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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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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许青墨一怔,视线果然随之落在那对师兄弟身上。
唐年笑容微滞,许是不愿在新朋友面前过分暴露自己的贫穷,他眼神飘忽,打哈哈:“哈哈哈哈,谢兄何出此言?我们、我们怎么可能住在甲板上呢?虽然我们是剑修,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穷到这种地步吧?哈哈,谢兄你真幽默,这个玩笑真好笑哈哈。”
“怎么可能”、“虽然是剑修”、“没有那么穷”,唐年努力地强调着,他倔强企图保留最后一丝尊严,然而无论是他越来越心虚的眼神,还是他身上被风沙吹得灰扑扑、皱巴巴的衣服,又或者他最后的干笑声,全都从侧面,客观又无情地拆穿了他的谎言。
许青墨眼神流露出一抹同情。
对上许青墨的眼神,唐年的小虎牙终于开始渐渐敛起,他先是诡异沉默了一下,随后破罐子破摔:“没错!我们昨晚的确住在甲板上,但、但这又怎么了!昨晚的星星多亮啊!”
一旁的云溥心跟着点点头。
“昨晚的月亮多圆啊!”
云溥心再次跟着点点头。
“昨晚的风……”
唐年语气忽然一滞。
许青墨疑惑:“昨晚的风?”
“昨、昨晚的风……”
唐年说不下去了,他破防了,倒是一旁的云溥心终于开口补上,他用最质朴的语言描述出自己忧伤苍凉的心情:“风好冷,我和师弟差点冻僵了。”
许青墨:“……”
眼看着这对师兄弟就要一起破防,许青墨眼疾手快,将一双筷子塞进了唐年手中。
“?”
唐年原本差一点就要“汪”地一声哭出声来,结果许青墨这一塞,他悲伤的心情戛然而止,盯着手里干净的筷子,唐年有些摸不着头脑:“许兄?”
“如果你们不介意,要不要和我们一同用膳?”
许青墨发出邀请,唐年愣了一下,他下意识撇了眼身旁的桌子,桌子上正摆放着不少香气四溢的食物,唐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假意推迟:“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对吧,师兄?”
云溥心……云溥心已经道谢坐下了。
听见唐年拒绝许青墨,云溥心稍稍偏过头,他脸上流露出些许疑惑和期待:“师弟,你不吃吗?那我可以把你的份吃掉吗?”
唐年瞬间闭嘴,他火速同许青墨道谢,而后坐下。
云溥心顿时稍显失望。
因着唐年的云溥心的中途加入,许青墨原本以为吃不完只能带走的糕点倒是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吃到一半时,唐年那几乎半埋在碗里的脑袋微微抬起,他似乎记起什么,忽然问许青墨:“对了,不知许兄和谢兄搭乘这趟灵舟是想去哪?”
“我叫许青墨。”
“那……青墨兄?”
唐年试探,许青墨点头,他余光从唐年嘴角沾着的糕点碎屑上掠过,将手探入袖子里,许青墨取出一方手帕,他将手帕递给唐年,指了指唐年嘴角沾上的碎屑,示意唐年擦擦。
唐年当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就安静坐在一旁的谢惊雪看见这一幕,心底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刚刚将许青墨注意力引到这对师兄弟身上的人就是他自己。
如今的局面也确实如谢惊雪所预料的那般,许青墨开始关注这对师兄弟,并减少放在他身上的精力。
谢惊雪蹙起眉,他心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他本该感到高兴才是,然而一看唐年对着许青墨笑呵呵的模样,谢惊雪便莫名地觉得有些碍眼,思来想去,谢惊雪只好将原因归结在许青墨先前对他太好,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好,如今忽然来了一个人,转移了许青墨的注意力,使得许青墨忽略了他,那他因为落差而感到不高兴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
思至此,谢惊雪的眉头总算开始渐渐松开。
许青墨不知谢惊雪心底在打什么算盘,他将手帕递给唐年后,便回答了唐年方才的问题。
“我们要去极州城。”
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谁知,一听这话,唐年的眼神顿时亮起来,他惊喜说道:“这么巧!其实我和我师兄也打算去极州城!”
许青墨微愣,他心道的确很巧,闻言,云溥心也跟着抬起头,他看上去颇为惊讶,便问许青墨:“难不成许兄宗内也有弟子在极州城失踪了?”
“失踪?”
许青墨敏锐抓到云溥心话中重点,见许青墨这幅模样,云溥心自然清楚自己的猜测错了,不过他倒是不介意給许青墨解释:“是啊,最近我们宗内有几名弟子外出历练,恰好在极州城失踪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其中一名弟子是我们宗内一名长老的玄孙,于是宗门便派我和师弟出来调查此事。”
云溥心在说到弟子失踪时,脸上的神色相当平静,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他冷血,只是这样的事情放在修真界再寻常不过,毕竟修仙者,本身便与天争,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便意味着彻底进入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
弟子外出历练,既可能得到机遇,也可能被有心人杀人夺宝,死亡、斗争、杀戮,这些事情,每一天都会在修真界里某个角落上演,云溥心自己也曾看见、经历过不少次,早已是见怪不怪。
听见云溥心这么解释,许青墨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若有所思:“我去极州城,是为了铲除城内作祟妖物,或许这妖物与贵宗弟子失踪有联系?”
“或许吧,”云溥心漫不经心地说,他囫囵咽下一口糕点,往日里那不着调的模样终于在此刻褪去一点,“极舟城这委托我也曾听说过,听说极州城城主用一万上品灵石悬赏那妖物,这一消息一出,自然不少人掘地三尺都要将那妖物寻出来,只不过事情闹了这么久,到了现在,依旧谁也不知道那妖物究竟长成什么模样。”
唐年听云溥心开口,也跟着接腔:“是啊,这妖物邪门得很,那么多修者去找,其中自然不乏厉害的,可这么多人,谁也没能找到那妖物,你说这事奇不奇怪,说起来,我们宗内那几个弟子也是为了这一万上品灵石才去的极州城,没成想,妖物没找到,他们倒是连人也给丢了。”
唐年唏嘘,他犹豫了一下,放下饭碗,一双蜜色的眼睛认真望向许青墨,叮嘱他:“青墨兄若是想调查这妖物,可得小心才是,这妖物兴许厉害得紧。”
云溥心想了想,干脆从腰间摸出一张符纸来,他将符纸递给许青墨。
许青墨接过符纸:“这是……?”
云溥心耐心为许青墨解释:“这是寻踪符,另外一张符纸在我这里,遇到危险时,许兄可滴一滴血在这上面,到时候我便能寻到许兄的踪迹,及时赶过去帮助许兄。”
许青墨细细打量着这符纸上的纹路,也不知这符是何人所绘,纹路看上去歪歪扭扭,像蛇一样,与许青墨至今为止见过的符纸有着天壤之别。
这符,真的有用吗?
许青墨难得迟疑,见他如此,云溥心也不在意,只正色道:“许兄放心,这符是我师尊闲来无事时绘制的,虽说我师尊是个剑修,向来不靠谱,画符也只是为了赚钱,可惜从来没卖出去过,但他画出来的符纸还是相当不错的。”
……更不放心了。
而且,你在背后这么说你师尊,真的没问题吗?
迎着云溥心真诚的眼神,许青墨默了默,终归还是收下了这张符纸,说到底,云溥心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他这般热切,许青墨自然不会拒绝这份好意。
见许青墨收下符纸,云溥心咧嘴一笑,当即埋头继续干饭。
唐年更是不遑多让,提醒完许青墨,他赶忙继续端起饭碗,这两人干饭干得眼中含泪,唐年连连感慨:“好好吃!好像十几年没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虽然修者不用吃饭,不过师尊受伤了不一样,说起来,这个时候,师尊不会又在后山抓虫子吧?万一捉到隔壁天竹峰养的毒虫那可怎么办啊。”
唐年叹息,忽然间颇为忧愁。
许青墨:“……”
你们师门究竟有多穷?
许青墨很想问,但他最终还是没问,免得勾得这对师兄弟又要眼泪汪汪破防,招了招手,许青墨喊来人,无言又为这对师兄弟添了几道菜。
做完这一切,许青墨这才起身,他看向从刚刚开始就被他忽略了的谢惊雪:“吃饱了?”
谢惊雪微笑点头,也跟着许青墨起身。
许青墨有些愧疚:“抱歉,刚刚忽略你了。”
“没关系。”
谢惊雪一顿,随后又是微微一笑,不知为何,先前他心中的不悦竟是因为许青墨这句话而消散不少。
两人一同来到甲板上。
此时外边正风和日丽,带着凉意的风从耳畔轻轻拂过,许青墨想起先前唐年的提醒,他原本带谢惊雪来极州城,是听说极州城风光好,想带谢惊雪来散散心,但如今想来,这妖物怕是不好对付,于是许青墨想了想,便叮嘱谢惊雪:“听唐年他们说,极州城城内如今不太安全,等待会下了灵舟,你记得别离我太远,若是情况太危险,这委托不做也罢,到时候我带你去其他地方。”
无论许青墨说什么,谢惊雪都点头称好,不知不觉间,这人似乎又变回了原本那副模样,许青墨迟疑,昨晚过后,他可以感觉到谢惊雪与他亲近了不少,可没过太久,不过吃了顿早饭的功夫,谢惊雪与他之间又好似重新筑起一道看不到摸不着的高墙,许青墨沉吟,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一个答案——男人心,海底针。
谢惊雪尤其如此!
谢惊雪不知道许青墨在想些什么,他垂眼,看着灵舟下方云海翻涌,云海之下,一座偌大的城池渐渐掀开面纱,显露出其巍然壮阔的模样。
——极州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