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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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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与道门历来交好,我待星君更是一片赤诚。”乾闼婆适才的怒容如同被抹去一般迅速换上了笑容,“答应的东西,自然不会抵赖,星君多心了。”
“多心吗?也许吧。”丹元子眉梢微挑,神情也突然变得殷勤起来,“你知道,这天条犯多了自然不太容易相信人,既然山人所听闻的只是谣言,那尊者更应该立即拿出那件东西以正视听。”
“东西并不在我手中。”乾闼婆在丹元子翻脸之前立即又补充说道,“不过,我知道它在何处,我可以带路,必要时还可以帮忙。”
“……尊者平日司职只是调理乐器,实在太屈才了。”丹元子手指间夹着引雷符,犹豫要不要现在扔出去逞一时之快。
“星君说笑了。”乾闼婆丝毫不以为耻,起身拍了拍衣服道,“那个地方十分危险,我要准备准备,明日此时,东十里树海迷途再见了。”
乾闼婆礼数周到的先行告辞,丹元子也无意久留,想起家中又添了张嘴吃饭,他毫不客气地将一桌佳肴全部用乾坤袋装走。
“道者,尊者已经离开了?”巧姬听声知意,猜测楼上宴席已毕,便款步上楼相谈。
丹元子以挑眉代替发问,“巧夫人几次欲言又止,想必有事,不如直言吧。”丹元子郁郁地叹了口气,“山人真是十分讨厌与商人打交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巧姬对满桌狼藉视若无睹,对丹元子的讽刺更是置若罔闻,她自顾浅笑道,“道者你看,绕梁馆重开已有数日……”
“巧夫人不是已经拥有了号钟,还有什么不满足吗?”丹元子无意听巧姬客套,打断道,“开门见山吧。”
“非是物,乃是人。”巧姬毫无被人打断话语的窘迫,自然地接着说道,“再好的琴若无技能出众的琴师也不过是一段朽木。”
“山人于音律之道不过泛泛,”因乾闼婆并未将东西带来,使得计划有变,丹元子急欲回去重新排布,忙推脱道,“在人选的建议上恐怕帮不上巧夫人了。”
“此事妾身心中已有属意的人选。”巧姬善于察言观色,见丹元子面露不耐,知他不愿久留,立即道,“妾身与黄姑镇的离山艳鬼有旧,此女色艺双绝,艳惊天下。妾身有意商请她来绕梁馆主持事宜,只是近日妾身杂事纷繁脱不开身。正巧道者欲往黄姑镇,妾身冒昧,想请道者带封信给她,不知道者可方便?”
“好吧,”丹元子见巧姬事事先行,显然是早有预谋,心下疑虑顿生,他掂了掂手上的书信,眸光微闪间别有所指道,“巧夫人倒是有心人。”
“妾身鲁钝,只能用心了。”巧姬敛衽一拜,“夜寒露重,道者一路小心了。”
“多谢巧夫人提醒了。”丹元子躬身回礼拜别巧姬。他的身边幽幽燃起一簇青焰,姿容妍丽的侍女提着青灯引路踟蹰而行,周围空气如水面骤起波澜,两人的背影逐渐模糊,眨眼便没入黑暗中不复得见。
“离山艳鬼虽才情出众却是性情乖戾,听闻从未踏出过黄姑镇。巧姬竟与她有旧,蜚语跟随巧姬多年,可叹从不曾有缘见过她。”蜚语见丹元子离去,才悄声问出心中的疑问,“黄姑镇即使在妖界传闻中亦是险地,丹元道君此去怕是难为了。”
“妾身与离山艳鬼并无交情,各占山头不过略有耳闻罢了。”巧姬也不急着回程,吩咐添酒点灯重新开宴。“不过托辞而已。”
“蜚语不懂为何需要这等不切不实的托辞,”蜚语听出巧姬弦外之音竟是要置丹元子于死地,不由大急,语气中已隐隐多了质问之意,“道君助我等良多,为何巧姬要待他如敌?
“摸不清底细的人物就该让他消失。多次维护,难道蜚语你留心于他?”嘭地一声响,绣墩上凭空涌起一团烟雾凝聚成人型,早前回转噙红小酌的阿言怀抱凤首箜篌随着白烟散尽再度现身。她已脱去端庄繁复的衣饰,改以青衣络翠藻,卷了罗袖奏弹起箜篌,其声悲,泠泠如楚地哀曲。
“歌繁霜,繁霜侵晓幕。伺意空相守,坐待繁霜落。”先前唱了《湖山堂》的小姑娘再度歌一曲《繁霜》,巧姬兴致盎然,脱了金簪扣琴弦和之。
“我只是!”蜚语急辩道,“我只是认为,逼仄过甚反而不美。巧姬三思啊。”
“蜚语,”巧姬未料想她这般急迫,不由忧虑道,“你不会真的有心于他?如果真有此心,趁早歇了吧。”
“我没有……”蜚语侧头想了想道,“只是觉得虽不能为我所用,但也无碍,何不各取所需呢?”
“你以为你能利用他?”阿言尖锐地大笑起来,“蜚语,你莫不是已经被他迷得神志不清了吧?要修炼到他这种程度,可不是你我这等小妖可以奢望的,那需要累世的功德,几生几世的清修!”
“自百年前阴阳失衡,天地封禁后,人间界便少见神迹。”巧姬同样觉得蜚语太过天真,“妾身虽不知这位凌霄殿上人是为何甘冒天谴足踏凡尘,但对于我等而言,先下手为强总是更能令人安心。”
“既然知道他法力高深莫测,”蜚语不服,更加不解问道,“巧姬难道就不怕离山艳鬼降他不住,到时他兴师问罪,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他托我找寻的东西可不是普通得见的,他与离山艳鬼必是要见生死的。”巧姬不急不躁,胸有成竹地媚笑着点了下蜚语的额头道,“你也把妾身看浅了,既敢假托离山艳鬼,自然有把握将来不会受其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