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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   清晨来临前,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将自己的魔杖折断,扔进壁炉的火焰中。她知道列奥西将想方设法看到她在他面前无助地发抖,这是他最热衷的事,雷古勒斯却不在乎——往往这个时候,她正细细研究这个男人兽性的笑脸。只要这么做,她便能够在心底以好奇、客观的审视应对所面临的一切。

      他听见一片吵闹。昆廷快步来到大堂,果然又是列奥西在欺辱他的妻子。今天的表哥尤其恼怒,“听听这个贱人干的好事!说,为什么狼人跑了?!”
      “……我给他送水和吃的。他从背后偷袭了我,抢走了我的魔杖。”
      “说谎!”列奥西朝她腹部踢了一脚。
      “我没有。”
      他凭什么帮她?她又没有向自己求救。可是看见妻子的右手在喉咙处紧张地扭着脖子上的绿宝石项链,昆廷忽然心软了。凭什么?就凭雷古勒斯受的苦是因为嫁给他啊……他为她戴上那条项链时曾暗自发誓要当个合格的丈夫,从此敬她、爱她、呵护她——一直以来坐视列奥西伤害她的自己究竟算哪门子丈夫?他这样还能算是个男人吗?“住手,列奥西。”昆廷冲上前去,已经晚了——“钻心剜骨!”表哥的咒语比他先到达。
      她尖叫起来,是恐怖的、窒息的声音;她说不出话来,也动弹不得,只是无言地摇头,长发随着摇摆来回甩动,表示否认。然后雷古勒斯将脸深埋到摊开的手心,跪在那里,脑袋垂下来一动不动了。
      “下跪也救不了你,起来!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小女表子。我发誓,假如你胆敢再扯谎,我就,我就——”
      雷古勒斯抬起头,慢慢坐起身,两手交叠放在裙摆前方。她愈是被伤得厉害则愈是显得美丽,叫列奥西着迷大概就是这一点。受过钻心咒后,那苍白的两颊反而涌上了血色,布莱克家的女儿眼睛里有一种明亮狂热的意志。“就会怎么样?杀了我?请你教教我,这到底是威胁,还是承诺呢?”她像个脖子高仰的女王似的端坐在那儿,这幅不可一世的傲慢模样可以激怒任何一个问话者。
      “够了。”他把妻子护到身后,“昨晚是我让雷古勒斯给卢平送去食物的。”
      “你没这个权利!”
      “为什么没有?我是这里的主人,我要求囚犯在黑魔王进行审理前得到礼遇。”
      “你没这个权利。”列奥西喘着粗气,只一味重复这句话。
      “我原本是希望弥补你的过错,你明不明白?狼人发现你那样对待他们的一员后难道能愉快接受黑魔王的邀请吗?”在昆廷的十七年人生中,尚且没有任何时候比眼下更能证明他的男子气概。尽管他是在充英雄,像个气球那般一戳就破。好在列奥西气昏了头,没看出来。“真的要追究过错的话,最该指出的是你没能彻底制服犯人,才让他留有力气攻击雷古勒斯。”
      “我亲自绑住他的手,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挣脱的!”
      “他也确实不是随随便便哪个男巫啊,他是个狼人。”勇敢点,拜托。勇敢点,不然他们两个全部得完蛋。“我们出于信任你的判断没有过问,你应该在这方面更上心,列奥西。”
      表哥沉默了一瞬,然后他找到了回击昆廷的方法。“你确定不是由于你没法在床上满足你老婆,她才主动给卢平解开绳索的?”列奥西邪恶地望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昆廷想起来了。卢平叫她雷古勒斯……“不,他们从来不相熟。对她来说他只是个可能袭击她的狼人。”母亲说雷古勒斯失了贞,除了卢平还能失给谁?“这点我向你保证。”
      列奥西冷笑一声,走时脸扭曲成愤怒和焦灼的表情,仿佛他才是一个正被围剿的逃犯。他离开后雷古勒斯从地上爬起来,呼吸沉重,手脚颤抖。她越过昆廷往书房走去——他没非要她啜泣着扑进自己怀里,埋首在他的肩头告诉他从此她将委身于他、她属于他,但是这种反应难道不是太过冷漠了吗?
      昆廷跟了上去。“你要做什么?”他问。
      雷古勒斯坐在书桌前,有那么几分钟什么也没做,只是以指尖来回摩挲项链上的祖母绿。等她彻底恢复过来了,他听见妻子与平时没两样的声音,仿佛先前那个被折磨的人不是她一样。“写信给卢修斯。列奥西想把这件事瞒下来——俘虏是在他的监管下逃脱的,他宁愿黑魔王对他抓到过卢平的事不知情,也好过暴露自己的无能。别担心,没人会来追究我们的责任,一则列奥西已经惩罚过我了,二来……二来黑魔王是那样一个人,他不可能给列奥西解释的机会。”
      两天后列奥西果然被剥除了带队的职务,他再也没法对他们发号施令了。当他从食死徒集会上回来,将这个消息带给在橘子树下乘凉的妻子时,他知道她会跳起来,跌进他的臂弯放声大笑,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不过昆廷没料到的是她牵住他的双手又笑又闹,疯得竟像个小姑娘。“我们赢了。”雷古勒斯说,“我们赢了!”他被她拽着不停转圈,无法不注意到落日照在她身上,一贯冰冷的灰眼睛此刻由于阳光和树叶倒影透出奇妙的橄榄绿色泽。瞧她的笑容多甜蜜、多动人呀——这就是卢平爱上的那个女孩?他突然间能够理解了。

      “你不该在这里。”她对列奥西说,“你不是带队人了,诺特家也不是你的据点。”
      列奥西快活地把腿一伸,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换了个姿势,特意彰显放松的优越感。“这便是诺特家的待客之道?太叫我伤心了,我可是给你带了礼物来,正如你前些天托马尔福送了我一件。我是来回礼的。”
      “我不要你的任何东西。”
      “先跟我瞧了再说吧,我把它放在我以前的卧室里了。”
      她总觉得若是违抗他将发生更糟糕的事。在列奥西身后走着,一路上雷古勒斯不停伸手去摸绿宝石项链,其实她真正想碰触的是兜在前襟底下的那一根——狼人离去前送给她一枚金币,加隆大小,正反刻有浮雕,是蜻蜓和蝴蝶的样式,用银线穿起来。卢平说这是他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在硬币上用咒语写字便可以彼此通信。她用这个咒语问他为什么有时候硬币会微微发烫,对此他的回复闪现在蜻蜓的翅膀部位:因为我在握着它。上楼时雷古勒斯在男人背后把硬币拿到衣服外面,拢在指间——金币是冷的。
      “到了。”列奥西说,她连忙把它塞回领子里。“打开门看看。”
      雷古勒斯依言照做。“——林赛?!”
      “真是场温馨的团聚!我表弟的妻子和我的混血表妹……”列奥西拍了拍手,“杀了这个杂种女巫。不然我就告诉主人你和你哥哥是一流货色,到时候马尔福也救不了你,而你那个疯子表姐贝拉会头一个自告奋勇清理门户。仔细想想,你有十分钟时间考虑。”说完他在她身后猛地一推,将雷古勒斯锁进卧室里。
      “林赛……”她迟疑地朝在床脚抱着膝盖环住自己的女孩走去。
      “杀了我。”
      “我想护你周全。”有的时候她总觉得林赛还是个小女孩,和她在一起让雷古勒斯觉得自己也变回了孩子。“小的时候哥哥会保护我,但后来他……我想保护你,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好像永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必须知道,因为你是我的……我的……”
      “朋友。”林赛说,“如果你也像我一样这么认为就动手吧。比起那些家伙,我宁可死在你手上。”
      “不……我不能……”
      “为了我你必须得这么做,我可不是为了你着想!假如你真的想出办法帮我逃出去,他们反而会对我的父母下手。让事情在我这里结束,倒也不算太坏。”
      “不行,我做不到。”雷古勒斯拼命摇头,几乎把绿宝石项链扯断。
      “上帝啊,快点让我解脱吧!我不想再落到罗齐尔手里了,他是个恶魔,你不知道他都对我做了什么!”混血女孩之前的冷静只是装出来的,她几欲崩溃,努力说服雷古勒斯。“听着,雷古勒斯,这是简单的算数题。”
      “算术题?”雷古勒斯的喉咙由于恐惧而干涸。
      “对,一道算术题。看着我,你看着我!”林赛扭过雷古勒斯的手臂,逼雷古勒斯直视她。“如果我们成功逃了出去,最好的情况能活几个人?”
      “所有……所有人。”
      “没错,但那意味着要赶在罗齐尔之前救下我们的父母,根本是天方夜谭。我再问你,我们逃走后最坏情况下会死的几个人?”
      “四个。”他们的双亲。
      “不,是六个。我们也难逃一死,因为食死徒将会追到天涯海角。”林赛说,“如果你坚持不杀我,最好的情况下能活几个人?”
      “我不知道。别再问我了,求求你……”
      “那我就来告诉你,无论是最好还是最坏的结果,罗齐尔都会杀了我们所有人!因为你向他证明了你也是一个纯血叛徒。”她接着说,“如果你杀了我呢?他可能就心满意足,罢手了……只用得着死我一个人。这仅仅是我父母的一线生机,并非绝对,然而我所能祈求的也唯有这一线而已。懂了吗?懂了的话赶紧给我一个痛快,别让我永远恨你。”

      林赛说,父母不知道她死了是最好的。她拜托雷古勒斯替自己写一封信寄给父母,就像过去无数次雷古勒斯仿照字迹替她写天文学的论文那样。林赛希望父母认定她和一个暑假在夜店认识的有钱男人私奔了,早预料到他们将极力反对,所以嫁作人妇后才敢写信回家。信的末尾她要雷古勒斯说,她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告别,请父母不要试图找她,忘记生养过这么一个不孝顺的女儿。
      傍晚昆廷和她在花园里埋葬了林赛。丈夫提议用魔法来挖墓穴,但雷古勒斯还是从园丁的小木屋里找来了把铲子。她不想用自己的新魔杖了,雷古勒斯昨天才从奥利凡德那儿将它带回来,没想到用它施的第一个咒语是索命咒。
      她扶着尸体在墓穴躺下,然后从脖子上解下金币项链。“这个,”她对林赛说,“请你替我带走吧。”雷古勒斯将金币放在林赛左手手心。“古希腊人在死者口中放一枚卡戎的银币,作为冥河的渡河钱。料想你肯定对这种迷信习俗嗤之以鼻,但我希望它多少让你走得安稳些……信我已经写好了,明天便送出去。”
      金币在太阳的余晖中闪耀着。蝴蝶、蜻蜓,它们都象征灵魂,卢平给她这枚硬币是否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他一心要拯救她,希望能说服她出逃……她不能这么做,她不配这么做。
      昆廷替她将土填上。当一切恢复如初时,完全看不出这里埋过人的痕迹。雷古勒斯没能忍住,俯在丈夫肩上失声痛哭。“我不要再回霍格沃茨去了,”她说,“我不想在那里,一个人……”
      “那么我也不去了。”昆廷说。

      这天他终于得到了她。期间雷古勒斯一直淌眼泪,她是因为太过痛苦才转向他寻求安慰的。好吧,作为丈夫,这是他起码能给她的东西。动机是什么其实已经无所谓了,他甚至不在乎妻子心里是否想着另一个男人,反正如今在她身边的只有他,她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他,难道不是吗?
      接下来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只有极少数的几次,昆廷再度向谷欠念屈服了。妻子不拒绝,也并未责怪他,不过这似乎更像是一种潜台词,意味着她从来没指望男人的本性比动物高等到哪里去。雷古勒斯没再全身心地接受过昆廷,她只是用别的方法给他安慰。而且她总是在读书——妻子会把书折上一个角放到一边;待他疲惫地躺倒,她便坐起来,翻回那一页将折角细细抚平继续阅读。这令昆廷更加瞧不起自己,又在鄙夷之中继续自甘堕落。
      接着一个六月的午后,事情这样发生了。从斯内普那儿回来后,雷古勒斯就在壁炉前等着他,奇怪地显得局促不安。“亲爱的,”她从未这样称呼过他,“有件事我要和你说。”
      “什么事?”
      “猫头鹰从瑞士带来了信。”
      “拿来我看看。”昆廷慢慢从壁炉绿色的火焰里走出来,进了会客室。他开始明白,这准是一条可怕的消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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