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重力使互换以后》泉中柏

23、中原干部有话要说（12）

　　对于自家首领的谆谆教诲，中原中也本人还是很想认真听听的，奈何他得应对眼前这只看上去就比先前的鼠妖要高级的妖怪，很难分出精力来听森首领的教诲。

　　面前的妖怪穿着古朴的服饰，衣服外还挂着胴丸甲，光视觉感受就像是几百年前的士兵。绑了绑腿的小腿下方，妖怪还踩着一双高齿木屐，看着就很不方便活动。

　　至少中原中也本人是很不喜欢这种带齿的木屐的，对更喜欢用体术打架的他来说，这种鞋子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他的稳定性和活跃度。

　　但是这个拿着与他本妖等高的锡杖的黑色短发黑翅膀妖怪似乎已经很习惯了，这样的鞋子并没有对他的活动造成什么影响。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比起腿对方更善于使用他的翅膀。

　　中原中也微微眯着眼，以一种戒备而颇具攻击性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妖怪：“喂，从东京一直跟我到这里，你的目的是什么？”

　　面前的妖怪绷着一张冷峻的脸，但说话的语气反而还没有中原中也这么尖锐：“很抱歉，只是因为您身上的气息很令人在意，所以作为在关东地区掌握话语权的龙头组织，我们有必要确认您的危害性。”

　　中原中也：？？

　　这话说得，就跟港口黑手党宣布横滨是他们的地盘一样。

　　不过，考虑到李泽与妖怪天生对立的身份，中原中也挑眉道：“哦？你们妖怪，是对每一个有特殊身份的人都这样警惕吗？我是说，阴阳师除妖师那一类。”

　　“诶？”黑发的妖怪神情有些迷惑，“您……是阴阳师、或者除妖师吗？”

　　这下中原中也也有些意外了：“你不是因为我是道士才跟过来的吗？”

　　妖怪青年沉默地与他对视着，两人同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啊，抱歉，您可能误会了什么。”妖怪首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沉稳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关东地区最大的妖怪组织奴良组的成员，鸦天狗，黑羽丸。”

　　“这次会暗中跟上您，是因为我家老爷子在您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神明的气息，而且……并非是那种相对温和的神明。老爷子不太放心，所以才让我跟上您看看情况。”

　　说到这里，他看向中原中也诧异的神色，又露出了带点困惑地神情：“但您似乎对此并不知情？”

　　不然他怎么会自称为道士呢？他想应该不会有哪个神明自降身份说自己是某个身份的人类吧？当然，考虑到对方身上浅淡到连他都有点感觉不出来的神明气息，这也有可能是对方从哪里沾上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对方沾上的神明气息并不属于温和无害的那一类，而是更偏向于武神甚至是戎神之流，这就让人不得不在意了。

　　武神代表着极高的武力值，戎神象征着战争，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好相与的存在。他记忆中就有个无名的武神，手上沾染过的人命妖命比许多妖怪还多，连他都自叹弗如。

　　如果一个人真的跟神明接触过，甚至到了会染上对方的气息这么久还没有完全消失掉的地步，这就说明他和那位神明一定有过密切接触，或者接触的时间很长，否则不会就连遗留下来的微弱气息也会难以彻底消散。

　　——神明毕竟是和妖怪一样属于彼世的存在，按照常理而言，祂们留在此世之人身上的气息会在短时间内快速消散。

　　不管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和那样的神明有过密切的或是长时间的接触，还能毫无影响，那么这个人类的危险度在妖怪心中也会水涨船高。

　　提到神明一词，中原中也首先想到的就是作为传说中的神明『荒霸吐』的容器的自己，但回过头一想，他现在用的可是李泽的壳子，连重力异能都不能使用，那么对方口中的神明气息来自于自己的荒霸吐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难道是李泽之前接触过神明吗？

　　现在他这边在应付突然出现的妖怪，李泽那边在应付他的顶头上司，现场状况不太方便他现场向李泽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能先自己试探。

　　“你说……神明的气息？你说的是哪一位神明呢？”

　　“啊……”黑羽丸也一时语塞。

　　说到底他也没见过几个厉害的神明，见过的都是些连稍微厉害一点的妖怪都能欺负的土地神，要他分辨中原中也身上那股微弱的神明气息究竟是哪位神明的，那着实是有点为难他了。

　　他只能遗憾道：“抱歉，你身上那位神明的气息我并不能分辨出来是来自哪位神明的，只能判断大概是武神或者戎神。如果你实在想知道的话，倒是可以向我们组织的前辈，他们的见识比我要多，或许会知道这是哪位神明留下的气息。”

　　奴良组的前辈们，都是在四五百年前跟随当年的奴良组初代总大将打下关东地区的大人物，当时神秘还没有消退，不少厉害的神明也还留在人世间，说不定他们会知道一些。

　　不过，以对方的身份——不是什么强大到需要重视的妖怪或神明，仅仅只是可能和某个神明有点关系——黑羽丸倒不觉得对方有面见那些鼎鼎大名的妖怪前辈的资格，更别说初代总大将了。

　　如果对方真的跟他回去了，他最多请组里有那个闲情逸致的前辈过来帮忙看看吧。

　　中原中也同样也不打算就这样毫无准备地就去一个妖怪组织打探情报。如果他的重力异能还在，他当然自持武力有恃无恐；哪怕是没有重力异能，仅凭借他自身的武力，他也能在弄清了什么武器能对妖怪起效后，独自一人上门探情况。

　　——可问题是这是李泽的身体。

　　现在是他在用这具身体，他就得对这具身体负责。至少在换回来之前，他不能让这具身体出事，让李泽回都回不来。

　　不过对方的话中有一句实在是很让他在意——他身上那个神明的气息，是武神或者戎神留下的。

　　以他为载体的荒霸吐，就是戎神。

　　也许李泽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什么神明，引起这些妖怪注意的，根本就是他自己所带有的荒霸吐的气息！只不过因为是灵魂交换，才由他的灵魂带过来一丝气息！

　　中原中也惊疑不定地想着，面上却忍住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更不能自己送上门去了！

　　中原中也敛眸，正要说一些拒绝的话，就看到对面的妖怪忽然变了脸色，看向他的身后。

　　瞬间反应过来身后应该出现了足以让妖怪变脸的存在，中原中也正要转头，就听见身后传来带着满满的不爽和敌意的声音——

　　“就是这个家伙吗，说要吃了你的妖怪？”

　　中原中也正要转头的动作一僵。

　　啊这，是阿泽的舅舅来了吗。

　　黑羽丸愣了一下，赶紧解释道：“并不是，说要吃了他的是旧鼠组的家伙，刚才已经被我解决了。”

　　身后那个声音再次传来，“是这样吗，小泽？”

　　中原中也僵硬地转了身，看向那个传说的李泽的老舅。

　　老舅才刚刚落地，背后白色长发的穿着同样白色长袍的男人正从他的腋下将双臂收回来。那是一个长着一对白色双翼一看就很冷淡的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微微一顿，随即朝他点了下头。

　　而李泽的老舅——现在算是他的老舅——长着一头黑色的短发棕色的瞳孔，还是小麦色的皮肤，说实话，除了面相，真的和李泽和李泽的妈妈不怎么像。此刻他的老舅正带着一脸不满的表情看着自己，正等着他确认或否认妖怪黑羽丸的话。

　　此刻在他背后的黑羽丸也直直地盯着他，虽然面上的神色依旧很冷静，但他的目光足以让中原中也感受到他的殷切。

　　中原中也硬着头皮点了头，“是这样的，舅舅。”

　　木之本桃矢挑了挑眉，还没说什么，黑羽丸抢先一步开了口：“那个，既然你们一家人还有事，那我就先离开了？”

　　虽然在场的几个人除了他身上都没有妖气，但那个长着白色翅膀的男人显然不可能是人类。而且他的气场给黑羽丸的感觉有点危险。不过就他的判断来看，这些人不像是会与奴良组有不可避免的矛盾争端的对象，如果可以的话，奴良组当然还是不要与其交恶为好。

　　木之本桃矢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点头“嗯”了一声，在黑羽丸扇着翅膀飞走以后，他才将目光投注到中原中也身上。

　　“小子，你来横滨做什么？”

　　中原中也紧急思考应对的理由，但他还没来得及想到合适的理由，舅舅的目光已然转移到了他的右手上，“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中原中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他的右手上正握着一把枪，枪管还在微微散发着余热。

　　中原中也：“……”

　　他下意识地“嗖”的一下把右手藏到身后，抬起头直面老舅审视的目光，脑中一片空白。

　　完蛋了。

　　他想。

　　阿泽！你的电话打完没有！？这次是真的要救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