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笑》百里冰烟

11、姐妹之别

　　“姑娘，吃饭了！”一个中年宫女将手中的食盒扔到床前，冷声道。
　　宁清韵用力地眨了眨眼，努力地想要看清楚来人，却觉得自己的眼皮重逾千斤。
　　“谢谢！”宁清韵坐起身，低声道。
　　那中年宫女有些错愕，没想到一个长得如此丑陋的女子竟然有着如天籁一般的嗓音。
　　可是这样子的错愕也只是一瞬间的，在宫中活了大半辈子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没见过没听过。倒是圣上对这个女子的用意让她这个在宫中生活了多年的人也是猜不透想不通。
　　圣上将她囚禁在这里没有任何安排，却让她们小心伺候着。若说是喜欢，这样的喜欢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若说是厌恶，却也无需将其囚禁在宫中好生照看着。
　　“姑姑，可能给我一把梳子和水，让我稍做梳洗？”宁清韵低低地询问道。
　　“好吧！”中年宫女轻叹了口气允了。在主子的态度明确之前，保持一定的谨慎是有必要的。只要不是无理的要求，即使允了她又如何呢？
　　不一会儿，中年宫女就从外面端了盆水，取了手巾和梳子过来。
　　宁清韵伸手接过梳子，细细地梳理着黑色的长发。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让宫女下意识地向她的手腕望去，这才发现她的手腕上竟然拷着一条小指粗细的铁链子。
　　中年宫女这也才明白为什么宁清韵只是坐在床前，却并不试图起来，离开床榻。因为那根铁链子的长度并不足以让她下床“散步”。
　　简单的洗了脸，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宁清韵试着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脚步虚浮的厉害，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姑娘，没事吧？”中年宫女皱了皱眉问道。
　　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也不知道圣上为什么要如此小心用铁链子锁住她。想到这里，仿佛自己被这个皇宫磨去了的感情的那颗心竟然有了一丝怜悯之意。
　　“没事，谢谢姑姑！”宁清韵在桌前坐下，心中有些奇怪。
　　自从那日她被李承基击晕，囚禁在此醒来后，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了。在王府硬接李承基的那一掌伤的自然比她意料中的要重。可是她想要运功疗伤不但内伤没有起色，反而伤上加伤了，这样的接过却是有些让她百思不解。
　　之后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起初还以为是内伤加重的原因。可是，今日醒来时的感觉却让她恍然惊醒——莫不成，她是中了什么奇毒？
　　“姑娘请吃吧！”中年宫女暗暗愤恨自己的心软，将食盒中的饭菜取出重重地扔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对了！”中年宫女突然想起了什么，“这碗汤是主子特意交代姑娘要喝的！”
　　“嗯？”宁清韵望着那盅人参羊肉汤，淡淡地笑了：“这是清华最爱煲的汤呢！”
　　中年宫女正好站在宁清韵的右侧，望着那笑意盈盈的绝美脸庞，忍不住心底赞叹了一声：世间上竟然如此美人，就算是南夏国第一美人的皇后娘娘只怕也要逊色几分吧！只是——
　　想到宁清韵那如鬼魅般的左脸，惋惜地叹了口气。
　　宁清韵端过那盅人参羊肉汤，取过汤匙喝了几口汤，那熟悉的味道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数月的时间，却仿佛是过了一世般。
　　“姑娘，姑娘你怎么啦？”那宫女见宁清韵软软地倒了下去，连忙焦急的上前扶住了她下滑的身体。
　　再次醒来，宁清韵转了转手腕，发现手腕上的铁链子已经被除去。而自己竟然是在一个装饰的异常华丽的寝殿中。
　　胸口传来灼心般的痛楚提醒着她，自己并非身处梦中。对于自己依旧活着的事实，宁清韵有些意外，难道是她猜错了？
　　“姐姐，姐姐既然醒了，为什么不说话呢？”柔柔地嗓音在耳旁响起。
　　宁清韵侧首便看见宁清华一袭宫装，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那盅人参羊肉汤是你亲手做的吧?”
　　“姐姐，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太聪明还是太笨呢！”宁清华似嗔似娇地看着她道，“说你聪明可是你有时候做的事情却又实在是笨的不可理喻。”
　　“我不过是个犯了死罪等死之人，若是能够成全自己的亲妹妹，也没什么不好的。”宁清韵低语道。
　　犹记得六年前的一天，宁清华和府上的厨娘学习煮人参羊肉汤，当她端着第一次煮的人参羊肉汤，跑去让姐姐品尝。可是，宁清韵喝完羊肉汤却突然晕了过去。
　　从那之后，宁家人才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宁清韵是吃不得人参这类东西的。
　　宁清华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歉然，可是这样的情绪很快就被脸上的笑意所掩盖了：“咯咯～所以，姐姐明知道我希望你死，还是把汤喝了？”
　　宁清韵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认真地看着妹妹说道：“那件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把它忘了吧！忘了它，过你想要的生活。”
　　“你••••••你说什么？”宁清华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知道了什么？不！不可能，姐姐怎么会知道呢？
　　“我说，五年前的那件事忘记吧！”宁清韵以为自己从来没有怨恨过，可是真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才明白其实自己一直是介意的。可是，当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才豁然开悟，真的放下了这个心结。
　　“原来，你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告诉父亲？”眼泪顺着脸庞落下，宁清华的脸上有难堪，狼狈和悔恨。
　　小时候，宁清华觉得有一个能干的姐姐实在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父兄常年驻军边关，姐姐从小就很疼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是留给她，事事以她为先的。
　　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心里的另一种情绪却逐渐取代了那种幸福。无论是母亲还是嫂嫂们总是夸姐姐美丽懂事，大家都喜欢姐姐。就连父兄遇上了难抉之事也喜欢征询姐姐的意见。而她，在姐姐面前是那样的微弱的存在，就像只是姐姐的影子一样存在着。
　　直到那个夏夜，她偷听父亲和哥哥们的谈话说皇上要将姐姐指婚给太子。只要姐姐成了太子妃，宁家人就再也不会因为武将出身被京城中的那些贵族所轻视了。
　　她想要去告诉姐姐父兄们的谈话，可是当她走到书房的时候，看着姐姐趴在桌前小憩的美丽容颜，嫉妒却蒙蔽了她的心。然后，她鬼使神差的将一旁的油灯倾倒在桌子上，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宁清韵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半边残颜：“我曾经恨过你，伤心想要将一切告诉父亲，可是我还是犹豫了。”
　　宁清韵轻叹了一口气：“你那时候还这么小，或许那不过是你一时失控的行为罢了。可是，这件事被揭发出来的话，最伤心的是父亲，对发生的一切也是于事无补的。”
　　那样的清淡语气，仿若就像是她抢走了该属于姐姐的点心一样这让宁清华心里有些不满。
　　“我不会说对不起的。”宁清华恨恨地说道。宁清韵的谅解不过是让她更加难过罢了。
　　“既然，你选择了进宫这条路，你要抓住的就不再是仅仅你个人的幸福，还有宁家的盛衰。你承担了我不愿意承担的责任，我又有什么可以怨恨的呢？或许是你让我失去了半边脸，可是，我也得到了自己渴盼的自由。”宁清韵认真地说，“所以，你不需要说对不起，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
　　“宿命的安排？”宁清华喃喃自语道。或许这真的是宿命的安排，她费尽心思想要嫁的男人心心念念想的却是她的姐姐。这难道不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
　　可是就算是宿命的安排又如何，她是不会听天由命的。
　　“皇上让人在你的饭菜了加了软筋散，我买通了太医说你之所以吐血晕倒是因为软筋散的药效与你的伤势相冲。所以，皇上不会再给你吃软筋散了，但是要彻底消除你体内残留的药效还要再等两天。”
　　“清华？”
　　“不要说什么谢谢！”宁清华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唇畔，“如果，你真的以为喝了人参汤死掉，我也不会难过的。”
　　宁清韵看出了她心底的柔软，轻轻一笑：“那么，我又为什么会在皇后娘娘的寝宫呢？”
　　五年前，宁清华不过是被一时的嫉妒心所蒙蔽做了件傻事。她的妹妹终究不是什么泯灭人性的蛇蝎女子。
　　“你吐血晕倒之后，皇上就让人将你送过来养伤了！”宁清华突然笑了，脸上的泪痕未干，却已是笑靥如春，“姐姐是不是以为我真的想要除掉你？”
　　“我才没那么笨呢！”宁清华不待她回答，便“咯咯”笑道，“要是你死了，他一辈子都只会记得你的好。这样子的话，当然是姐姐活着最好了。与活人争可比与私人抢一个人的真心来的容易。”
　　“所以——”
　　“所以，等姐姐身子养好了，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宫的！”宁清华决然道，“我不杀姐姐，可是也不能让他有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闻言，宁清韵有些哭笑不得。她虽然知道妹妹所说的“他”是指当今圣上，谋逆篡位的平王李承基。可是——
　　“清华，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的是姐姐！”宁清华轻轻瞟了一眼姐姐，便知道她的姐姐还不知道皇上早已对她情根深重了吧？
　　宁清华轻叹了一口气：“姐姐，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对方只是多看你一眼，那也是幸福的。可是••••••”
　　听着宁清华的娓娓叙述，一张俊逸的脸庞从脑海中闪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原来，那就是喜欢么？唉～原来，她也终究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罢了。
　　“姐姐也有了心上人么？”仿佛听到了她心底地叹息，宁清华试探着问道，“难道是李承宣？”
　　姐姐与安清王李承业的之间的关系，她是再清楚不过了。虽然，父兄之前猜测姐姐是因为对安清王动了心，才会舍命相互。可是，她却知道姐姐对安清王只有朋友之谊。
　　在逃亡的这段时间里，姐姐能接触到的男人大概也就只有是那个落魄太子李承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