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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自是好梦最易醒 ...

  •   许是因为快过年了,晚上七点多的沃尔玛人头攒动。竺宴最近刷到了一个新菜,但那是道大菜,不光做起来麻烦还很难控制量,以竺宴对自己的了解,她很容易一顿做出三天的菜来。
      但是现在嘛……嘿嘿。
      竺宴目标明确直奔生鲜区,然彻推着车跟在她身后。竺宴沿着货架走走停停,不时举起几样东西回头:
      “这个吃吗?”
      “鲍鱼唉!但是我不会做。”
      “油条要吗?”
      “这个泡芙可好吃了!”
      然彻从一开始“你做新菜要用到这个?”的惊讶,到后来的不论她拿起什么都笑着点头,本着不做饭的人没有资格说话的原则,任劳任怨地充当没有感情的拎包工具人。
      到了结账区,竺宴一手抓着购物车一侧的洞,眼睛弯弯地看向然彻,公共场合她不方便喊他名字,于是自作主张的换了个称呼:“偶像,商量个事儿呗。”
      然彻挑眉:“你说。”
      “你先去那里等我呗,我一会儿就过去。”竺宴笑吟吟指着商场出口。
      然彻知道她是怕自己抢着付钱,但他就是…想逗逗她。
      他故意攥紧推杆,昂着头,一副一言不发但决不妥协的模样。
      这副模样落在竺宴眼里就是这男人不好意思让她付钱了,觉得她东西买完就用不上他了。
      但问题是,以她对然彻的了解,她家舞担绝对不是一个把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
      所以,他又在演戏!
      你个戏精!
      那人的姓已经到了舌尖,竺宴理智回笼及时刹住车,她环顾了下四周,掂着脚拉近两人的距离,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说好了我请你吃饭的,给个面子嘛。”
      女孩的声音细小绵软,白色的灯光打进眼底恍若星河,加上若有似无的鼻息,然彻突然觉得脸似火烧。他下意识“嗯”一声,脚步凌乱地穿过人群走向竺宴指定的地方。
      “姐妹,你男朋友好可爱!”后面排队的姑娘朝竺宴投去羡慕的目光:“不过他为什么戴着口罩啊?他是明星吗,看着好眼熟。”
      竺宴正拿着手里的盒子扫码,闻言抬头看了眼然彻的背影,笑着点头:“帅吧,我们家大明星。”
      小姑娘立马露出姨母笑,双手捧着心口无声尖叫。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她什么时候也能找个跟明星一样帅的男朋友啊啊啊!
      竺宴迅速结完账拎着两大兜东西往外走,刚到警报器旁然彻就朝她伸手,她一点不客气把两只袋子全塞给他,双手插兜蹦着在前头领路。
      冬日七八点的天已经差不多黑透了,两人从超市出来正好赶上喷泉开工,彩色灯光随着水流旋转,土得不行却也绚烂至极。竺宴照例找了张靠近喷泉的长椅坐下,然彻也跟着她坐下,中间隔着半条手臂的距离。一轮灯光秀落幕,竺宴起身,然彻已拎好东西等她领路。
      心照不宣,默契十足。
      穿过不长不短的商业街,跨进单元楼迈出直梯,701的门牌号就在眼前。竺宴没想到他会来,玄关只备了一双拖鞋。
      “呃,你等一下。”她踢掉鞋直奔快递堆,没一会儿拿着双新鞋出来:“这是我前几天刚买的,你先穿?”
      之所以用了问号,是因为这双鞋十分的…少女,左脚是浅粉的鞋身缀着硕大的海绵宝宝,右脚是嫩黄色毛绒挂着粉嫩的派大星。
      就…不知道这位私服全是黑色的大佬看不看得上她这迟来的少女心。
      男人的自尊心只短暂地出现了一秒,然彻在竺宴期待的目光里换了鞋,一丝犹豫都没有。
      啧,还挺合适。
      他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幸好能穿。
      竺宴松了口气,手脚麻利地把食材分类,一部分装进冰箱,一部分放进水池。然彻挽好袖子发现自己全无用武之地,只好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看她忙活。
      竺宴被他盯得连连手滑,幽怨地抬头:“那边那位大哥,您可以随便转转,饭好了我叫你。”
      然彻似乎就在等这句话,竺宴话音刚落他就指着墙角那堆快递问:“介意我帮你拆了吗?”
      “可以的话你把它们拼好也行。”竺宴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那些木板沉得要死,她光是把它们从门口推进来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实在是不想安装。主要吧,她一个人住也用不上,干脆堆在那,坐等一个用得上的有缘人。
      然彻就是那个有缘人。
      他一眼就看到客厅里孤独的沙发和硕大的地垫,结合她在沧海的家,他猜那堆显眼的纸盒里包着她的家具。
      然彻按照竺宴的指示在橱柜里找到剪刀,首先拆外面的大件。那是张3×1.5米的餐桌,桌面和桌腿全是实木,旁边的工具包里配了一堆铁片和螺丝钉。组装和拆卸是然彻的看家本领,竺宴的蘑菇汤坐上煤气灶的时候餐桌已落地,然彻手里的椅子也已成形。
      “放这里吗?”
      “杂粮饭可以吗?”
      “可以。”
      “可以。”
      两人几乎同时抬头,相视一笑。
      竺宴低头淘米去了,然彻又拆出一张床垫,真空压缩着卷成一团,他没直接买过这玩意儿,等它在地上膨胀开来才发觉不对:“这床垫也放客厅吗?”
      竺宴背对着他切胡萝卜,头也不抬地回:“不是,那个我准备放阁楼的,那块应该还有个小柜子我也准备放进去的。”
      然彻一扒,果然找到一个备注着“置物架”的盒子。
      “阁楼在哪儿?”他决定先把床垫搬上去。
      “从最里面那个房间可以上去。”
      701有两室一厅一卫,主卧对着卫生间和客房。鉴于只有主卧有床,竺宴直接把对面的客房改成了衣帽间,衣帽间里有架折叠梯,从上方的小窗口可以到平铺整间主卧的阁楼。
      竺宴盛出厚蛋烧才想起来那个梯子很陡,赶紧擦了手去查看情况。
      “那个梯子不好上你慢点……”
      她进门就然彻那个莽夫整个人卡进天花板,只剩两只脚踩在铁梯最上端。他颤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你来的正好,你把那个置物架递给我吧,这梯子我实在不想再爬一次了。”
      那个置物架虽然大件,但好在是塑料材质,整体没有什么重量。
      “好,你先歇会儿,我去拿。”竺宴转身去了客厅。
      门铃却突然响起。
      这个点快递还没下班?
      竺宴看了眼时间,九点十七。
      她没记错的话,驿站通常是八点下班,就算没下班也会这个点来送快递。
      她警惕地隔着防盗门喊:“谁啊?”手机已开了录音。
      那头传来一个让她意外至极的声音:“宴宴开门,我是妈妈。”
      竺宴下意识攥紧拳头,她分明没有告诉她她住这,可她一耳朵就听出来,那就是杨萍的声音。
      她踟蹰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压下门把手,杨萍穿得花红柳绿的胖身体挤进来,一边打量房子一边数落女儿:“怎么,这么长时间没见连妈都不会喊了,搬家也不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有熟人看到我都不知道上哪找你,”杨萍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眉头拧着扬起眼尾细细的皱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我问你,你是不是换号了,换号了怎么不告诉我,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不想认我这个妈了?”
      竺宴关上门,缓慢地走到客厅的墙边贴墙站着,喊:“妈。”
      对于杨萍其他的问题她一概保持沉默。
      她就是故意换手机号码不告诉她,也是故意搬家不告诉她。她就是不想让杨萍找到她。
      但她不能直白地对一位含辛茹苦的母亲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所以她缄默。
      杨萍今天来也不是问她要号码的,她趾高气昂地发出命令:“给我一百万,你弟弟要结婚了,我得给他买婚房。”
      “我没有。”竺宴想也不想地拒绝。
      杨萍让步让得很爽快:“那也行,你把你爸的房子过户到你弟弟名下给他做新房。”
      指甲掐着掌心,竺宴努力调整着呼吸:“那是我爸给我的房……”
      “你一个女孩子要房子干什么?”杨萍气势汹汹地打断她:“等你结了婚不什么都有了,再说了,你现在那么能挣钱,把房子给你弟弟怎么了!”
      “我能不能挣钱跟他有什么关系?”竺宴已经尽力平静地问出这句说过无数次的话。
      杨萍还是“砰”地炸起来,她掐着腰站起来,指着竺宴鼻子骂:“你说的什么人话!宝玉是你弟弟,你挣那么多钱不给他花给谁花?你个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把你们两个养大还要照顾你爸我容易吗,现在我老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听我话,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
      “他不好跟我没关系。”
      “你以为你有多好!年纪轻轻就带男人回家,门口那双鞋是他的吧?逛个超市还要你付钱,呸,软饭男!”
      “你跟踪我?”
      “什么跟踪话说那么难听,我那是怕你被人骗了保护你呢!”
      “所以你从超市就跟着我。”
      杨萍当没听见这句话,自顾自地骂:“事实证明他就不是什么好男人,以前问你要钱你也没说不给啊,你老实说,是不是他不让你给?”
      竺宴都不知道该从哪句话开始辩驳,只能干巴巴地强调:“我是真没钱。”
      “他不让给是吧?你让他出来,我跟他理论,”杨萍撸起袖子就往里闯,竺宴狂奔过去拦住她:“妈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男人说句话你就听,你亲妈说的话就不听,你个白眼狼,不孝子!你让他出来,敢骗你不敢出来是吧,让他出来,我倒要问问我女儿挣的钱凭什么不给我花!”杨萍一把把竺宴推搡到流理台上,推开卧室的门一阵乱翻没找到人,又去看对面的房间。
      锋利的白刃抵在杨萍脖子边,红血丝布满眼球,竺宴的嘴角不知何时破了,血顺着下巴往下淌,说出的字眼也带着血腥味:“你再往前一步,我就砍下去。”
      杨萍被她这副样子吓到,哆哆嗦嗦地后退,边退边骂:“你个贱蹄子敢拿刀对着你妈了是不是,我要报警,让警察把你抓起来,让你那些粉丝看看你是什么货色!”
      “你报啊,报啊!”杨萍退一步竺宴就拿着刀进一步,把杨萍一步步逼回客厅。她的理智只够管住她的手,嘴就肆无忌惮地开火:“私闯民宅,故意伤害,你看警察来了抓你还是抓我!杨女士,我提醒你一下,我每个月都给你打赡养费,你的护肤品保健品化妆品和名牌包包都是我买的,从法律上讲我可不算不孝倒是你,明知道我身上有伤还把我往石头上推,你说我要是跟警察说你是来杀我的他们会不会信?”
      杨萍已经退到了安全距离,她不可置信地恨恨地瞪着竺宴,尖利的声音从喉咙咆哮而出:“你翅膀硬了是吧,会跟男人走了是吧,行,你行啊竺宴,你给我等着,老娘不找人治治你你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你给我等着,等着!”杨萍恶狠狠地骂完摔门而去。
      竺宴顷刻脱力摔在地上,刀在瓷砖上砸出“当啷”一声。
      衣帽间的门似乎动了。
      竺宴抱着膝盖蜷缩着身子,用嘶哑地气声说:“别出来好不好。”
      别出来看到我这副样子,别出来告诉我你听到了我的不堪,你就当,上面的隔音很好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在那场梦里,骗自己,其实我也可以奢望你爱我的,其实,我也能配得上你小心翼翼又明目张胆的的喜欢。
      可是啊,梦,都会醒的,我享受美梦的时候就该想到,我早晚,要面对这狼狈不堪的现实。
      那扇门立马安静下来,然彻眼眶猩红,手臂上青筋暴起,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站在门框的分割线上,没有往前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传来竺宴低低的、压抑的哭泣。
      而门后那人死死攥着门把手,沉默着潸然泪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自是好梦最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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