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言秋日胜春朝》风雨殊途

4、童年往事（一）

　　在我上小学以前，如果让我用一个词语来描写那段生活，我想我会用“颠沛流离”。
　　我虽然出生在益阳，但我却是在岳阳读的幼儿园，那时我只有一两岁，什么都不记得，就连在岳阳上幼儿园这件事，也是后来父亲告诉我的。后来父亲因为背了债，我们一家要逃去别的地方，我便退了学。
　　从那以后，我们一家便过上了居无定所的生活。
　　因为那时候我年纪小，我对那些日子的记忆十分模糊，那些记忆就像一张张照片，或是一段段短视频，只会断断续续的出现在我脑海里，勾起我心中某种早已隐匿的情感————有些怀念，又有些温暖，每当我和父母聊起过去时，这样的情感也时常出现。那些照片里，有爸爸的摩托车，有沿途美丽的夕阳，还有夜晚摩托车的上的我和爸爸妈妈，那是我们虽然穷，但仍然幸福。
　　退学后我们去了很多地方，走过很多城市，我们不坐火车，也不搭别人的小车，只是靠着父亲的那辆加油摩托，为生活四处奔波。当父母四处找工作，为了钱到处跑的时候，我只是看着眼前飞速掠过的一栋栋大楼，一棵棵高树，天上自由的飞鸟和一个个与我擦肩而过的人，那时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快乐的小孩，我不懂得为生活奔波的滋味，只把它当做一场旅行。那时的我们在车上聊天，说笑，饿了就炖上一整只鸡，只放一点点盐，不放其他的佐料，带在车上，三个人在路上撕着吃。
　　父亲换过很多工作，有时为了挣钱，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因此每次出远门，他都会把我放在亲戚朋友家寄养一阵子，有时是一两周，有时是一个月。
　　父亲干过最久的活，是在一座山上挖煤。我对那座山的印象很深，那是我第一次近距离感受美丽的大自然，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工业的污染，有的只是茂密的森林，灵动的小鸟和汩汩流淌的溪流。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是有一天我们在山上发现了一处泉眼，妈妈摘了一片树叶，将它卷成漏斗状，去接泉水喝，我也学着她的样子，接了一口泉水，那泉水清澈透明，喝下去从嗓子眼一路凉到胃，还带着一丝甘甜。那泉水的味道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只是自那以后，我再没喝过如此干净、美味的水。
　　父亲决定离开那座山，也是因为背了债。那一天晚上我们又坐上了摩托车，开了整整一个晚上到了长沙，耗光了一车的油。我记得那个晚上的寒风，吹在脸上刀刮一般的疼，我坐在中间，母亲用手抱着我，问我冷不冷。
　　到长沙后，父亲每天去不同的地方打工，每次去一天或者几天，母亲则在一家米粉馆工作。我永远也忘不了在那家米粉馆的生活，我们住在米粉馆的员工宿舍里，那地方幽闭，狭小，让人感到十分压抑，那时候母亲上夜班，白天是母亲照顾我，晚上我和父亲一起睡，宿舍只有一间，里面有好几张上下床，晚上我和父亲一起躺在床上，父亲和别的员工聊天，我就在床上听别人手机里传出来的音乐，那时很流行凤凰传奇的歌，他们手机里也就经常放凤凰传奇的歌，听得多了我也就会唱了，我记得我在哪里学会的第一首歌是荷塘月色，他们几乎每晚都会放。
　　好在没过多久，母亲辞了职，我们一家又决定换一个地方生活。最终，爸妈在一个小区里谋到了一份工作，父亲在院子里管理绿化和处理污水，母亲打扫卫生。我们还是住在员工宿舍，但环境比米粉馆的要好很多，至少是单人间，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个小桌子和几把凳子，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宿舍里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母亲说夏天晚上很热，我总是被热得睡不着，她于是就把我抱到外面，坐在椅子上吹晚风，风是凉爽的，能吹干在屋里热出的汗，我也时常伴着万晚风入眠，只是屋外蚊子多，过不了多久母亲又要抱我进去，热了又要出来，一个晚上要来回好几次......
　　从此我们在那个小区安了家，至今仍住在那里，来小区不久，父亲就卖掉了他的摩托车，跟着摩托车一起离开的，还有那段颠沛流离的岁月。

作者有话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有人将故事写下来，有人将故事做成电影，有人将故事埋在心里，只向最亲密的人讲述，无论你以什么样的方式，听到或者看到了一个人背后的故事，那都是一次心灵的交汇，是那个人在向你展示他（她）的世界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