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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地霜(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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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霜(十五)
叶青被白玉堂徒手举炉的气势吓到了,虽然条件是他开的,但是全然没有想到,那以人力而言完全不可估量的纯铁熔炉就这么被一个隽秀的青年举了起来,正在惊异之际,炉落一声巨响更是震的他胸骨难受,耳骨生疼,哀号一声就瘫在地上。
但是,他人在笑,很畅爽的笑,他看着在黑暗中的白玉堂,眼中是兴奋与期待,白玉堂是他的希望,是他最后的筹码!
直到白玉堂那一句冷冷的“救人!”传过来,才急忙的爬到展昭身边,捉起湛泸,毫不犹豫的划破手臂 ,给展昭喂血。他臂上鲜血直涌,毅然掰开地上人的嘴,将臂膀靠近,任自己的血流进他的口中。
他并不知道白玉堂这个时候已经昏迷了,他只是真的很兴奋,他知道,凭这两个人,一定可以杀的了道人的,于是,眼见自己的血一点一点的流进另外一个人的体内,他却不觉得痛苦和可惜,只是觉得狂喜,他可以报仇了,可以报仇了!
目光闪烁着一股仇恨的火焰,叶青只是希望展昭喝的更多一些,只要展昭的伤好的更快,他们杀那道人的可能性就越高,此刻,对于他来说,除了报仇,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淋漓的鲜血滴落在展昭的嘴角,衣襟上,脸颊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展昭在熔炉落地的时候就被模糊的震醒了,但是身上四肢如烧烤一样的烫热叫他动弹不得,只是稍微的在地上翻滚着,希望用地上的冰凉减轻身上的躁热。五脏六腑都似要爆裂开来了,血管膨胀,展昭觉得自己身如火烤,内外俱焦。
直到突然口中传来一些冰凉的液体,本能的咽下,顿时觉得平息了胸口处的骚动与烦闷,不由的张口想要更多,可是隐约的腥气,却让他难受的有要呕吐的冲动,终于感到心中的难受安息下来了,他才挣扎的起身,朦胧中看见一个臂膀横在自己眼前,本能的一把挥开,奈何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一挥也没有什么效果,源源不断的液体还是流进他的口中,逼的他最终忍耐不住呕了出来。
“不能吐!”
叶青一把将展昭的头按下去,坚持要将血灌进去,“不能浪费,多喝一点好的就快一点“,叶青就这么一直自语着坚持要将自己的血全部给展昭喝下去,直到随着血液的流失,失去了力气瘫倒以后,才终于放下手,仰面倒下,手臂的伤口还是不断的往外渗血,在地上汇集成为一条红色的小溪。
展昭皱眉忍受口中心中徘徊的腥气,待一种沁凉的气息,流淌在他的四肢五内,平缓方才那种折磨人的高温躁热。内力伴着那种平缓一点点的凝聚,甚至有股真气汇聚于丹田,较之从前更加的充沛,他运气将体内乱窜的真气导气归元,一小周天以后,再睁眼,已然是神清气爽,虽然胸口中掌的地方还是有些刺痛,但是已经无碍,眸中精气充沛,俊尔不凡。
叶青看着显然已经恢复了的展昭,不可自抑的狂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好!好!去杀他,去杀他!”
他不断的重复这这句话,艰难的转头看着展昭,一脸的疯狂。
展昭有些迷茫,不是很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等神志慢慢聚集以后,他第一件事情也是找白玉堂。四处扫了一眼,没有在身边看见那熟悉的身形,立即理智全清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黑暗之中大喊了出来:“玉堂!”
白玉堂人靠在熔炉上,昏迷了半晌才转回神志,稍微动一下身后就是撕扯的痛,他深吸一口气,才终于有力气回答展昭的话:“我没事。”
黑暗中也许展昭和叶青看不到,但是,虽然白玉堂一脸惨白,浑身冷汗,却是在笑。展昭的声音听起来气息顺畅,底气十足,他知道展昭已经没事了,叶青还算守信,于是扬起了释然欣喜的笑容。
展昭依照他的声音找到他的位置,挨近他才惊见他一身的狼狈,双眸大睁,正待询问,却被白玉堂以眼神制止了,虽然心中急怒但是一直以来的默契还是叫他什么都没有问,伸手点了几处止痛的穴道,掌贴前心,一股真气渡了过去。
白玉堂知道这个时候他就是阻止展昭也没用,便也不再挣扎,接受他的好意,借助他的真气自行调息。
觉得好一些以后,白玉堂依靠展昭的搀扶直起身,在他耳侧小声的说了一句:“是他以血救的你。”
展昭闻言皱眉,终于知道了刚才在心口处徘徊的腥气是什么,神色古怪,不是感觉很舒服,白玉堂也知道他的顾忌,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到是展昭不着痕迹的扶着白玉堂走近已经瘫软,只剩一口气的叶青:“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你的血可以治道人的伤?”
他没有道谢救命之恩,他知道叶青救他,白玉堂一定付出了什么,如今白玉堂不叫他问,他就不问,但是眼见白玉堂虚弱到此地步,他也实在对叶青激不起什么感激之情,就连神色都冷了几分。
叶青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墙上,手臂处还在流血,展昭看不过眼,上前几步点了止血的穴道,然后撤身,保持距离,守在白玉堂身边。
“我的血可以治很多的伤,并不仅仅是他的。”说到这,叶青的神色不是骄傲,而是苦涩和无奈,他垂着头,悲戚的语气叫人有些不忍。他看着在他面前站立如松的两个人,神情扭曲:“你知道那道人练的是什么功夫吗?”没有等展昭他们回答,他就自顾自的笑了一下,笑的很凄厉:“他练的那种功夫,是造孽的玩意儿啊!他每几天就要从外面找来不足月的婴孩,还裹着襁褓,然后就在我的面前生食!”
他整个人突然激动起来,脸庞狰狞:“你们能想象吗?不足月的婴孩啊!他不止不是人,他是畜生,连畜生都不如!他不止自己吃,还逼我吃,那一块块的血肉就堆在我面前,我不吃他就打我,饿我,直到我肯吃了为止,他自己造孽,他害怕,所以硬是带上我!”
展昭和白玉堂乍听见叶青说的这段话就惊的楞住了,白玉堂愤恨的咬齿道:“赤童,这种邪魔歪道,丧尽天良的功夫世上竟然还有人练!”
展昭下意识的抚上胸口,终于明白何以自己中的那掌如此奇怪。赤童这种武功其实就是一种内功的法门,可以在短短的时间就有速成,只是过程中要生食孩童血肉,练的越高,需求就越大,所以赤童又通“吃童”。这种武功曾经因为叫人不齿其中的过程一度灭绝过,未料世间竟然还有人练。见那道人一掌将自己伤至如此的功力,实在推测不出他究竟残害了多少稚嫩生灵。
双拳紧握,不除此人间祸害,展昭誓不为人!
“可是,哼!这种武功是人练的?那是要遭天谴的!于是,他经常会难受的四处发狂,必须喝我的血才可以抑制住,便将我困在这里,不时的取我的血去饮,每天逼我吃肉,然后饮我的血,我就这么被关在这里不知道多久,所以——”他一瞪白玉堂:“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他爬向展昭,抓起他的下摆拉扯着:“你,你的身上有我的血,你要为我报仇,杀了那个畜生,一定要杀了他!”他一句比一句喊的凄厉,也许是感觉到死亡进了,动作越发的大,他这么一扯,顿时从展昭的身上扯下来一个东西。
清脆的一声响,叶青本能的低头去看,随后固定在仰看展昭那个姿势,表情怪异的问:“你是官府的人?”
那掉下来的,是展昭四品护卫的腰牌。展昭弯身拾起:“不错,展某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
展昭说这话,语气很淡,他不喜欢报官衔。
但是叶青听了却楞住了:“你是官府的人?我竟然救了官府的人?哈哈哈哈!老天未免太折磨人了,为何如此的戏耍我!”
最后一句,叶青说的无比憎恨,他瞪着白玉堂,眼中凶气乍现,看的展昭本能的将白玉堂拦在身后,凝神看着他,然后叶青从身上扯下块破布,以血在上面写了什么,交与展昭:“将这与我的骨灰一起带给我的妻子,不过你们不要看。”
这是他在人生中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后就以一脸诡异的表情冲着白玉堂和展昭笑着,断了气,只是,死不暝目。
展昭与白玉堂显然对于他的最后一句话不甚了解,只是人已死,其他的便也不重要了,对于他的遗言,两人自然都不是会偷窥他人私隐的小人,展昭随手掖进怀中,未曾留意,白玉堂也是面对叶青的尸体叹了口气,为他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