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小食店》空芽

259、码头的临时工

　　巴勒菲大学是卡斯丹排名第二的大学，校园里人才济济，充满了优异的学习氛围。

　　曼宁·迪金森下课后不久，她就收到了来自妹妹亚纳的消息。跟一位关系不错的同学走出教学大楼，曼宁一眼就望见了等在不远处的亚纳。

　　事实上，这会亚纳正是这帮名校生眼中的焦点。

　　亚纳跟看起来温柔文静的曼宁完全是两个样子，她的个子很高，一双长腿笔直有力。这会她正靠在一辆炫酷的摩托车旁边，身上的黑色作战服让她看着气质非凡，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十分惹眼。

　　亚纳的外表很出色，她就像一团耀眼的火，她一出现，立马就把校园里那些呆头呆脑的男生比了下去。

　　正当众人有意无意地往那边看的时候，她们看到那个漂亮帅气的男生……啊，不对，也有可能是女生，她抬起了头，朝着教学楼的方向望了过来。

　　下一秒，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偷偷看她的女生们顿时感觉一阵脸红心跳。

　　“……哦，曼宁，是你的妹妹。”曼宁身边的那个同学说。

　　“我也好想有这么帅气的妹妹。”这位同学一边感慨，一边伸长了脖子朝亚纳看。

　　曼宁笑了笑，“那你等我下，我妹妹找我有事。”

　　曼宁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同学们都挺喜欢她的，因为没有人会不喜欢温柔亲切的人。

　　“嗯嗯，你去吧，我等你！”她的同学点点头。

　　于是曼宁很快朝着妹妹亚纳的方向走了过去。

　　见曼宁走过来，亚纳立马站直了身体，“……姐姐。”

　　然后亚纳把手上提着的袋子递了过去，“昨晚你又熬夜学习了么？我看你有点黑眼圈。”

　　曼宁接过袋子，顺手摸了摸脸，“也没有很晚……”

　　亚纳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你要照顾好自己，姐姐，不要太拼命。”

　　“我知道的。”曼宁笑着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这个休息天我会回家，到时给你炖汤喝。”

　　亚纳顿时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太好了！”

　　只有在曼宁的面前，亚纳才会露出这样孩子气的表情。不管她长得多高，在姐姐面前，她永远都是一个小妹妹。

　　毕竟她们两个相依为命了很多年。

　　亚纳是过来给曼宁送生活费的，现在是亚纳在供曼宁读书。亚纳是“黑色蔷薇”的一员，她的实力很出众，也很得组织看重，所以她现在不缺钱。

　　以前都是姐姐曼宁照顾她保护她，现在她也能够帮到姐姐了，这让亚纳觉得很开心。

　　对亚纳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姐姐更重要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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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斯丹是一个港口城市，拥有丰富的海洋资源。人们日常生活中也少不了海鲜，特别是一些大酒店，每天对海鲜的需求量都很大，不仅数量要够，质量也要过关。

　　不过极品海鲜是上层人才能够享用的，而上层人从不踏入的海鲜市场，却是平民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海鲜市场附近有一个专门捕捞的码头，那里常年飘着一股挥散不去的鱼腥味。不管是下雨还是晴天，码头的地面总是潮湿泥泞，湿冷的地面到处散落着沾血的鱼鳞和破损的牡蛎壳，浓郁的腥臭味钻进了空气中，跟那股湿冷一样，仿佛浸入了骨髓里。

　　然而这样的地方，却还是有一批人待着。她们中很多甚至还是小孩，穿着破旧的衣服破烂的鞋，小手冻得红通通的，坐在那里不停地撬着牡蛎壳。

　　这些小孩中，大的十二三岁，小的才只有五六岁，她们的工作就是剥牡蛎壳。这是一份很廉价的工作，即使如此，还是有很多小孩得不到这样的工作。

　　曼宁·迪金森今年九岁，她已经在这个码头工作了三年了。她是个临时工，工作时间是每天凌晨四点到六点，结束工作之后她就会去上学，放学后则是回家照顾妹妹和弟弟。

　　在码头工作比不上在牡蛎罐头厂工作，罐头厂给的工资要稍微高一些，但是那里离家和学校都太远了，曼宁不得已才选了码头的工作。

　　天气暖和的时候还好一些，天气一冷，水就变得冰冷刺骨。两个小时工作下来，曼宁的小手总是会发红溃烂，又痒又痛，去学校之后，连写字都变得很痛苦。

　　现在曼宁不是一个人在工作，她六岁的妹妹亚纳也跟她一起做着这份工作。

　　亚纳是五岁的时候过来的，已经在这里做了一年了。亚纳还没有上学，等她工作完了，她就回家去照顾她们的弟弟。

　　她们的弟弟今年四岁，是全家的宠儿。他从来没有干过一点活，他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受过一点苦。

　　曼宁以前一直以为她们家很穷很穷，但等到这个弟弟出生以后，她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她们家确实并不富有，但日子还是过得去的，只是女孩不配用那些钱。她跟妹妹只是这个家里免费的奴仆，奴仆怎么配用好东西呢？让她们活着，她们就该感恩戴德了。

　　也许有人会说，雇佣童工是不好的。但对曼宁来说，去工作起码她还能够得到钱，即使很少很少，但在家里，她的一切付出都是免费的。不仅如此，她还会被百般挑剔，动不动就挨骂挨打，活得毫无尊严。

　　当然，曼宁工作的收入也全被迫上交了。她辛苦工作了三年，剥了三年的牡蛎壳，把手都弄坏了，但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一分钱。

　　到底是什么样的资本家才能比得过恶毒的父母呢？为什么人们总是唾弃资本家，却从来不指责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父母呢？

　　曼宁只有九岁，她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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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天气渐渐转冷，早上六点，曼宁和亚纳剥完牡蛎壳后，两个人就手牵着手往家走。

　　曼宁每天都会把亚纳送回家再去上学，在曼宁心里，只有亚纳才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们两个无依无靠，亚纳还小，但是她已经渐渐走上了曼宁走过的道路。

　　这条路满是黑暗，充满了冰冷和痛苦，而且看不到尽头。

　　姐妹两个一路往家的方向走。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但是看着仍是灰蒙蒙的。远处的工厂冒着浓烟，铁塔耸立在半空，如巨人一般俯视着众人。

　　耳畔充斥着各种敲敲打打的声响，曼宁握紧妹妹的手，一直快步地往前走着。

　　即使这条路已经走了三年，曼宁也从来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欣赏沿途的景色。

　　两个孩子很快走到了一条热闹的大街上。

　　周围矗立着钢铁一般冷硬的房子，街上到处都是污水四溅的水坑。曼宁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她听到纷乱嘈杂的脚步声，还有马蹄和车轮碾过的声音。各种刺鼻的香水味钻入鼻子里，还有皮衣的味道、鞋油的味道……各种奇怪的味道乱糟糟地交织在一起，让曼宁麻木的心也渐渐生出一丝烦躁。

　　贫穷者眼中的世界一直是灰暗的，单调的，日复一日，无比枯燥。曼宁从不关心花是什么样子，草是什么形状，她也从不在意天空中飘着的是白云还是乌云，是风筝还是气球。因为那是生活无忧的人才能看到的彩色的世界，也许曼宁曾经向往过，但是现在，她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活下去。

　　曼宁把亚纳送到了家门口。

　　“照顾好自己。”曼宁给妹妹理了理头发，轻声说：“我的衣服口袋里有两块饼干，待会你记得吃，不要给人看到。”

　　亚纳回家之后，除了照顾弟弟，她还得洗全家人的衣服。

　　这也是曼宁曾经做过的事情。

　　亚纳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

　　曼宁又摸了摸妹妹的头，“不要惹他们生气。”

　　跟听话懂事的曼宁相比，亚纳的性格要倔强得多。所以亚纳常常挨打，她身上的伤口比曼宁还多。

　　听到姐姐这么说，亚纳顿时眉头紧锁，“……我尽量。”

　　亚纳也不愿意招惹家里那些人，但是那些人一直挑她的刺，他们就是想找借口打她。

　　虽然很不放心，但曼宁还是得去上学。

　　对穷人来说，学习就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曼宁本来是没学上的，幸好迪金森夫妇是信教的，教会要求孩子们到年龄就去上学，迪金森夫妇没办法，这才同意曼宁去学校。

　　他们会同意曼宁去上学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亚纳已经可以干活了。等亚纳到上学的年龄，他们再找借口让曼宁辍学，反正家里一定得留一个女孩下来干活。

　　这天放学之后，曼宁又匆匆赶回了家。

　　跟她想得一样，亚纳果然又挨打了。

　　因为亚纳在给弟弟喂食的时候，她偷吃了一点他的食物，而这一幕恰好被他们的母亲看到了。当下亚纳就被那个女人拽住头发拖到了一边，她打了亚纳好几个耳光，说她不干活尽偷懒，果然生下来就是个赔钱货。

　　亚纳不甘示弱，她也用力咬了那个女人好几口，家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曼宁到家的时候，亚纳的小脸肿得老高。但曼宁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

　　给亚纳擦了点过期的药膏，曼宁很快就去厨房做饭了。

　　等晚上的时候，她们的父亲迪金森回来，那个女人立马向他告状，于是曼宁代替亚纳挨了一顿打。

　　晚饭两个女孩自然是没得吃的，有口剩汤可以喝就不错了。

　　夜里，两个女孩睡在杂物间。这个杂物间就是她们的房间，常年阴暗潮湿，所以两姐妹都得了不同程度的皮肤病。

　　得皮肤病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再加上身上不断新添的伤口，两姐妹每次活下来都得靠运气。

　　“……对不起，姐姐，我应该听话的。”亚纳蜷缩在姐姐身边，小声地跟她道歉。

　　曼宁摇了摇头，“你没有错，亚纳，你不是咬了她了吗？”

　　“嗯……”亚纳的脸稍微消肿了一点，看来过期的药膏还是有用。

　　“要是他们都死掉就好了……”亚纳天真地幻想。

　　如果他们不死，她跟姐姐就得死。她自己死掉没关系，但她不想姐姐死。

　　曼宁没有反驳亚纳的话，她只轻声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从她懂事以来，她已经想过无数次了。

　　但是她还太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