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熟悉的陌生人 ...
-
诗会原本的流程有三轮，每一轮间隙有茶歇。供公子小姐们互相赏读诗作。
可第一轮咏月诗，偏偏只有赵秋水一首。无人敢做第二首。
这茶歇也变得安静许多。
趁着众人喝茶休息，温尔急匆匆携那首《咏月·思人》来到二楼包厢。
包厢内三人在座，一位鬓发微白的中年人，穿一身绣金丝的锦服，手里却摇着一把折扇。
另有一双年轻男女。男的剑眉星目，气宇不凡，儒生打扮。女的杏眼细眉，没有穿流行的女裝，而是一身胡服，趁得其有了几分英气。
中年人见温尔进来，笑着说道：“你手里这首诗记得找人多誊写几份，原文好好收藏。会值大价钱的。”
温尔连声应诺。
“云叔，您也太精明了。是不是算好我会向您讨这首诗，就先声夺人？”胡服女子朝着中年人说道。
“哈哈，云叔知道你喜欢收藏。誊写下来的可以送你一份，原物必须存在天成楼，这是诗会的规矩。改天你可以去叔叔家里挑一件喜爱之物，如何？”中年人缓缓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心疼。天哥你要给我作证啊。”胡服女子看向那位儒生。
儒生听完，转头对中年人说：“云叔，天儿也想要一份誊写的。当然，还有您家里的一件宝贝，见者有份啊。”
听声音赫然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正是那位榜眼郎，管扬天，上京城管家三代里最耀眼的一位。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妙极妙极，我觉得这首咏月诗已超古人。怕是此诗一出，天下无人再咏月了。恭喜云叔，你这小诗会怕是会名留文坛了。”管扬天看着手里的诗作，两眼放光，像是看一件天下少有的宝贝。
“听云叔说这位赵小姐之前才名不显？怕是故意藏拙了吧，有如此大才，照理说不该籍籍无名的。况且这位小姐长得又不丑。”胡服女子疑惑的问道。
“听说半年前她大病一场，不然现在已经嫁作人妇了。她的未婚夫就在楼下，是李家的大公子。”被唤作云叔的中年男子回答道。
“如此奇女子，怎会甘心做商人妇。这场病怕不简单。”胡服女子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此时如果赵秋水在场，一定能知道这眼神的含义。这是她同款色迷的眼神啊！
一楼，李飞身旁围了几个交好的同伴。
“恭喜李兄，赵二小姐有如此大才。以后过了门，你们二人就是文坛佳话啊。诸位说是不是啊。”其中一人起哄道。
“恭喜李兄。”
“贺喜李兄。”
一时间道喜声此起彼伏。
李飞却阴沉着脸，敷衍应付了几句。这些话里明明嘲讽多过羡慕。
“赵秋水，就让你再蹦跶几天。等过了门，哼！”李飞心里默念。
当事人赵秋水此时正老神在在的喝着茶，还不忘趁机捏一下薛家小妹的小手。全然不顾周边的目光。
不知何时，思圆姑娘悄然到来，柔声说道：“秋水小姐，这首咏月诗是小女子所读咏月诗中魁首。优美流畅，意象深远，小女子实在是佩服。”
赵秋水突然呆愣当场。小翠拉了几次她的衣袖，她都没有反应。
此时赵秋水内心早已波涛汹涌，怪不得会有熟悉的感觉。
思圆姑娘和杨敏长得一模一样！！
虽然看不到全脸。赵秋水却可以百分百肯定，因为这张脸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里，错不了。
她也穿越了？不对啊，如果是杨敏，她肯定能知道我这诗是抄的啊。
“思圆姑娘谬赞了，姑娘的大名秋水耳闻已久。今日见面，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赵秋水回过神来，起身与思圆姑娘说道。
一旁的薛小妹见她放开了自己，眼睛直直的看着思圆姑娘。气的鼓起了腮帮，又想起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的，红晕又漫上面颊，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今日诗会后，烦请秋水姑娘留步。思圆言出必行，为秋水姑娘献舞一支。”
“诗会不是还没有结束吗，思圆姑娘这么确定我能夺魁？”恢复平静的赵秋水问道。
“秋水小姐一首咏月一出，今日哪里还有人敢做诗？”思圆回道。
居然能一首绝杀，苏轼爷爷诚不欺我啊。赵秋水心里默念。
“那秋水就借你吉言了。”赵秋水按捺住心里的激动之情说道。
看来真的只是相貌相似，这思圆姑娘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人。
思圆姑娘离开后，赵秋水再次陷入回忆中。
杨敏是她的学姐，初次见她，是在迎新的时候。杨敏是志愿者，帮新生做些登记工作。
那个时候刚刚离家的杨亚男，留一头短发，堪堪遮住脖子，戴了一幅掉漆的黑框眼镜，衣服灰扑扑的。整个一个乡下土丫头，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
那个时候的杨敏已经大二了，高瘦的身材，修长笔直的双腿，柔顺的长发简单得梳了一个马尾。
杨亚男在队伍里远远看着她，像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次她和姐姐半夜偷偷溜到屋顶，看到了浩瀚无垠的星空。那是她记忆里最美的景色，是她灰暗人生里唯一一点小确幸。
杨敏静静的站在那里，和杨亚男记忆里的星空同样耀眼。
整个大学时光，杨敏都是她心中的白月光，也是最深处的秘密。
这份禁忌的爱让杨亚男幸福，也折磨着她。
杨敏学过民族舞，是各大晚会的常客。因此杨亚男去了所有有杨敏表演的晚会，看着学姐穿上红衣，在舞台上尽情飞扬。她的心里就好像开了一朵朵红玫瑰。
为了接近学姐，胆小的她破天荒的加入了青协，却不敢报学姐的部门。每次的志愿者活动，她都到场，努力的表现自己。只为多看一眼学姐，也渴望她能看到自己。
这一切也只是她自己内心的幻想，学姐身边总是有不同的男生在。她看到他们一起笑、一起吃饭，甚至亲吻。
渐渐的，这份爱意变得有些扭曲。以至于变成赵秋水的这半年，她最怀念的人除了姐姐，就是杨敏。不过就算让她回去，她又能做什么呢？
不知不觉，两行热泪已划过赵秋水的双颊。这一幕只有身旁的薛小妹看在眼里。
小姑娘心想，秋水姐姐为什么突然这么悲伤。于是忍不住主动抱住了她。
沉浸在回忆里的赵秋水被怀里的人唤醒了，默默擦掉眼泪，同样抱了抱薛小妹。
虽然这是第一次见这位薛小妹，赵秋水也能感觉到她的单纯和爱意。这正是自己曾经那么渴望的东西啊。
不能像那个时候一样软弱了，我赵秋水要为自己好好的重活一次，我爱的我都要去追寻。
咣咣咣！
舞台中央传来一阵敲锣声。
温尔走上台前，朗声说道：“众所周知，诗会本应还有两轮。茶歇之时，作为主办的天成楼提了一个建议，也与诸位做了解释。那我就代为宣布：今日诗会就此结束，诗会夺魁者为赵秋水！！”
台下诸人虽已知晓，此时最终宣布后，仍有不少惊叹。
天成楼诗会举办已有十余年，也有过女子做出佳作。可似如今这般，以一首诗，毫无悬念的夺魁，绝对是前无来者。
新里城乃至夏国的文坛必将震动。
“今日诗会结束的早，诸位如未尽兴，尽管留下喝酒赏月。天成楼已备下美酒佳肴，还有上京城有名的乐师。请诸位尽兴。”
二楼，温尔拿着那首咏月诗来到小厅，后面有一胡服女子跟随。
“赵小姐，恭喜您今日诗会夺魁。这是天成楼为夺魁者准备的薄礼，还望您笑纳。”
说完就拿出一个木盒，抽开盖子。是一串闪着宝气的玉石手链，晶莹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不过这明显是女孩子的物品，看来临时换了奖品。不愧是天成楼，居然能临时找到如此宝贝。
“多谢温掌柜，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赵秋水边说边示意小翠接过盒子。
“还麻烦赵小姐赐下私章，好加印在诗文之上，存于天成楼诗阁。”温尔恭敬说道。
“私章我并未随身携带，明日我差人送过来可好？”
“甚好甚好。赵小姐，这位是我们老板的家族后辈，被您的诗作折服，特让鄙人引荐一下。”温尔说道。
其实赵秋水早已注意到这位胡服女子，在她与温尔说话之时，胡服女子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丝毫不在意周边诸人，只是她这种不在意不同于赵秋水的刻意为之，而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不在意。
“秋水小姐好，您可以唤我盈盈。我特别喜欢你这首咏月，可是云叔舍不得割爱。我还要在城里逗留几日，方便上门拜访吗？”胡服女子开口说道，她的声音清冷，给人一种不容接近之感。
“盈盈姑娘言重了，自然方便拜访。”赵秋水平静的回答道。对于这种明显是世家小姐的人，她作为现代人，本就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希望秋水小姐喜欢那串手链，盈盈告辞了。”言毕，便径自离开。
温尔也抱拳离去。
见二人走远，薛小妹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这位姐姐好凶啊！”
赵秋水摸了摸她的脑袋，随手拿出那串手链套在了薛小妹腕上。笑嘻嘻的说道：“没事，咱们不理她。这手链真适合你，姐姐送给你了。”
薛小妹涨红了脸，急忙要取下手链，手却被抓住了。急的她直摇头，气呼呼的说：“姐姐欺负人！这手链我不能要！”
“怎么，薛妹不喜欢姐姐送的礼物吗，还是说不喜欢姐姐？”赵秋水看着她说道。
“啊，没有，妹妹喜欢秋水姐姐。啊，不对，喜欢秋水姐姐的礼物。”薛小妹脸红的就像枫叶一样，眼睛里满是激动的泪花。
赵秋水揉了揉她的小脸，宠溺的笑了。
赵秋水不知道包厢里胡服女子正偷偷看着她们，脸上不再冷若冰霜。看到她将手链送给薛小妹，眼神里居然有了几分哀怨。如果被上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看到管盈盈现在的表情，他们一定会以为自己酒还没醒。这可是上京城有名的小魔女，怎么可能有这小女儿姿态？
可是他们不会知道，管盈盈之所以揍的他们那么惨，是因为她喜欢的也是女孩子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熟悉的陌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