯狂地思考什么物种才能在遭受此种伤害后仍然生龙活虎。
可是，这一切只能是徒劳……
叶间终于向已经完全丧失躯体行动能力的新人伸出了援手，她从椅子上起身，绕过地上的小黄，一步一步走到张端午身后。
“吓到了？”叶间微微附身，拍了拍张端午的肩膀。
张端午终于有了实质的反应，他身体稍稍后倾，直接仰头看向老板。叶间的一缕头发从耳后垂下，在她勾起的嘴角旁轻轻地摇曳。
张端午快速眨了两下眼，然后抬起手指向床下：“那是——那——是什么？”
叶间从胸前口袋处拿出一根笔，吹了一声口哨，然后丢在屋内一处空地上。笔还没有落地，那团身影快速从床下窜出，甚至一跃而起想要接住那根笔，紧接着在诊疗桌前的小黄也“扑踏扑踏”地来到笔的跟前。
然而，无论它们怎么在地上咬合，都无法叼起那只笔。
张端午突然明白了什么。
叶间正好将笔扔在灯光在地上映出的光圈中，光滑的瓷砖可以看到那只笔的倒影，却无法看到两只埋头努力的它们的倒影。光圈依旧刺眼，它们的身体既具象地显现在张端午和叶间的眼中，却也透明般让光线穿透，没有一丝阴影。
“它们是母子。”叶间两手揣兜，走上前捡起那支笔，顺手揉了揉刚刚那只差点将张端午吓得灵魂出窍的狗狗的脑袋。
没了床的遮挡，张端午终于看清了刚刚那团血肉模糊的身影的正体。那分明是一只受伤的狗狗，跟旁边的小黄十分有些相像，甚至跟隔壁花店的大黄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它是妈妈，应该是出了车祸。”叶间又转手揉了揉小黄的脑袋，“这是宝宝，应该是饿死了。”
“那它们和隔壁的大黄……”张端午艰难地问。
“大黄？那是Lucky，是它们的家人。”叶间站起身，随手从储物间掏出一个罐头，然后走向门外。
张端午赶紧从床下捞出他的鞋子，拖拉着跟在老板身后。只见，叶间熟练地来到石头小屋前挠了挠Lucky的下巴，然后从小屋里扒拉出它的饭盆，将罐头打开倒了进去。
屋内的两只狗狗也跑了出来，绕着Lucky来来回回地蹭。可惜Lucky只顾着吃，根本不加理睬，或者说它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边还有家人的陪伴。
“Lucky被抱过来的时候二十天大，志愿者说它被找到时，身边唯一的姐姐已经死了，妈妈也不见了。”叶间抱胸站在一旁，对张端午解释道，“花花领养Lucky后，这两只也跟着过来了，我想它们应该是一家。”
“花花应该就是隔壁花店的主人了。”张端午心想。
两人静静地看着Lucky吃完罐头，然后一前一后走进屋内。
“现在有什么问题赶紧提。”叶间两腿交叉靠在诊疗桌上，看向张端午。
张端午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应该一肚子牢骚，怎么反而如此平静地就接受这些奇怪的事情。于是，他连忙问道：“这些是什么？不对，这些是鬼魂吗？额，我为什么突然能看见鬼了？”
刚刚问出口，张端午就觉得自己简直是明知顾问。老板前面都说了那两条狗狗都死了，那自然是鬼魂了。而自己为什么能看见，自然是因为刚刚老板那下简直可以升华灵魂的一扳。
即使如此，叶间还是一问一答充分回应了新人的提问：“这些是鬼。这些是鬼魂。我刚刚帮你通了灵感，就是那套手法。”
张端午表示他已经知道了，然而他更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要知道，张端午之所以知道这个按摩店的招聘信息，完全是按摩店先给他的邮箱发了招聘广告。若是之前他还能把这个当做是广撒网，他就是一条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咸鱼。可有了这段非常人可见的经历后，他才不会单纯地认为这是什么广撒网，而是有预谋有针对的。毕竟这种工作性质，一定讲究颇多，怎么可能随便一个人就可以。
“因为你是张端午，五月初五生，恶月毒日，甚至是正午落地，无影之时。总之，你是我们在建城物色了许久，才找到的唯一合适的人。”叶间并不否认这就是一场有预谋有针对的招聘。
“你们？适合什么？”张端午一下子抓住两个关键的信息点。
“我们，我和这个片区的阴间部长，就是阴曹使者。”叶间并不隐瞒，“至于适合什么？适合按摩？以及捉鬼。”
“捉鬼？怎么捉？”张端午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能力可以捉鬼，即使现在他能看见鬼，但是捉鬼这件事他既没有学也没人教，怎么可能会呢？
叶间仿佛听见张端午的心声一样，立刻就接了一句：“学一下就会了。”
张端午正想说什么，叶间突然“嘘”了一声看向门外。张端午见状也看向门外，然而门外仍然是路灯照耀下淡黄的夜幕，并没有什么异常。
“正好马上就有客人过来了，”叶间双手交叉，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地点点左手手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端午却莫名紧张，一个是因为：虽然他在这里待了三个晚上，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客人；再一个是因为：他不太确定等会来的客人是人是鬼，甚至是什么形态的也无法确定。
叶间看着张端午如临大敌的模样，只好出声安抚：“其实，你也不需要做什么，不用紧张。”
人怎么可能是说不紧张就不紧张的呢？
张端午甚至根本没有听见叶间的安抚，他紧紧地盯着门口，仿佛……
“仿佛门外的Lucky，见到陌生人的模样。”叶间如是想，她还看了看正在门口的两只狗狗阿飘，它们警惕的模样……
嗯，一模一样！
小黄在门外小声地“嗷呜”了一声，然后Lucky大声“汪”了一下，一个身影在按摩店的门口停顿了一下。身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了玻璃门。
短短几秒，张端午已经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三个来回，确定这是个形态正常，并且身后有影的正常人后，他才快步迎上去，问道：“您好，是来按摩的吗？”
来人是个男性，看起来三十出头，衣着有些脏乱，甚至在裤腿处还能看见一道污迹，像是油污一样又黑又亮。
“啊，是啊。”男子被张端午的热情弄得很是慌张，甚至有种如梦方醒的感觉，他想要离开这里。
“最近是不是总是嗜睡？身体很累，但是精神不错？”叶间在诊疗桌后稳稳当当地坐着，没对男子做什么打量就直接报出了男子的症状。
男子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木讷地点头，打消了离开的念头。他一步步走向诊疗桌，坐在另一把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准备听叶间详细说说。
叶间倒是没有废话，直接甩出一句：“你最近是不是总忘记自己做过什么，甚至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男子连连点头：“我最近老想睡觉，一觉醒来精神头倒是不错，就是这身上依然乏得狠。甚至，还能在身上看见原来没有的伤。”接着，男子一挽袖子，露出前臂上的一道伤疤来。
“我同事都说我前几天天天加班，可我根本不记得。”男子急切地问道，“大夫，您说我这是咋了？”
男人的症状在张端午不专业的角度看，有点像精神分裂。然而此时，张端午只能用更不专业、简直可以称之为封建迷信的角度分析——男人这是鬼上身了。
不仅仅是症状加推测，更是因为张端午实打实地看见了——那个男人身上有个与之重叠的身影。
那个身影不同于那人现实存在的身体，也不同于小黄和它妈一样完全可以透过光线。
这个男人拥有两个影子，一个很深——那是他自己的本体，另一个较浅——那来自于附身的鬼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