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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相遇 ...

  •   一路上,来风都闷头冲在最前面,辣椒几次追赶都追不上他,也有些恼了,索性就让他走。

      她愤愤地跟金胡子控诉:“师父你看他!”

      金胡子倒很理解徒弟来风的心情,任谁的亲人被诬告后自己却帮不上一点忙,都会令人感到莫大的痛苦。

      他略想一想,对辣椒道:“此事不能再拖,我们这就回去写信给刘大人,让他提前上任。”

      辣椒重重点头:“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金胡子的速度极快,从回到天不欺医馆,到写完信,再到找人送信,过程也才区区半柱香工夫不到。

      辣椒坐在椅子上忧心忡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不觉就把手伸到药筐里去霍弄刚摘的草药,铁头吓了一跳,忙去拍开她作乱的手:“别弄脏了!”

      这时,金胡子从书房里走出来:“铁头,咱们现在就出发。”

      铁头疑惑道:“出发?去哪啊主人?”

      金胡子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令狐狮会在刘大人上任之时藏于驿站设伏,但我没想到他们这么等不及,竟然想要将方徐氏屈打成招提早结案。我虽写信请刘大人提前启程,但仍担心中途出什么纰漏。这样,我们先去刘大人府邸查探情况,假如真的出事,也能救急。”

      “好!”铁头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辣椒猛地站了起来:“师父,那我呢?”

      金胡子已然想好了对策:“你和来风留下,假如县衙这边又有变故,彼此也可互通消息。”

      他临走之际又嘱咐了一些琐碎,见辣椒拍拍胸脯跟自己保证一定不会再让来风犯糊涂,终于稍稍安心,于是跟铁头驭马疾行,往河北刘家集赶去。

      且说福星得了贿银,又仗着自己知晓押注的大小,立刻便一头栽进赌场里不分东西了。他前几把的手气很不错,满打满算还赢了不少银子,可越玩到最后运气便越差,咬牙赌完最后一把,才惊觉所有银子都已经被输掉了。

      不可能的,凭他的脑子,就算过了八千年,赌场里骰子的大小他也绝不可能弄混。

      有人出老千!

      “你小子说什么?!”赌桌上有阵阵骚动。

      福星捂住嘴巴,糟糕,他刚刚太过激动,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福星只好装聋作哑:“我刚刚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啊,哎呀,我突然想起家中有被子还没晒,再不晒就要生虫了,生虫就不能睡了啊,先走一步各位。”

      几名壮硕大汉从人群中气势冲冲地走出来,有人恶狠狠道:“给我上,抓住那捣乱的小子。”

      福星面色一紧,拔腿便跑,他人生得娇小,从闹哄哄的赌场里窜出来,转眼便窜到大街上去。

      他一路掀摊造势,闹得街上沸沸扬扬、人人自危,大汉们却一直在他身后紧追不止。

      眼看就要被人抓住,福星下意识闭上了眼,然而等了半天,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剧痛传来,他不由得睁开眼看去,发现救他的人竟是在这一带卖高利贷的赵虎。

      福星忙扯出一个笑脸:“虎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赵虎挥挥手,他身后的一众小弟便涌上前来,他上下打量了福星一眼:“你还有心思去赌场赌钱,银子很多嘛。”

      福星:“哪有哪有,就拼拼手气嘛。”

      “那你拼出来了没有啊?打算什么时候还钱?”说罢,眼中充满怀疑地盯着他,“不会又是输光了出来的吧?”

      福星满嘴跑马车:“虎哥你真是在世诸葛料事如神啊,你也看到了,我刚把银子放在赌桌上啊,你要是想我还钱可以去里头拿啊,现在肯定还有的,我就不远送了……”

      赵虎用身体拦住他的去路:“你当我这么好骗吗?你可是欠我整整三十两银子,把你底裤输光了都还不起啊!”

      福星暗骂他果然狮子大张口,转身就想往反方向走:“何止三十两,我有足足一百两银子啊,都在那里面咯,你看了就知道我骗没骗人。”

      “喂,”赵虎一伸手就轻易地将人扯了回来,“我也不是那样小气的人,你要是肯答应嫁给我妹妹巧巧,你欠我的八十两银子就不用还了。”

      福星吓得瞪大眼睛:“刚刚不是才三十两吗?鸡生蛋也没这么快吧虎哥?”

      赵虎粗眉一竖:“刚刚我帮你打跑了赌坊的人,工伤费算不算啊?”

      福星被噎得无话可说,心想竟还有比我更无耻的人。

      赵虎捏他肩膀的力道越加越大:“给你时间考虑,答不答应就看你自己啊。”

      福星道:“多长时间考虑啊?”

      “三二一——考虑好了没啊?”赵虎一臂弯揽住他,拿手背去锤他的胸,惹得福星连连咳嗽。

      福星干脆心一横:“好了好了,我答应了!”

      话音刚落,街角里应声跳出来一个人,地面都跟着颤了一颤。

      来者一身肥膘,身材臃肿,眼睛被肉挤得眯成一条细长的缝,此刻一笑,更是把仅存的缝也给笑没了,活生生一个加大版的年画娃娃。

      福星再一次以这种方式见到赵巧巧,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还记得自己被迫“嫁”人后,堂哥就因为提早上任出事了,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无论这次事件的走向如何,他都不能抱以侥幸态度。

      但现在已然脱不开身了,他只能假意答应成亲,再伺机出逃。

      这赵巧巧还真是心急,一番简单装饰过后,赵家的喜事便被硬生生操办起来,福星一身喜服,头戴盖头,安安静静地缩在床边一角。

      门外闹得格外厉害,全是那些小弟们在恭维赵家兄妹,说的话一句比一句离谱,福星越听越急,干脆扯了盖头在屋里叫唤:“来人呐!来人!”

      门“啪”一声被人推开,赵虎以为他是要临时反悔,便冷着脸拿拳头威胁道:“怎么,你还想跑?”

      一身红喜服的巧巧忙挤开她哥,张开手护住福星:“哥!你答应过我打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打他的!”

      福星顺势装作一副十分娇羞的模样,上前去扯扯赵巧巧的袖子,放柔嗓子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嘛,人家想快些啊。”

      “哎哟哟!原来是妹夫等不及了!”

      赵虎及一众人等笑得意味深长,用男人都懂的眼神互相对视几眼,便识趣地退出房间。

      福星见赵巧巧果然中计,立刻使出花言巧语让她先关了门窗,随后便是一阵激烈的、澎湃的、缠绵的、高潮迭起的暴打。

      赵巧巧在里头惨叫不止,赵虎等人却以为他们二人是情事正酣,根本没有多想。是以,福星很是顺利地逃了出去。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像样的衣服可穿。但为了尽快见到堂哥,这些都不重要了。

      福星紧赶慢赶回到刘府,果见大门紧闭,他二话不说便溜到后院去牵了匹马。

      这马比当时随手牵来的那匹更加健壮,他翻身上马,本以为这次一定能赶得及,却没想到这马生得高大,脾气也大,他各种方式一一尝尽后,这破马连蹄子都不扬一下,气得福星破口大骂:“你这杀千刀的畜生!”

      谁知,这一骂像是触动了马的什么机关,它突然嘶鸣着冲了出去,福星差点被甩出马背,忙抓紧了缰绳一路飞奔。

      去原仓县的路上,福星一路留意,总不见堂哥身影,终于到了灯火通明的驿站,他忙下了马,踩在实地上时才发觉自己的大腿两侧隐隐作疼,想必是一路上骑马太久,都磨破了皮。

      他一身喜服诸多不便,便没型没款地抓着裙衣下摆跑,临到驿站门口,还不等敲门,门就自动开了。

      一柄刀尖直戳到福星鼻子跟前,吓得福星腿一软,差点给对方跪下。那人却先慌慌张张地先收起了刀,惊讶叫道:“刘大人?”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劲,刀尖复又抬起,他充满警惕地盯着福星:“不对,你究竟是谁?”

      福星忙颤着声音解释:“我是刘福星,刘大人的堂弟。大哥啊有话好好说,能不能把刀收起来先啊……”

      铁头依言将刀收起,赔礼道:“原来是刘大人的堂弟,无礼之处还望包涵。”

      “铁头,门外是谁?”

      福星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老金的声音!

      有老金在,那堂哥应该是安全的,他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铁头将还愣在一旁的福星拉了进来:“主人,是自己人,刘大人的堂弟刘福星。”

      金胡子起身去迎,见到来人时,却怔住了。

      福星身着一身显然是女款的喜服,脸上残妆未卸,薄脂细粉,双颊红润,竟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金胡子头一次见男人扮女人也能美得这么惊心动魄,失神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问道:“阁下这是有什么奇遇?”

      福星再见好友,心中万分震荡,但又不能在此时表现出来,神色变了几变,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说来话长了。”

      金胡子却误以为他是因为尴尬,忙撤下目光,转而吩咐铁头道:“铁头,你去寻件男装来。”

      “好。”

      刘添爵和唐镜听到动静,纷纷从楼上走下来,刘添爵远远便瞧见福星这幅鬼样子,又气又想笑:“福星,你怎么来了?还有你这身装扮,你又去外面惹了什么祸?”

      唐镜也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福星悬而未落的心这才“扑通”一声归了位,他眼眶一热,嘴里却说的是不着调的话:“我被人截住要去做新娘子啊哥,要不是我机智逃出,你就莫名其妙多个弟媳了——不过这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啊,你有没有出事啊?”

      刘添爵瞥见福星担忧的神色,眉目一软:“多亏了金大夫及时赶到,制服歹人,我才能安然无恙地和你说话。”

      福星见现场确实有血迹和打斗的痕迹,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让老金保护堂哥,不然就死定了。

      思至此处,他真诚地跟金胡子道谢:“多谢……金大夫相助。”

      金胡子连道几声“不敢当”。

      刚开始听到有脚步声走近时,他还以为又是令狐狮的人卷土重来,结果是刘大人的堂弟福星追赶到此,如今既然危机暂除,众人又皆聚在一处,那便干脆商讨一下如何解决方徐氏一案好了。

      金胡子让众人坐下,铁头也从里屋去而复返,拿出一件不知何人留下的锦衣外套递给福星,福星道了谢,将外套囫囵披在身上。

      “如今原仓县知县与令狐狮狼狈为奸,意图将方徐氏杀人的案子坐实,可金某想不明白,令狐狮为何如此狗急跳墙。”

      福星其实也想不明白,他明明已经把贿银收了,按理来说,假如朱员外回去禀报令狐狮,令狐狮就该误会堂哥也是个贪财成性之人,如此,又怎会派人来截杀堂哥呢?

      但他当然不敢把自己私下里冒充刘添爵,又收了贿银的事讲出来,他只好装作无辜的样子望着刘添爵,希望他能给出个理由。

      刘添爵略一沉吟:“我提前上任一事,只有金大夫得知,难道是送信途中出了什么变故?”

      金胡子显然也跟刘添爵想到一处去了:“还烦请大人将信封借我一看。”

      刘添爵从袖中掏出信封,交给金胡子。

      金胡子仔细对着光查看一番,断定道:“金某为求安全,每次寄信时都会在封口处沾上药粉,此粉遇热便会生印,照指印来看,先后至少有三人触碰过此信。”

      刘添爵眉头一拧:“果真如此。”

      金胡子叹了口气道:“此前,来风和辣椒去县衙监视章材远,可能闹公堂时惊动了令狐狮的人,他才一路顺着我们追查到这里。”

      “闹公堂?”一旁的唐镜问,“为什么要闹公堂”

      铁头恨声道:“章材远想让案子定死,对方大嫂屈打成招,来风看见了,便气得同衙差打了起来。”

      刘添爵一拳砸在桌面上,怒气难掩:“他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金胡子轻轻摇头:“如今令狐狮摆明了想将案子坐实,一定会对刘大人多加提防,即便大人提前上任接管了此案,令狐狮也会百般阻挠查案。”

      当初,自己和老金从种种隐蔽的线索中一点一点拼凑出真相,其过程之曲折,言语道不尽十分之一。

      福星只希望这次能够抢占先机,不给令狐狮毁坏方家尸首的机会。

      福星便开口道:“我们人这么多,干脆兵分两路,堂哥你可以先到原仓县上任,争取将案子归拢在自己手下。我和老金可以去义庄,检查一下方家十七口的尸体,看看能不能得出什么线索。”

      金胡子深深地看了一眼福星,点头同意:“这与金某的思路不谋而合,方家上下是被令狐非活活打死,中毒而亡的尸体跟被打死的尸体可全然不同,如若查明方家十七口的真正死因,这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福星见金胡子也同意自己的观点,不禁有些得意,连忙站起来道:“那事不宜迟了,赶紧走啊,各自行动去。”

      金胡子淡笑着看向他:“不急,换个衣服的时间还是有的。”

      福星后知后觉他什么意思,竟然莫名有些脸红。他呼出一口气,立刻跑进屋里将喜服褪了,穿上正常的男装。

      众人已牵马在门外候着他。

      福星一身月白色锦服出来时,众人皆有眼前一亮之感。舅舅唐镜摸着扇子笑道:“福星,你穿成这样,竟有几分像添爵。”

      刘添爵看着他,又想到方才他说什么“弟媳”之类的话,叹口气:“你若是肯正经过日子,娘亲又何愁为你相看不到好姑娘?”

      福星见堂哥把话题越扯越远了,忙道:“喂喂喂,只不过一件衣服啊,有有有必要想这么多吗?”

      金胡子微微一笑,转而吩咐铁头:“此行一路危险,你一定要保护好刘大人跟唐师爷。”

      “铁头明白。”

      刘添爵向众人告别,掀开帘子钻进马车内,唐镜和铁头则分别坐在车辕左右,挥动马鞭,驾马远去。

      福星目送了一会儿,正想踏镫上马,金胡子却拦住他道:“你一路赶得太急,已经受伤了。”

      福星闻言便吓了一跳:“老金你难不成长了双千里眼?这也能看出来?”

      金胡子失笑:“你行路有异,我自然看得出。”他略想了想,提议道,“继续骑马只会伤上加伤,你还是与我同乘吧。”

      福星考虑到时间的问题,有些犹豫:“两个人骑会不会太慢了?”

      金胡子却已经利落地翻身上马,拨过马头朝向他:“差不多。但以你现在的处境,骑马只会更慢。”

      福星只好认命地走过去,金胡子伸出一只手,不费多少力气便将他拉上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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