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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停止在变坏之前 ...

  •   新年一月十八日,天气晴,气温2~14摄氏度。
      竺宴揭掉面膜,坐在镜前开始化妆。她化得很仔细,三色遮瑕遮住黑眼圈,隔离和粉底混合在一起,粉扑喷了水薄薄地拍匀,再小心翼翼地点掉下巴冒出来的粉刺,然后按压散粉,在眼窝扫上橘调的眼影,再用深灰色的笔勾出眼线,深棕碳笔填出细细弯弯的柳叶眉,她对着镜子一点一点描出形状再填进颜色,小心翼翼地走笔,确保两边对称,然后选出一支裸色唇釉打底,再叠加暖橘色的唇泥。
      其实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但竺宴十点就醒了。她早早地开始洗漱、护肤,甚至专门找了教程拆出卷发棒,头一次给自己卷了法式小羊毛,然后摆出一梳妆台的瓶瓶罐罐,一点一点不厌其烦地在脸上涂涂改改,试图让自己在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毫无破绽。
      她第五次拆掉右边的麻花辫,对着地板上刚掉的一堆头发叹口气,最终拿出簪子挽了个最熟练的发型。
      妆发完毕,最后一步是挑衣服。
      其实也没什么好挑的,竺宴的衣帽间清一色的暗色调宽松常服,不是卫衣就是毛衣,外套区最亮眼的是一件深棕色毛呢。她刚搬过来的时候倒是买了不少新衣服,本来是为礼仪课准本的,只是商家发货慢,课都上完了才到,后来又发生接二连三一堆事,那堆有些小贵的漂亮衣服现在还封在塑料里。
      她记得……当时有一件很漂亮的碎花裙。
      竺宴一口气拆出三条长裤两件大衣,还有一堆保暖打底。快递堆见底的时候,她终于找到那件仙气飘飘的舞裙。
      淡紫色小碎花,双层针织面料,A字裙型,胸口和三米摆上绣了小花图案,最下面用棉纱做了不规则的流苏,配上小臂处的阔口袖,转起来的时候像极了仙女下凡。
      竺宴套了条光腿神器,外面搭了件很有版型的米黄色大衣,她对着镜子转了几圈,思考片刻,又从鞋柜里找出一双某个品牌送来的短靴。短靴是平底,鞋底有些厚度但不难穿。
      裙角和鞋帮之间露出一截细细的脚踝,显得她人纤细但又不过分高挑。
      简直完美。
      只是好像少了点什么……
      差点忘了耳钉!
      竺宴一拍大脑,急急忙忙去扒饰品盒,长流苏大珍珠小方钉她全试了一遍,终于选定耳饰她又觉得颈间太空。她颈椎不好,一向不爱带项链,也就没怎么买。饰品盒里的项链总共四条全是凑单买的,竺宴怎么试都觉得不对,思来想去还是在腰间加了条民族风腰链,既能压裙摆又能显比例,正好!
      正午和煦的光透过薄纱照进来,少女的裙摆闪闪发亮,深色的瞳孔也呈出动人的璃色。
      等待的时间总是枯燥又漫长,竺宴的情绪从满怀期待到逐渐平静,最后低落起来。她对着镜子叹了口气,扯扯嘴角出了衣帽间。
      如果结局无法更改,那就趁着还没有变坏,让一切在无可挽回之前,停下来。
      下午三点,黑色大G准时停在小区门口,一身黑衣的王子站在副驾旁迎接他的公主。
      然彻是一个人来的,如同竺宴早早给小橘放了假,对于“帮他忙”和“她来帮忙”的借口,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选择单刀赴会。
      这一次的路程依旧漫长,不同的是竺宴没有惊呼沿途变换的风景,没有架起DV记录,甚至没有问一句到底去哪儿或者帮什么忙。窗子开了条缝,她就那样侧靠在座椅上,隔着玻璃吹了一路的冷风,一字未言。然彻偷偷瞟她好多次,舌尖嗡动,最终未执一词。
      越野车驶过高速公路,穿过弯弯扭扭的小道攀上盘旋的山路,最终在重龙市的边界停下来。
      重龙市与有逢市相邻,占地面积不算大但山丘众多,城中多索道石梯,公路四通八达,房屋都在峭壁上,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山城。重龙市有一座山,山峰连绵不绝,其中的箕宿峰就落在两市的交界处。
      有逢市的娱乐摄影产业发达,重龙市的旅游业发达。多年前,两边的市政府响应政策号召共创“双赢”,共同出资在箕宿峰建了一条玻璃栈道,联手打造了一个网红旅游景点。
      箕宿峰的海拔不算高,但山路崎岖,冬天景色萧条,再加上网上的热度早已散去,时下并没多少人愿意到这受罪。
      所以车停在景区门口的时候竺宴很是惊讶,她拍两下吹得麻木的脸试图清醒,又想起自己化了妆,赶忙对着后视镜整理妆容。然彻趁着她补妆的间隙买了票,站在入口处等她。
      竺宴补完妆,看着沉甸甸的随身包犯起了愁。
      她之前不知道要来爬山,往包里装了一堆粉饼口红充电宝,甚至还有证件和零钱,沉得要死。
      她抬头看了眼时间,果断决定把包扔下。
      反正山上又没镜子,等爬上去天都黑了,谁能看出来她妆花没花。
      她揣起手机下车,想了想,从包里翻出DV也揣进怀里。
      然彻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低着头在入口处来回走,看到竺宴下车朝她挥手:“这里。”
      第一道石梯刚爬一半竺宴就打开了相机,偷偷摸摸朝镜头比个“耶”,然后对上前头灰暗高大的背影。石梯窄而长,然彻听她的走在前头,又怕她跟不上频频回头,他不知第几次站在原地向后看,正好撞上竺宴慌慌张张往衣服里藏东西,眉尾一挑眼角含笑,故意大声拆穿她:“别藏了我都看到了,你在偷拍我!”
      竺宴干脆把DV高高举起对着他放大,把他从头到脚拍了个囫囵,挑衅道:“对,我就是拍了,你想怎么着啊?”
      然彻往下走几步,摘下口罩,抢过相机调成自拍模式,长臂高举,绕着竺宴走了一圈又还给她,精致的眉眼笑得痞气又臭屁:“不怎么着,本大明星怕你技术不行,拍不出这张盛世美颜的万分之一,”他对着镜头扬起嘴角:“帮帮你!”
      “呵!”竺宴被他厚颜无耻的发言惊得嘴角一抽,她紧紧抱着DV往旁边躲,边躲边吐槽:“我的天呐我原来粉了个这么自恋的玩意儿吗!”
      然彻被她气笑了,他一巴掌按在她头顶,不服气地凑近:“什么叫自恋的玩意儿?我不帅吗?”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竺宴梗了一瞬,捣蒜般点头:“帅帅帅!你帅!我们主舞大人最帅了!”
      “那谁第二帅?”然彻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好家伙,这怎么还不依不饶了。
      竺宴瞪着眼拍开他的手,抱着相机一路狂奔,跑了老长一段才停下来,朝下面大喊:“其实我觉得大哥最帅你和迟漾并列第二!”
      然彻拿手比成喇叭:“你刚才不是说我最帅吗?”
      竺宴嘴角一咧:“我骗你的!”
      她说完拔腿就跑。
      然彻赶紧去追她,边追边喊:“别跑了你看路!”
      “你别追我就不跑!”
      竺宴玩上头了,一口气把道走完,实在没力气了才停下来休息。然彻三两步跨过最后几阶石梯,拧开杯子倒出一盖子温水递给她:“没事吧?喝口水缓缓”
      竺宴惦记着漂亮裙子没敢坐下,弯着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没事”,她努力直起身子接水,摸到杯盖时一愣,隔空灌下一口水:“你怎么还带来保温杯啊?”
      “我妈说天冷少喝凉水。”
      竺宴着实没想到这个回答,“噢”了声把盖子还给他,踱着步往前走:“你好像不怎么提起家人。”
      “对,”然彻收好杯子与她并肩同行,“我不想他们打扰我爸妈,所以不怎么提他们,采访也会让删掉这一部分问题。”
      “噢。”竺宴想问你爸妈是什么样的人,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合适,最终只点点头。
      然彻却主动提起自己的家庭:“我家不是有钱人家,我爸是个出租车司机,我妈在厂里打工,挣不了什么钱,每个月扣除吃穿水电费,剩下的钱正好交房租。小时候我想学跳舞,家里拿不出学费,我妈跟我爸商量了很久,最后决定搬家。我们全家迁到了渠热,我爸跟着装修公司到处跑,我妈一边做家政一边陪着我上课。刚开始的时候我不适应,听不懂老师说话,成绩一塌糊涂,舞也跳得不行。我妈就说,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她和我爸会陪我走下去,陪我克服所有困难,我自己也要坚持下去。”
      “你那时候多大?”
      “七岁。”
      竺宴睁大眼:“那么小?”
      然彻侧过头看她,笑:“很惊讶吧,我后来想想也很惊讶,那时候我整天吵着要学跳舞,我妈被我烦的不行,竟然不知道从哪儿给我找了个老师让我先上一节课,上完课老师跟我妈说,这孩子跳舞很有天赋。就这么一句话,我妈竟然问我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跳舞,要是真的想好了她和我爸就想办法让我去上课。我那时候才刚七岁,屁大一小孩,我点头,我妈就真的说动我爸搬家了。”
      “你有一个好妈妈。”
      一小段平地走完,两人踏上下一段石阶。
      “对啊,我那时候就想我一定好好学习,好好练舞,我一定要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舞者。”
      “所以你当练习生的时候才那么拼命啊?连着三天都在舞蹈室练舞,我那时候觉得你简直不是人!不过,你最后为什么选择出道了?按照小时候的想法,你不应该专修舞蹈吗?像考级啊,参加舞蹈比赛什么的。”
      “我那时候还不太知道专业的舞蹈比赛,我爸在工地受了伤,拿到一笔补偿款,但再也不能干体力活了,我妈做家政的钱养活不了我们一家,也交不起我的学费。要不是公司招练习生,差一点我就不能继续跳舞了。那一年我十一岁,正好够上公司招练习生的标准。跟公司签约可以免费上课,还包吃住。我妈跟我爸一合计,就替我签约了。”
      “这样啊……”
      “你呢?”然彻突然问。
      “什么?”竺宴下意识装傻。
      “我看过你所有采访视频,你好像也不怎么提家里人,也是怕他们受打扰吗?”
      “啊,也算是吧。”竺宴怕他继续问下去,赶忙转移话题:“那叔叔阿姨现在在做什么?叔叔的伤后来去看了吗?”
      “小心,”前面有几块硕大的山石,然彻一步跨上一旁的大石头,朝竺宴伸手:“慢点。”
      竺宴借力越过去,收回手:“谢谢。”
      然彻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刚出道的时候挣到一点钱,带我爸去医院,医生说看的太晚了,骨关节早就坏死了。我那时候很难受,觉得是我拖累了我爸,我爸倒看得很开,说正好不用干那么累人的活。他们那几年开了个小摊卖早餐,我出道以后他们就没再干了。我妈说我爸那几年太辛苦,她想带我爸到处旅旅游,好好放松放松。”
      “过年也没回来吗?”竺宴突然想起他大年三十和初一去找她。
      “对,”然彻点头:“他们说反正回来也见不到我人,还不如在马尔代夫多玩几天。”
      “你,怎么不去跟他们一起过年啊?”
      “我那时候,打算退圈。”然彻云淡风轻,竺宴却猛地停住。
      作为粉丝,她是隐隐约约从他的动态里察觉出不对劲,只当他是累了想休息一阵子,没想到他是想推出。
      “为什么?”竺宴的情绪很复杂,没有一位粉丝在听到自家正主说出“退圈”的时候可以保持淡定,但她作为在娱乐圈打拼的艺人,又很能理解他的辛苦。只是,那么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为什么想放弃,已经,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了吗?”
      “是,也不是。我那几年很想跳舞,发了疯一样想跳,但是我跳不了。医生说我韧带是永久性损伤,不建议我跳,后来又伤到了腰,就更不能跳了。再加上吧,我拍戏好像到了瓶颈期,最初很容易就能演好的角色,到后来总是需要花费更大力气,再后来,粉丝…互撕, 私生跟车,行程泄露,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时候真的感觉很累,感觉自己什么都干不好,想着与其让支持我的人彻底失望,还不如慢慢淡出大众视野,退出算了。但是我不敢告诉他们。”
      “可是后来……”嘴唇张开又合上,竺宴最终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后来我遇到一个人,”然彻突然停住,转过身站在她面前:“那个人说我们要找到一束光,朝着前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不论结局如何,至少努力过挣扎过,就有真正的我活着的痕迹。”
      流言蜚语皆枷锁,我们的成长本就需要克服重重困难,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束引路的光,然后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只要我们想从淤泥里钻出去,开出花还是长出草,或者最终也无法走出困境,又怎样呢?至少挣扎过,就是我,真正的我,活着的痕迹。
      他没放弃的理由,竟然是她吗?
      竺宴蓦地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心下隐隐发颤,她下意识攥紧手掌不让自己泄露一丝情绪。
      远处却突然亮起光。
      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玻璃栈道。山顶的天光早已暗沉,只有很远的地方还飘着几缕白色的云。玻璃栈道上缠绕着细密的星星灯,暖黄色和白色交织,竺宴突然就看清然彻的脸。
      他不知何时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内搭。红底的格子衬衫上火焰缭绕,同色系的西装裤缀了暗红的亮片。
      那是一身表演服。
      是然彻在国际赛场上斩获冠军时所穿的服装。
      怪不得他今天穿那么长一件风衣还配了皮鞋,那个头发懒散却有型。
      “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打扮这么怪!”刹那间,竺宴好像猜到他要干什么了,她笑着看向天空看向栈道,就是不敢看他。
      “去年,我在沧海见过一支舞,那个女孩明明很绝望,跳出的舞却很有生命力,我能透过那支舞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今年,我找到一束光,她让我在四面八方的淤泥里看到路。他们问我是不是喜欢你的时候我很迷茫,我没喜欢过谁,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后来在医院,我突然就想清楚了,我不想你受伤,我想保护你想看你笑,想无时无刻见到你,想拙略的借口去找你。后来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总是梦到那支舞,前些天我才想明白,竺宴,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四周漆黑一片,唯有眼前的少年身后带光,他话里也有光。
      不,他本身就是光。
      竺宴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她站在原地死死地攥着拳,半步都不敢往前。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几不可见地呼吸,用尽全力才喊出那人的名字:“然彻,我……”
      虽然背对着光,虽然竺宴的脸上光影斑驳,然彻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答案。
      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但他不想放弃。
      他出声打断她:“先别急着回答,我今天是真的找你来帮忙的,我新编了一支舞,想让你帮我看看。”
      不等竺宴回答,然彻已经背过身去展开四肢。
      他最早学的是hip-pop,成为练习生以后学了现代编舞,后来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跟着五湖四海的舞者学了甩手舞和爵士。
      这些年,他能驾驭各种舞种。
      今夜的舞一如既往地有力量,框架大而漂亮,然彻的动作干净且有质感,下腰翻越干脆利落一步到位,却又很柔,他再次起腰的时候柔得像水,旋转跳跃间像一朵盛开的花,又像燃烧的火。
      明明没有背景音乐,竺宴却听到了凌冽风声,枝桠燃烧,火堆旁的种子破土出芽,还有,雪。
      她抬头,天空果真飘起了雪花。
      一舞毕,然彻喘着气定格在原地。
      “下雪了,然…”竺宴下意识喊人,却见他站在栈道中间。
      悬崖峭壁上,他四周裹着光,像极了从九天降落的神明。
      然彻的舞太震撼,竺宴看得入迷,竟不知他何时上了栈道。
      “那危险你快过来!”竺宴朝他大喊。
      然彻回她:“你不是一直想走过这座桥吗?”
      “试试吧。”
      “别害怕,我在这等你。”
      那是很久以前了,这里的玻璃桥刚修好的时候好多人跑来打卡,竺宴那时候刚拿到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高兴得不行,拎着干瘪的钱包说要出去走走,第一站就是这座桥。
      但是她没走成,既没能去读研,也没能出来旅行。
      其实,就算那时候没有发生那些事,她也没有勇气走过这座桥的。
      因为她微微恐高。
      但是今夜,她喜欢的人站在桥中央向她敞开怀抱,等着她过去。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
      竺宴告诉自己别往下看,一步一步,双腿发软地,坚定地迈出脚步,一步一步地靠近,然后抱紧自己的神明。
      “竺宴,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然彻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声音嘶哑地问。
      “然彻,我们可不可以只做朋友?”
      他的忐忑终于还是被击得粉碎。
      然彻眼里的光顷刻间碎裂,沉寂。他听见自己狼狈的声音在问:“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竺宴看着他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细碎的泪光下藏着他不曾触及的东西。
      “然彻,我们的家庭不一样,我们的经历也不一样,你看到的我不是完整的我,如果只做朋友,我可能,我们还可以是真实的自己,如果,如果……我不想变成我讨厌的样子然后让你也讨厌我,也不想你因为我变得不像你。我们都是成年人,你应该知道,喜欢对于现实有多不堪一击。”
      “可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然彻急切地开口,他不相信她一点都不喜欢他。
      竺宴打断他,眼眶通红:“然彻,如果我们不能只做朋友,那就在一切彻底变坏之前结束它。”豆大的眼泪终于落下,竺宴几乎不敢去看然彻的眼,她逼着自己决绝地看着他,说出捅心穿肺的那句话:“我们,就到这里吧。”
      就到这里吧,她喜欢的人,在她喜欢的地方,说她喜欢的话,跳他们喜欢的舞。如果一定要结束,就让他们停在这里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停止在变坏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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