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遗物》恭长姑姑

58、番外二

　　住在对门的老程家，最近出了一些怪事。
　　他们家的信箱里不光有报纸、信，还多一张向日葵的画。
　　要说起住在对门的老程，是这个老小区的老住户，五、六十岁的老头，一头灰白发。平日里看着面目清瘦，眉头紧皱着，像是整天都有不爽快的事情，人称‘镇楼钟馗’。

　　之后有几次在楼道里遇见，他也是少言寡语的，一如既往地拿着布袋去买菜，跟人总是聊个没两分钟。
　　后来每次遇见都是人都像是没了魂，两眼无神，走起路来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一开始，我以为是人上了年纪，都会如此。
　　直到某一天，我在街头看见他帮忙寻找拐卖儿童，他双眼有神，像是在找自己的孩子一样尽心尽力，在街头派发传单。

　　我又觉得，老程过去应该经历什么事。
　　邻里邻居间多走动时，也就知道老程早年丧妻，中年丧女，女儿是因为拐卖死的。
　　当时的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好多记者都冲上门来采访，哪怕现在上网搜都能找到相关片段。
　　有人说老程命苦，又有人说是老程的女儿不孝，还有人说其实老程在外是有一个外孙的，只是一直没得到承认而已。

　　了解到这儿，多少能理解老程为什么会是现在的模样。
　　但总会有几个在背地说风凉话，说人都这样了，干脆早走早结束不好吗。
　　可我总想着，老程可能心里还在等吧，每天将自己照顾得好好的，然后真到了那个时候，去见女儿，好让她能放点心。

　　但人活着，心死了，每天都在等死的人，对生活能有什么盼头呢。
　　日子又过了好几年，终于在某一年的夏天，老程的邮箱除了报纸，又多了一封信，还有一张画，一张向日葵的画。
　　当时接到这画时，手不经意颤抖着，浑浊的双眼，也因为画的出现多了几分亮光。

　　谁也不知道是谁寄来的这信，也不知道写信人跟老程是什么关系。
　　但从那天老程收到那封信后，手里攥着信哭了很久很久，嘴里一直念叨，“谁要你的道歉！”

　　接下来的几天，老程又陆陆续续地收到了好几封信，从一开始的迟疑，到之后坦然接受，甚至都开着门等着信来。

　　邻居谈及老程的变化，都拿着取笑，说那些信啊，就是老程的魂，信一来啊，魂也跟着来了。
　　对此，老程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因为她们说的都是真的，信一来，老程的精气神一起来了。

　　信来了一个月后，这栋老小区迎来两位新客人。
　　一大一小的陌生身影，向我打听着老程家在哪时，我不由得有些惊讶独居的老程也会有客人，又看着女人带来的小女孩有几分像老程，以为是老程的远房亲戚，就给她们指了方向。

　　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的孩子，手里拿着好几株向日葵，在母亲道谢完后，也跟着给自己道谢。
　　出于好奇，我也跟了上去。
　　刚在门口的时候，两个人还不着急敲门，女人蹲下身子对小女孩笑着解释什么，小女孩捂嘴咯咯笑点点头。

　　在她们倒数‘三！’、‘二！’、‘一！’
　　小女孩用手做喇叭，对着门板闷声喊道，“外祖公，我来了。”
　　稚嫩的声音，回荡着楼道里。

　　门一开，老程看着带着花来见他的下女孩，慢慢地蹲下身子，眼角泛着泪光，轻轻地问道，“你是晞晞吗？”

　　女孩看了妈妈一眼，似乎不明白眼前头一回见面的外祖公，为什么要问她这样的问题。但母亲的眼神提示下，她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向日葵送了出去，对着老程介绍道，“外祖公好，我叫程未晞，今年已经四岁了。”
　　“晞晞好，我是你的外祖公，我能抱抱你吗？”
　　话音刚落，小女孩先抱了上去。
　　老程所住的昏暗房门，也因为又小女孩的向日葵，也有了一片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