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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1

      素还真花了很长时间,才确认自己已经醒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天亮了么?”强忍着从身下传来的一阵阵钝痛,他摸索着从床上坐起,身体转向房间窗户所在的方向,竭力睁大眼睛,看向窗外那片在他眼里永远都不会再亮起来的天空,轻声问。
      “寅时,天快亮了。”趴在他床头浅眠的屈世途被他的动作惊醒,撑起身子,揉了揉眼睛,“时间还早,你昨晚又回来得晚,被送回来的时候还发着烧,再多睡一会儿吧!”
      对于他的回答,素还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略略偏了偏头,没有神采的眼睛里透出的是一片空白的茫然。
      看他动作,屈世途就知道他又听不见了,摇了摇头,牵过他的手,在他手心上一笔一划细细写过。
      指尖所及,是明显高于正常人体温度的灼热,屈世途长叹了一口气,这烧可还没退啊!
      “不用了,躺着也睡不着,我想起来走走。”
      “可是你还发着烧!”屈世途有些急,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他听不见。
      这一句素还真倒是听见了,他笑了笑,“不妨事,这些年早就习惯了,一会儿吹吹风,体温自然就降下来了。”
      口中说着“不妨事”,声音却是入耳可辨的虚弱。
      屈世途皱眉,“真的不妨事?欧阳世家为庆贺新军军长就任,包下整个会仙楼做堂会,你今晚可是要登台唱全本的!就你现在这个状态,不抓紧时间好好休息,到时候能坚持得住?”
      “欧阳上智那个老东西也是,他明知道你今日要登台献唱,昨夜还这般折腾你,是故意的吧?你又怎么得罪他了?”
      素还真唇角微扬,脸上浮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我得不得罪他,和他怎么对待我,有关系吗?”
      “我是心疼你遭罪!我知道你不容易,为了这个戏班子,为了我们大家,吃尽了苦头。那个老东西喜怒无常,你能顺着他就顺着他吧,毕竟惹恼了他,疼在你自己身上。你还年轻,身子就伤成这样,这可怎么好……”
      “你刚才说,欧阳世家今天包下会仙楼开堂会,是要宴请前来赴任的新军军长?”怕屈世途再嘴碎念叨,素还真故意岔开话题。
      “我也是听昨晚送你回来的人说的,欧阳世家这次答应和革命党合作,共组新军,抵御倭寇。那个新军军长,据说是革命党那边派过来的,留过学喝过洋墨水,还带兵打过不少的胜仗,是极有本事的人,连欧阳上智都对他很是欣赏,赞不绝口……”
      “哦?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来着?让我老人家好好想想,那人的名字念起来奇奇怪怪的,不像是人名儿,倒有点像是和尚的法号……对了,我想起来了,说是叫——叫做一页书。”
      天还没有亮,因为没有点灯,室内一片昏暗。屈世途没有注意到,在“一页书”三个字入耳的那一刻,素还真原本因为高烧而酽红的脸,在那一瞬间,褪去了全部血色。

      2

      会仙楼。
      华灯初上,溢彩流光,宾朋满座,一派喧嚣繁华。
      二楼正对戏台的一个包厢内,一页书双手扶着栏杆,瞪大了双眼,嘴唇微张,难以置信的凝视着戏台上那个挺拔婀娜的美好身影。
      “他叫素还真。”净琉璃起身走到一页书的身后,“会仙楼驻唱的戏班子——白莲班的当家花旦,欧阳世家圈养的美人儿。”
      “全南都城最有名的角儿,身段唱腔,俱都是一流的,就是眼睛,太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儿,那么漂亮的一双眼。”
      “他那眼睛是怎么回事儿?”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听说是因为什么事儿得罪了欧阳上智,好像是逃跑吧,给抓了回来,欧阳上智怕他再跑,让人拿艾草把他双眼给生生熏瞎的。”
      “熏瞎?”
      “嗯,除了熏瞎眼睛,还给灌了毒,要定期投喂解药,那解药本身也是剧毒,听说他现在身体很不好,连耳朵也不怎么好使了,时好时坏,常常会听不见。”
      “耳朵也不行了,那他怎么唱戏?听不见的话,不是会唱跑调吗?”
      “耳聋是阵发性的,听不到的时候,据说是数节奏,加上绝对音感,倒是从未听说他在戏台上出过错。”净琉璃笑了笑,“罕有的天赋!”
      “除了天赋,才华也是独一无二,令人惊艳!白莲班时常有新剧目上演,传说剧本都是台上这位写的,他还常常自个儿琢磨着改唱法,不按着老规矩来,偏偏次次还都能改得让人拍案叫绝!”
      “哎,这样的人儿,落在欧阳上智手里,造孽啊!”
      “打听得这么清楚,你经常来会仙楼听他唱戏?”一页书半眯起眼睛。
      “算不上经常,来过几次。”净琉璃瞥了台上的人一眼,“你不知道他多有名,他跟欧阳上智那档子事儿,全南都城就没几个人不知道的。”
      “不过他今天状态似乎不是很好,发挥有失水准,声音有点儿飘,身形也不是很稳,怕不是昨晚又被……给欺负得狠了吧!”
      “一页书,你一直盯着他瞧,眼睛都不眨一下,莫不是看上他了?”
      “别人也就罢了,台上这位,欧阳上智怕是不肯让与你的……”
      一页书突然开口,截断了他的话。
      “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在加入革命军以前,曾在这南都城生活过一段时间?”
      他回头看向净琉璃,笑容苦涩。
      “素还真他,是我的一位……故人。”
      他抬起手,用力挥动了一下,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
      “帮我跟欧阳上智说一声,想要我听从他的调遣,安安分分的给他带兵打仗,那就让他安排素还真——今晚过来陪我。”

      3

      红烛照影,檀香盈室。
      一页书踏进房间的时候,素还真就坐在窗畔的琴凳上,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身前的一具瑶琴。
      一页书晓得,从前的他,琴是弹得极好的。
      不过今夜他似乎无心弹奏,只是用手指胡乱捻弄着琴弦,指尖断断续续的溢出几个不成曲调的单音。
      一页书立在门口的屏风处,默默的听了一阵,及至素还真停了手,才叹了一口气,绕过屏风,缓步走到他的身后。
      “一页书……前辈?”
      坐在琴凳上的人仰起头,侧身转向一页书所在的方向,声音轻柔婉转,似出谷黄莺。
      因为是不确定的疑问句,所以尾音略略向上扬起,犹自带着一点刚才戏腔的余韵。
      一页书低下头,藉着桌上明灭的红烛和透过窗棂泼进来的清冷月色,细细打量那人的脸。
      卸净了胭脂彩墨的人容颜清俊、五官精致,皓齿明眸、眉目如画。
      只是那双眼睛里,是没有光的。
      一页书只觉得心尖似是被夹子狠狠的夹了一下,有些发酸。
      “你眼睛瞧不见,怎么知道进来的人是我?欧阳上智告诉你的?”
      “不是,”坐在琴凳上的人摇了摇头,“欧阳上智只是让我来陪客人,并没有说是谁。”
      他浅浅一笑,“我只是——闻到了前辈身上熟悉的味道。”
      那笑容似一道光,落在一页书的心上。
      一页书的心神被那笑容牵扯,神思有些恍惚,张了张口,还没想好说什么,素还真已自摸索着站起,寻着桌上的茶壶与茶杯,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送到他面前。
      瞧着他那无比熟练的动作,一页书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脱口而出,“欧阳上智……他经常叫你来陪客人?”
      这话甫一出口,他立刻便开始后悔。
      素还真脸上的光采显而易见的黯淡下去,半晌,才轻声嗫嚅道:
      “前辈是……嫌我脏么?”
      捧着茶的手,正悄然的、一点点的缩回。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一页书突然紧张起来,慌忙的、想要拉住他的正渐渐收回的、奉茶的手。
      “当然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嫌你脏!我是心痛你!欧阳上智那个家伙,他怎么可以这么待你,让你、让你——”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抢下素还真手中的茶杯,于是在他接过茶杯的那一瞬,他的手指,便无可避免的,触上素还真的手背。
      “天!”一声惊呼。
      “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一页书匆匆撂下手中的茶杯,上前一步,探手覆上素还真的额头。
      “烧成这样,你、你在生病?”
      “不打紧,我……”素还真后退了一小步,身体微微后仰,似是刻意想要避开一页书抚上他额头的手,却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整个人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
      一页书抢步上前,将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把揽入怀中。
      “前辈!”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一页书抱住,素还真仿若触电般的剧烈颤抖起来,那双早已失了焦距的眼睛里溢满了惊惶,双手用力的胡乱挣扎,想要推开一页书。
      “别、别碰我,很脏……”
      一页书摁住他全无力气的手,将颤抖着的滚烫身体牢牢禁锢在怀中。
      “别闹,你不脏,一点也不脏!”
      素还真的呼吸愈发急促,面颊潮红,眼底已经溢出了薄泪,牙关上下打着颤,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前、前辈,求、求您,求求您,不、不要碰——我!我、我受不了!我快坚持、坚持不住了!”
      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逼出来的。
      一页书的身体陡然一僵。
      泛着妖异的深紫色光泽的失焦瞳孔、媚红的眼尾、急促而混乱的喘息、无法忍受他人触碰的滚烫躯体……
      一页书终于明白了怀中的素还真现在正苦苦忍受着什么……
      他的右手紧握成拳,重重的击在身畔搁着茶杯的檀木桌上。
      暴击之下,檀木桌的桌脚应声而断,桌上的青花瓷茶杯茶盏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茶水四溅。
      一页书的怒吼几乎整座会仙楼都可以听见。
      “欧阳上智那个老匹夫,竟然给你下药!”

      4

      黄杨木雕花的大床上,银白色长发与绣有鸳鸯戏水和双莲并蒂图案的大红缎被拧结纠缠,床上人的汗水与泪水俱都混作一处。
      一页书俯下身,保持着将自己埋在素还真体内的姿势,温柔的吻去身下人眼角的泪痕。
      在得知自己会来南都城之前,他曾无比紧张的期待着和他的重逢,他曾设想过无数种和他再会的场景,他有许许多多的问题想要问他,他想问他一别经年,过得可好?
      却从未想到,两个人的见面,会是以现在这种方式。
      而自己想问的那些个问题,也已委实多余。
      他现在这样子,自然是不好的。
      很不好。

      药力得到纾解的素还真终于找回了些许神智,却因为释放后的身体极度疲乏虚弱,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他侧转身体,将头枕在一页书的胳膊上,手指绕弄把玩着两人纠结在一起的长发。
      “我听说,那次革命军起义失败后,前辈为了躲避欧阳世家的追捕,避走国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怎么会突然和欧阳世家合作,答应欧阳上智,出任新军的军长?”
      “如果我说,是那个人专门派人到国外寻我,请我回来的呢?”
      “那个人?哪个人?”素还真呆了一呆。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人。”
      一页书抓过素还真在两个人头发梢上恶作剧般绕圈打结的手,虔诚的吻了吻他的掌心,伸出食指,在他的掌心点划勾抹。
      不是写字,而是点划勾抹,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和节奏。
      素还真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奇迹般的亮了起来,在那一瞬间,一页书分明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瞳中,有星辰闪耀。

      “前辈来这里之前,去见过他了?”
      “嗯。”
      “你知道,因为离开的时间太久,我现在,已经不算是组织的人了。所以我回国后,第一时间去找他,要求他恢复我革命党人的身份。”
      “他不同意?”
      “我聪明的小莲花,”一页书伸出食指和中指,在素还真的鼻尖上轻轻捏了一下,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对,他说我现在还不能恢复党员身份,他要我放下芥蒂,和欧阳上智合作,出任新军的军长,他说我现在留在党外,才能发挥更重要、更积极的作用。”
      “他说得没错,新军由两党共建共组,不受任何一方单独辖制,军长一职的人选便尤为重要,欧阳上智会之所以会同意由你出任,就是看中你现在无党无派,想要藉此争取拉拢你,你若在这个时候恢复革命党人的身份,欧阳上智便绝不会容许你再担任新军军长之职。”

      “前线战事紧张,履任仪式业已完成,明日一早,我便要离开南都城,带兵奔赴抗倭前线。”
      “素还真!”
      “嗯?”
      “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沉默。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和您一起走?离开南都城?”
      “就算我愿意,您觉得欧阳上智会同意吗?欧阳世家肯放过我吗?”
      “前辈打算为了我,放弃自己的理想抱负,置两党合作于不顾,置抗倭大局于不顾,和欧阳上智彻底翻脸?”
      “前辈,您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前辈和我,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对吧?”
      “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以及和位置相对应的……责任。”
      “去前线领导抗倭大局是前辈的责任,留在这里,留在欧阳上智的身边,守住他的一举一动,是我的责任。”
      一页书怔怔的凝视着怀中人的眼睛,他知道,在那双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里,包容着整个天下。
      一如他现在,正用他那单薄的身躯,包容着、温暖着自己。

      “可是,你太苦了。”
      “众生皆苦。”
      “前辈自己又何尝不苦?”素还真微笑起来,伸出手指,用柔软的指腹,细细勾勒一页书的眉目容颜。
      “我会在这里,聆听前辈获胜的每一个消息。”
      “前辈,起床吧,天快亮了。”

      5

      南都城外。
      夜色未明,奔赴前线的军队业已开拔。
      满载战士和辎重物资的军车络绎不绝,在公路上蜿蜒成一条巨龙,无数的车灯把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昨晚没睡好?”军用吉普车内,开车的净琉璃瞟了一眼在副驾上闭目小憩的一页书,脸上是掩藏不住的揶揄笑意,“阁下的佛门天龙吼神功可是震惊了整个会仙楼。”
      “嗯。”一页书抬了抬眼皮,对于净琉璃的打趣,少见的没有板起脸回击,而是微微点了点头,整个人似乎还沉浸在对昨夜的回味中,脸上是少有宠溺与温柔。
      “净琉璃,你知道吗?素还真,和你我其实是同样的人。”
      “你说什么?!”净琉璃失声惊呼。
      一页书点点头,对净琉璃现在的表情很是满意。
      “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吗?分分合合、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原来,我和他,一直都在同一条路上。”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昨晚告诉你的?不!这不合组织纪律!你怎么知道他说的一定是真话?搞不好他在骗你,他是欧阳上智的人,他在吊你上钩!”净琉璃大声嚷嚷。
      “你觉得,我是这么好骗的人吗?”
      “素还真昨晚,什么也没有说。”
      “他没说,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对于净琉璃的问题,一页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了个懒腰,将后背舒服的靠上吉普车副驾座的椅背,悠然道:
      “净琉璃,你知道摩尔斯电码么?”
      “当然知道,不就是发电报时用的那个……”
      “现在军方传讯时也用,不过为防被敌方破译,用的是特殊加密后的……密电码。”
      “你知道,在我来南都城之前,我去见了那个人,他告诉我,在欧阳上智的身边,革命党一直安插着耳目。”
      “为了保证我的安全,也为了保证我此来南都城,能够从欧阳世家顺利接下新军军长之位,那个人把紧急情况下与安插在欧阳上智身边的革命党人秘密联络的方式告知了我。”
      “昨晚我刚进他屋的时候,素还真在弹琴。”
      “没有完整的旋律,而是断断续续的、不成曲调的琴音。”
      “那些在外人听来杂乱无章的琴音……其实是——电码的密文。”
      “他在试探……试探我是不是他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而我,在牵着他的手,在他手上涂划的时候,其实就是用同样的方式告诉他,我,一页书,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我记得你跟我说,白莲班时常有新剧目上演,剧本都是素还真亲自写的,他在台上演出的时候,还常常擅自更改唱法?”
      “我昨晚听他唱戏,他在台上演唱的曲目唱段,有很多地方和别人的唱法节奏是不一样的,那里面,其实同样暗藏着电码的密文。”
      “这么说,革命军获得的那些关于欧阳上智的绝密情报,都是来自于……”
      “天!他竟然用如此公开的方式传递情报!”
      “欧阳上智是只老狐狸,素还真越是公开,便越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可是又是谁在接收素还真暗藏在曲子里的情报,把它记录破译出来,交到革命军的手中?”
      “净琉璃,你有没有注意过,素还真每次在会仙楼唱新曲,有谁是必定来听的?”
      “素还真可是南都城的名角儿,听戏捧场的人数不胜数,谁会注意这些!”
      他皱眉想了想,失声道:“莫非,是那个会仙楼的老板——”
      “秦假仙。”

      “所有人都以为素还真是受欧阳上智强迫,不得已才留在他身边的。谁也不曾想到,素还真其实是自愿的,他一直是革命党刻意安插在欧阳上智身边的一枚暗棋。”
      “正如新军军长是我必须坚守的位置一般,他在那个地方,对革命党的作用,对革命军的作用,对天下人的作用,甚至是现在的我都远远无法比拟的。”
      “现在的他,是组织埋在欧阳上智身边的,最锐利的那把刀,等待着,在最关键的时刻,给出见血封喉的一击。”
      一页书抬起头,透过军用吉普车的车窗,看向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的那抹曙光,脸上是满怀憧憬的淡淡微笑。
      “天快亮了。

      ——“小猫笑我”写于2021年5月20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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