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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怀疑 ...

  •   佐离被白扶渊打发下去休息,影风默默的退到一旁闭目养神,院落安静了下来。
      晨曦淡雅的光芒流淌着,给屋檐渡上一层柔和,远处山峦间萦绕的迷雾慢慢淡去。日升,本该是心旷神怡,充满希望的,笼在走廊阴影里的影风却是感受不到。
      白扶渊也不再言语,他倚靠在门侧,难以想象慕容清风这些年的经历,他并不是很了解他,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传闻。慕容清风要比他们年长三岁,自小被慕容氏送往青岩山修习剑术,十八岁时下山游历江湖,玲珑赤子心,与人和善。游历江湖之际多行侠仗义,并不曾与人结仇,素有清风道骨的美誉。
      慕容清风成名之时,他还在赤羽宫与其他三位公子争夺那宫主之位,不知何时会死在偷袭和暗杀之中。虽最后侥幸胜出,依规矩下山游历江湖,不过也是另一场考验,一年内,宫中长老并不会阻止其他弟子的暗杀行动,所以自己不可有任何弱点。
      当年,姬无心在慕容家做客卿的时候,与他倒是传出不少佳话。
      白扶渊倒不是担心,忽然出现的竞争者,他只是在想,慕容清风处心积虑的躲藏在姬无心身边,不惜做了最卑微的影卫,连自己名声都不顾了,除了情,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
      佐离哪里睡得着,暂且不谈,现在卯时已过。他的卧房与白扶渊的在一处院落,只要稍一抬头,就能瞧见南厢房门口的两面门神。
      他换了衣服,躺在床榻上假寐,想了很多事情。
      他不知道鬼面下了什么药,自己带过去的解药只是冰蟾露,宫中药师在月落之时取自山上霜露炼制而成,暂时可解百毒,极其珍贵,自己也不过只有那小小的一瓶。
      他记得,姬无伤幼年时便已经将炽焰掌几乎修炼到三成功力,当时家中的长辈断言他天赋异禀,将来许是要超过大伯姬若元。他自小听多了行走江湖的侠义之士,总缠着自己说长大之后要去纵马江湖,去那九州之内寰宇之间快意逍遥。
      怎的,十载过去,却拿起了剑来。
      他想起了很多儿时的事情,想着想着,也不知后来有没有睡着,模糊间被院子里轻微的声响吵醒。
      “咳咳咳...”
      姬无心从梦中惊醒,伏在床榻边剧烈咳嗽起来。
      白扶渊听到声响急忙闯进屋来,蹲在床榻前顺着她的后背,影风几乎与他同时进屋,却止在了屏风处,他瞧着床榻前的白扶渊,没再靠近一步。
      “水...”姬无心平复了些,依然伏在床榻边缘没有起身,低烧的身子让她感到口干舌燥。
      白扶渊起身到桌前倒了盏茶水,扶着她坐起来,细心的喂与她喝下,眸子里是难得一见的柔情。
      佐离端着药进来的时候,首先看到了杵在屏风后面的影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看到了这一幕,不禁疑惑了片刻,难道白扶渊这次是认真的么,他倒是未曾瞧见过他照顾人。
      姬无心抬眸瞧见了佐离,并未说什么,她不着痕迹的避开白扶渊正欲喂药的动作,接过碗来,淡淡说道:“我自己来就好。”
      白扶渊瞧着她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便知她已经完全清醒了,也不再坚持,无奈的退到一旁,微不可闻的叹息道,怎么生病的时候也戒备心这么强,他该怎么做才好,倒是一个难驯的主儿。
      姬无心是个药罐子,可并不代表她已经习惯了药的苦味,相反的,她最讨厌喝药了,偏偏又无可奈何。她喝着碗里的药,还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将空碗还给佐离的时候,故意又随意的说道:“多谢公子。”
      公子?
      以不变应万变,一句话道明了立场。
      佐离微微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他接过空碗,道了声“不必”,便走出了卧房。
      白扶渊瞧见了她的小动作,不知从哪处暗格拿出一罐糖来,递到姬无心面前,柔声询问到:“要吃糖么?”
      姬无心瞧着琉璃罐,白扶渊已经取出了一颗糖,瞧着瞧着,那糖变了模样,已经不是糖了,是蛇胆,是毒药,是锋利的刀子,她骇然失色,一把拨开他的双手,大声道:“我不吃。”
      琉璃罐脱手掉到地上,碎了一地,罐子里的糖也七零八落的躺在碎片里。
      白扶渊只瞧了一眼琉璃罐,也没有发怒,他抬眸疑惑的瞧着她,只是不知她又想起了什么,生怕再刺激到她,没有其他动作。
      影风已不忍再瞧下去,似曾相似的场景。他退出卧房,隐入游廊上的横梁。
      没有记忆中的哄骗,没有记忆中的责骂,姬无心终是反应过来,白扶渊不是师父,他给的糖是真的糖,不是毒也不是蛊。
      她迅速翻身下床,去捡那掉在碎片中的糖。
      白扶渊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住她,唯恐那琉璃碎片伤到她,有些责备的说道:“不吃就不吃,别捡了。”
      “对不起。”姬无心翻过他的腕子,将捡到一颗放到他手心,颇有些自责。
      “好了,你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早膳。”白扶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将手心的糖放入口中,心里却多了一根刺。
      姬无心目送他离开,坐回塌前,无奈的想到,自己这是怎么了,在他面前竟是接二连三的失控。
      侍女进来收拾好琉璃碎片,白扶渊还没有回来,屋内又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冷静下来,唤影风进屋,从醒来闻到屋内的燃香,她便知道影风就在门外,这燃香是她亲自调制出来的安魂香,加入了龙骨和辰砂,是药也是毒。
      “那日,你追出去,可瞧见了什么人?”姬无心瞧见影风在她面前站定,轻声问道。
      影风摇了摇头。
      “啪。”
      她抬手落在他脸上,不由心中怒火中烧,影卫一直以来训练的隐忍和克制都被他丢哪去了,若江千俞下了杀手,他哪里还有命活着回来。
      “暗商是什么地方,容你胡来,你不知道哥和小瑾都在姑苏么?”
      影风咽下心中的苦楚,沉默的跪下去。
      “把面具摘下来。”姬无心强硬的命令道,她居高临下的瞧着影风,心里也没有底气,不知道影风会不会服从她的命令。
      影风面对强硬的命令,再一次选择了沉默,他握紧双拳,强大的意志力让他跪在原地纹丝不动,他不知道姬无心是什么意思,是怀疑还是好奇,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犹豫不决,若她知道真相了,会怎么做,会不会连留在她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心里砰砰跳个不停,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的白扶渊。
      屋内的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姬无心缓缓伸手,在面具咫尺处停下,她瞧着跪在她面前卑微的影风,自己究竟在怀疑什么,清风怎么可能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是我疯了...是我疯了...”她喃喃自语,失魂落魄地走向窗前,似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我疯了,才会觉得你是他。”
      影风蓦然抬眸看向她,一下子失了呼吸,他,是清风么?
      他缓缓站起来,慢慢走向她,不管了,赶自己走也好,万劫不复也罢,他都不想再一次失去她了。
      快了,再一步便可以拥住她了。
      离得近了,他听清她在说什么了。
      “当年,他为什么不来,他若是早来一个时辰...该有多好,我就...不用上山了。”
      咫尺天涯。
      影风逃也似的跑出卧房,他背靠在院落里的古树上,揪着脖颈的衣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止住言语,还好,还好他刚刚没有发出声音。
      只是心脏被人握着闷痛,那只手为何不握紧一些,直接捏碎了多好。
      姬无心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回过身来,就瞧见了几步之外的白扶渊,而影风不见了踪影。
      “赤羽宫主,是我这影卫功夫太好,还是你这七都山该加强守卫了。”
      姬无心自然是知道,白扶渊是因为自己才会放任影风的,只是她不知道刚刚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听到了多少,想着找件事掩饰过去。
      “你说的对,是该加强守卫了,总不能让旁人来去自如。”白扶渊瞧着她,淡淡一笑,也不同她计较,抬高音量大声说道:“佐离,把人拿下。”
      “你...”姬无心始终预料不到他下一步的行动,不想再同他争论,起身往院子里走去,却在经过他身旁时被拦下。她瞥了一眼拦下她的那条手臂,抬眸瞧着它的主人,淡然说道:“你当着我的面,处置我的人,说不过去吧。”
      俩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这时,柳容兮步入院落,瞬间就觉察到这处方寸天地剑拔弩张的气氛。她站在游廊尽头瞧着佐离,无声的询问道。
      而佐离却仿似忽见救兵,他匆匆行至卧房门口,打破两人的对峙,恭敬的说道:“宫主,柳堂主求见。”
      “嗯?我不是让你拿下影风么?”白扶渊还是望着姬无心,似笑非笑的说道,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意味不明。
      “他伤还没好。”姬无心不愿连累旁人,也瞧不得白扶渊这般含沙射影,没好气的回道。
      白扶渊本意也不在影风,而在姬无心,他只是不想她做很多过分的事,直觉告诉他,日后她知道真相了,一定会自责。
      “说起来,他受了什么伤?”白扶渊询问道,倒不是故意转移话题,是真的关心的询问。
      佐离登时紧张起来,他依然恭敬的站在门口,只是身形不免有些僵直,他小心翼翼的瞧着姬无心,自然清楚她什么都明了,不管是炽焰掌还是其他的伤,都瞒不过她的医术,心里忐忑不安,不知她会如何回答。
      “我的规矩,不答病因。”
      并不是搪塞,是下山以来,她给自己立下的规矩。
      白扶渊也不再多问,走到门口看向柳容兮问道:“什么事?”
      “宫主,暗商的人送来了火灵芝。”柳容兮这才走近,行了一礼,她瞧了一眼紧随其后的姬无心,略显为难的说道:“还有一事...”
      “说。”
      柳容兮听到白扶渊的话,方才继续说道:“毒狼女在暗商闹事,致使暗商中断,要赔偿其损失,十万两黄金,暗商已经派人前往琅琊郡了。”
      十万两?
      姬无心来不及细想火灵芝,就又背上欠债,暗商的人倒是伶俐,这十万两她自然是拿不出来,她所有家底儿都赔给了尹府。就算没有尹府一事,这笔数目也不是她能拿得出来的。所以,干脆越过她,直接去往归隐山庄。
      姬无伤不知是在彭城,还是回了琅琊,若送信之人没有在山下被拦住,而是将消息直接送到山上了,影澈必然会请示叔父,叔父倒不会骂她,到时,姬无伤就免不了一顿责罚。
      影风颇为自责,他想上前请罪,却又犹豫着刚刚卧房内发生的一幕。
      倒是姬无心注意到他在原地徘徊张望,不知为何,她瞧着他的独自躲在远处的身形,不觉有些落寞和无助。这件事本也不怪他,哪有主人犯错,把下人推出去背锅的道理。若不是自己这几日故意疏远他,他也不用躲躲藏藏的跟着自己,那自己也可以如阻止影韘那般阻止他了。
      “行了,退下吧,下次长个记性。”
      影风没有半分犹豫,也没用半分欢喜,他跃上木枝,隐了气息。姬无心这么轻易放过他不为别的,只是单纯的因为他是归隐山庄的影卫而已,换做是影韘或是其他人,她也会这么做,只是,换做其他人,当是不会如他一般冲动罢了。
      白扶渊没有注意到影风,他听到姬无心的声音,才看到不远处已经隐于暗处的影风。
      “这十万两,我可以...”他转身看向身旁的姬无心,还未说完就被她打断。
      “与你何关,这银子他又不是拿不出来。”
      他指的自然是姬无伤,十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刚好让归隐山庄元气大伤。
      她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并不单纯,却又合情合理。这件是背后推手是谁,暗商上的货品虽说多数来历不明,可是明目张胆的出售她浮生居的东西,被她撞个正着,也无半点收敛,还大张旗鼓的向她索要赔偿。
      虽然一直在隐忍退让,可是已经卷进的风雨,又如何能够做到独善其身。
      白扶渊自讨没趣,不再理她。对柳容兮询问道:“昨夜可有异动?”
      “秦布几人在灵柩前守了一夜,天亮离去了。其他人暂无动静。”
      “嗯,继续盯着,若有心悔改者既往不咎,执迷不悟者,不用回禀,直接杀了。”
      “是。”柳容兮应声退下了。
      “至于你么...”白扶渊瞧了瞧一旁的佐离,似是在思考,停顿了一下,说道:“看好她,别让她跑了。”
      他想说,保护好她,别让她受伤了,秦布几人许是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不想再讨个老大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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