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女从军记》翊辰

7、第七章 相公吃我小豆腐

　　“聚众斗殴，你可知是什么罪？”他冷声道。
　　“我没……”她连忙争辩，指着那几个大兵说道，“是他们……”
　　“富勒珲。”他不耐烦的打断她，“你告诉他。”
　　“是。”富勒珲同情的望了她一眼，“军中私下斗殴，依军法，杖三十。”
　　“嗯。”十四对把总点了点头，后者立即从命，取了军杖过来。

　　“喂，你讲不讲道理……”她气得脸红脖子粗。这家伙怎么也不问问是谁对谁错，一股脑儿的就各打三十大板！
　　“身在军中，便只有军法，容不得你等率性而为。”他冷冷答道，“来人，打。”

　　“哎哎……等等！”见把总吩咐几个兵丁押了他们就要行军法，她急中生智，连忙喊了一声。
　　“还有什么话说？”十四抿了抿唇。
　　“我们、我们没有斗殴啊……”她对那几个大兵使了个眼色，“我们只是对打练练，预备明日的考较。对吧？”
　　“啊……对、对、对！”大兵们点头如鸡啄米。

　　“哦？”望着她包着布巾的手掌，他扯了扯嘴角，饶有兴味的轻笑一声，“……那本将军就考较考较你如何？”
　　“啊？不、不必了吧……”她干笑。想起上回肩膀被他掐了一下，淤青到现在还没消全呢，便有些怯意。虽然这人人品不怎么样，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他武艺还是高明的。

　　“我只守不攻，你若十招内能打到我，便算你赢。”仿佛看出她的想法，他补充道。
　　“……”
　　“十五招。”见她小脸上还是写着踌躇，他讥讽道，“怎么，不敢？”
　　“谁不敢了！”她被他一激，仰起头傲然望着他，“十招就十招！”
　　说着枪头一晃，直往他胸前袭去。

　　他嘴角噙笑，轻松避过，然后退后几步。果然如他所承诺，他只招架，并不进攻，可即便如此，她的枪还是近不了他的身。一盏茶功夫，两人已经过了十余招。
　　“十五招了。”他的声音丝毫不喘。
　　“……哼！”她却是气呼呼的，不依不饶的袭上去。
　　“三十。”他轻笑，一派轻松的避开她。
　　“……不管啦！”她不服气的咬牙，“非要打到你不可！”
　　“小猴儿还挺犟。”他眼里倒是有些激赏，赤手空拳的又与她对了几招，趁她不备，一手钳住她的枪头往后一拉，另一手顺势握着她的手腕，她的长枪便跌落在地。她身子一下站不稳，也朝他倒过来。
　　“啊……”她惊呼一声，跌入他怀中。

　　那一刻，时间似乎停滞了。
　　她的背靠在他胸上，虽然隔着厚厚的铠甲，可似乎还是能够感觉到他胸膛的坚实；他粗糙的大掌握着她的手腕，这次他没有使很大的力气，只是钳住她动弹不得，却没有弄疼她。他身体的热度从手腕上传来，灼得她脑子里有些晕乎乎的。他呼吸的热气就在她耳上喷着，虽然她没有回头看他的表情，但觉得他脸上一定挂着可恶的讽笑……讨厌，她又输了！

　　而这时，他也在低头看她。她紧咬着下唇低头不语，胸口却急促的起伏着，忿忿不平的模样。而被他握住的手腕，细弱得简直不像男子……还有，她的手指纤长如笋，手掌上的布带却微微的渗出血迹来，让他看了心里有些不忍，又有几分赞赏。

　　这些日子，他忙着出征的事儿，也没空理睬这小子的事情，现在看来，这小子身子骨不甚好、也没什么心机，倒不像是有备而来。
　　无论他为何而来，他性子刚直，武艺也不错，也算是个可造之材。
　　想到这儿，松开她的手，淡淡说道，“明日的考较，好好准备。”
　　说完便转身走了，挺拔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幕中。

　　真是……讨厌的家伙。
　　她揉着被他握过的手腕，感觉上面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不禁有些羞赧。
　　昔日与阿克敦交好，他也没有对她越雷池一步，顶多拉拉她的衣袖罢了；而出征后她故技重施，用个臭鸡蛋把同帐的弟兄们给吓得离她远远的，半分都不敢碰她……可这个该死的十四爷，居然、居然摸了她的手！

　　可话又说回来，他又不知道她是女子，况且，他是她丈夫啊，虽然她对过去的记忆不甚真切，可他们确实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正当当、风风光光的成了亲，儿子都生了两个了，握握她的手没什么大不了的……嗯，没什么！她拍拍发烫的脸颊，心神不宁的说服自己。

　　她抬起头来，却见那帅哥拭净了帽子，清冷的眸子正探究似的瞧着她。
　　“呵呵。”她讪笑两声，拾起长枪，坐到他身旁，顾左右而言他，“你也是的，他们刚才那样欺负你，你也不还手。”
　　她还记得他曾在城外包子摊露过一手，况且七剑客认他为老大，他的武艺应该不差才是。
　　他摇了摇头，没有答话，随手拾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划划。

　　“方才招式还记得么？”他写道。字体倒是遒劲有力。
　　“哦？”她点点头，“应该记得。”
　　“我们演练一遍。”他又写道。
　　“……好啊。”她提起枪，站起身来。

　　他也站起来，对她点头示意，然后缓慢的一招招使出方才十四的招式，居然丝毫不差。
　　他真是个武学奇才！阿萝有些讶异，随后定了定神，凝神静气的与他对招拆招起来。
　　两人切磋了半晌，她也渐渐悟出与十四的对战之道，对明日的考较又多了几分信心，心中欣喜，收了势对他抱拳称谢。
　　“大哥，你真厉害！”她凑上去，钦佩的抬头望他，“你也参加吧，明日一定能一举夺魁！”
　　他浅笑摇头，抬头看看天色。原来不知不觉间，已是明月当空。

　　今儿的月亮真圆，算起来，快十五了吧。
　　她有些想家了，可是她的家在哪里呢？康王府已不是她的家，贝子府也没有家的味道……她心里有些揪疼，转头看他，瞧着他清隽的侧脸，眸子里竟也有一丝落寞。
　　他在想什么呢？和她一样想家么？
　　她垂首，默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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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大将军营帐内，十四低头望着桌案上的布阵图，。李延龄站在他身边，手里仍旧捏着他那柄牙骨折扇。

　　“不知李先生有何高见？”十四对他笑着拱了拱手。
　　“‘先生’二字，在下可当不起。”李延龄也笑着，握着扇子回了一礼，又用扇柄拍了拍布阵图上加重的几条线，“大将军早已成竹在胸，何必在下画蛇添足。”
　　“本将延请您作幕僚，您也得操份心才是。”十四瞄了他一眼，脸上仍是带着淡淡笑意。
　　“……十四爷每月支给在下二十两银子，可真不少呢。”李延龄调笑着，点了点布阵图，“此次出征，不光是要扫平准格尔叛军，更重要的是安定西藏、维持蒙古诸部落势力均衡……大清良将不少，扫平叛军不难，难的是要稳定青藏、蒙古周边，恩威并施、让那些蒙藏的王公们别再作乱。这也是皇上一定要派皇子出征的目的。”

　　说到这儿，他停了停，望了一眼十四，见后者含笑不语，便接着说道，“进藏三路大军中，中路军，就是我们，受您辖制，而富宁安、傅尔丹率领的北路军直接受命于皇上，南路军的统帅年羹尧与岳钟琪是四爷的人，并不服您指挥，反而已率先入藏，想是要给四爷先挣一份功劳。十四爷所担心的，这便是其一。”
　　“哦？”十四挑眉，“其二呢？”
　　“其二，京城的八旗子弟，经历了多年的太平盛世，人心溃散、好逸恶劳，八旗军的战斗力堪忧……这也就是您明日考较他们武艺的目的。”李延龄一双清眸瞥向他，“想必，十四爷还有后着吧？”
　　“知我者延龄公子也。”十四咧嘴笑笑，露出几颗白牙。瞥了李延龄一眼，他又别过脸去抿了抿唇。
　　“过奖。”李延龄谦恭的躬了躬身，抿嘴浅笑，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