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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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骨台上，散落着无数飞灭的魔族衣襟碎片，我定睛一看庇护阵法中竟躲着一坨，不，是一大坨红色。
那千面尊者竟然苟在我的阵法中，抬头冲我尴尬地笑了笑。
“大恩不言谢，今后当效犬马之劳。”
我抽了抽嘴角，还没来得及吐槽千面尊者这人族通，那悬在半空中的古魔便再次盯上了地面上的蝼蚁们。
那些存活下来的魔将及魔尊们，尽管知道无法反抗，仍然握紧了手中武器，撑起了护体法宝。
漂浮的黑雾尽数汇聚于那白发黑羽的古魔，气流聚集得过于密切，竟旋起一团庞大的黑雾，四散而开，立起合天的高壁，那些妄图飞走的魔族撞到那黑色雾壁上立即化作血沫。
逃不掉了，所有人都清楚，魔族们有的跪在地上满眼崇拜地高呼吾主归来，天下尽收，有的泪流满面地磕着头，求古魔饶恕，一时间阴刹海丑态百出，万种气象。
然而古魔眼里没有族裔，没有苍生，他再抬手，黑雾刺向黑云层叠的天空，雷鸣轰隆，竟直直刺破万重乌云九重天。
“煌煌仙庭，渺渺人间，抑孤万年，三界泱泱浩浩，竟无一丈夫敢来与孤正面较量？此次孤倒要瞧瞧谁来做救兵！”
古魔冷笑一声，启唇吐露一字：“杀。”
众魔便顷刻归于安静，一线风刃飞过，百里花草归尘。
我看着寂静的四周，再无□□哭泣，连那些灵力高强的魔将魔尊也无一幸免，尽数湮灭。
只有我这一方庇护小阵，仍然默默地运转着，泛着微弱的金光。
“霜霜，你这阵法，委实有些牢固啊……”
柳云生拍了拍我的肩膀。
千面尊者脑门上落下一大滴汗，“差点就去喂赤骨婆娑花了。”
“嘘，你们小声点，柳云生，你赶紧念个辟气诀，说不定他没发现我们。”
我也是满头冷汗，扶住了雾离，继续兢兢业业地维持阵法。
柳云生念了辟气诀，等待了半晌，就在天上一片寂静，古魔身影消失不见，我们以为逃过一劫时，一阵黑色的虚影闪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千面尊者，呸，千面乌龟，当即就抱住了脑袋缩在地上。
“小心！”柳云生急忙提醒。
我这才从仰望天空的视角低下头来，看着站在这一方小小阵法前的黑色身影。
原本的琥珀眼瞳中黑雾缭绕，他勾起唇角，露出迷样的尖牙，那窥伺猎物一般的神态让我知道，眼前的身躯虽是寒疏师兄，但灵魂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让孤瞧瞧，怎么还有几只活蹦乱跳的小蝼蚁？”
我拔起那插在柳江霖脑袋上的黑龙剑，将他踹远，然后抬头望着永寂古魔。
柳云生挡在我身前，提剑冲了上去，他已是用尽全力，古魔停留的位置却只剩一道残影，锋利的剑刃堪堪刺到一片空气，以及半缕发丝。
那半缕白发落到了我的手中，永寂古魔笑道：“终于有个能挣扎几分的蝼蚁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眸光一收，隐形的风刃便立即擦过了柳云生的咽喉，地上斑斑血迹，柳云生猛然落地，陈尸于前。
他死了......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好像置身于梦中一样，我眼睁睁地看着这荒凉的地面上，只剩累累白骨与不断滋长的赤骨婆娑花。
雾离握着我的手，欲要化出原形，我将他往后一推，走出了阵法，抬起黑龙剑对着那永寂古魔道：“寒疏师兄，你还记得你给我这把剑是为了什么吗？”
“柳寒疏......你要孤告诉你几遍他已经死了呢？”永寂古魔慢慢地往前着，任由那黑龙剑刺开他的胸襟，刺出一道血色莲花，他一步步地往前走着，看起来风轻云淡，从容不惊。
我也没有后退，尽管绽放在他胸口的血迹让我心如绞痛，“你告诉我，以后即使一人，也要拿起这把剑保护自己，这漫长的十几年，只要黑龙剑在身边，我便没有放弃离开雾穴的希望，这是我们之间的信物，我们之间的承诺......”
我怔怔地望着他黑雾缭绕的瞳子，恍惚道：“把我的袖襟还给我吧，你既已成魔，从今往后，我们便不再是道侣了。”
“这东西对孤早已无用。”永寂古魔冷笑一声，抬手，黑羽长衣离身，断开领口，一条绣着霜薇花纹的布料便飞上了翻腾的风中。
我伸手想要去够，心中却无比清楚，一旦说出了那句话，一旦拿走了这袖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们将会两败俱伤，也将两相遗忘。
可在即将触碰到那袖襟之时，站在我身前的人却伸手紧紧地抓回了那袖襟。
他将袖襟攥在手中，眼中的黑雾与红光在不断地交缠与变换着，他没有停止往前着，紧握着锋利的剑刃，直至血液从指缝肉隙间溢出。
我吓得用力移开剑，却见那剑刃刺穿了他的肩骨。
“杀了我吧，霜霜。”
他摇晃着身子，眸中含着惨淡悲伤的笑意，我一定，他却忽的再次凶狠起目光：“痴心妄想！”
“你会没事的……”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却被他一把钳住手腕，“蝼蚁，孤要令万世血流，天上天下唯吾得生，你算什么，同他们一起赴死黄泉罢——”
他话音落下却猛地闷哼一声，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他捂住嘴，猛然跌落在我的身上。
我还分不清倒在我身上的是永寂古魔还是寒疏师兄，一双温柔的手却抚摸上我的头发。
他撩起我的长发，轻轻用那长袖襟系住，喘息道：“不可能，分手，不可能。”
“寒疏师兄......”
我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紧紧地抱住他，周围的万丈雾壁轰然倾塌，万里赤骨婆娑花上，仿佛只剩我与他彼此相拥的体温。
*
我在阴刹海照顾了寒疏师兄半个月的时间，古魔觉醒剿灭了阴刹海大半的战斗力，人间早已无虞，偌大的阴刹海，只剩千面乌龟一个稍微有点战斗力的魔尊。
寒疏师兄躺在婆娑宫中，这一躺就是半个月之久，为报我的救命之恩，千面乌龟到处找灵药找疗伤法宝回来。
终于在这一日，我出门溜雾离后，回来看到那一身白色里衣的男子站在窗边，似乎寻觅着谁的身影。
“你醒了。”我带着雾离来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抱住他。
他也回身搂住我，道：“霜霜，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浩瀚的寰宇，梦到冰冷的月亮，却感觉那些离我很远，远到好像隔了几千几万年的距离。”
“想那些做什么，你醒了就好，我们该回去了。”
我仰头，他却低下了眸子。
寒疏师兄告诉我，古魔觉醒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早就有意引诱永寂古魔觉醒了，因那古魔在他灵魂里作祟了很久，而他很显然是没有实力对抗古魔残魂的。
所以他趁着古魔觉醒后大杀四方，耍尽威风，也耗尽力气之时，拼尽全力，将他永远地诛杀在了自己的身体内。
我当然相信他有把握掌控那古魔残魂，不然为何我的一方小小阵法能在那两轮毁灭性的击杀之下保留下来。
只是想到那日赤骨台上他求我杀了他时悲伤的神情，心中也明白，他早已做好与古魔残魂同归于尽的准备。
“我还是想做你的师兄，魔罗一类，太过孤寂。”他抚摸着我的脸颊道，“我从前想着把你留在阴刹海也许就没那么痛苦了，但你显然不舍人间，连人间的香蕉都这般舍不得。”
如果柳云生没有回来，也许我会顺理成章地永远留在阴刹海，陪着那半魔半人的魔罗就这样结束任务吧。
说起来也算因祸得福，只是可惜柳云生因为保护我被永寂古魔杀了。
我拎着一壶酒打算去柳云生死去的地方祭奠祭奠他，谁知从天上却落下一道金光，那满身仙气的飞仙，形容却正是柳云生的模样。
“你死不瞑目回来找我了吗？”
“呸，我飞升了，谢谢你的火元。”
我一愣，问道：“可你不是死了吗？”
“你还真以为我行走九国这么多年没点保命的玩意儿，我借法宝毁肉身重生了。”柳云生左右看了一眼道，“那永寂古魔应该不会再重生了吧？”
“不会了，残魂已灭。”我向他保证。
柳云生笑道：“你可不知道那古魔贯穿九重天的时候，天上的神仙都吓得尿裤子了，幸亏你唤醒了柳寒疏。”
“都是应该的，你也要走了吧？”我望着那早已脱胎换骨位列仙班的柳云生。
他点了点头，却留下一瓶丹药道：“这是从上面拿来的丹药，你不是中了断仙散，身上还有内伤吗？这药十分灵效，还有柳寒疏，他伤得应当也很重吧。”
“谢谢。”我握着那药瓶，却见他抱走我手中的酒，转身道：“多谢你的美酒啦，仙路漫漫，我也要回去继续修行了。”
我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今后他也要在天上开新地图了，中二少年慢慢成熟长大，故事尚未完结，至于人间，就留给我们这些配角开拓吧。
回到婆娑宫后，我为寒疏师兄用下柳云生给的仙药，他的伤势好转了不少，我们便计划离开阴刹海了。
千面乌龟还当寒疏师兄是魔罗大人，知晓我们要离开，便万分地不舍，寒疏师兄只好对他道：“今后你好好管理阴刹海，莫要再犯杀孽，以先前那场浩劫为警示，让剩下的魔族一心向善。”
一心向善的魔族，却不知道还算不算魔族。
我们离开了阴刹海，两界之门永远的竖立在了那里，魔族元气大伤，被自己的祖宗杀得没留下几个火种，已无需再封印。
看到再回到人间的寒疏师兄恍惚的模样，我向他提议道：“听闻大陆极东之海有几处仙岛，我们不如去那里看看，在阴刹海呆了这么久，出去闲游散散心也好不是吗？”
听到我的话，他颔首答应。
回到人间后，先是去了花府，看望了娘亲还有揽月观星采晴。
见我回来，三个男仆也是围着我痛哭流涕，还以为我早就不在人间了。
“小姐今后是去哪里呢？”
“我打算和寒疏师兄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柳寒疏？？他......”揽月一脸惊恐地看向我身后，那始终沉默不语的紫衣男子。
我知他们仍然畏惧他，便道：“魔族已经撤离了，一切会好起来的，你们也要在烟云城好好生活。”
我拉着寒疏师兄的手离开了烟云城，看着他失神的模样，知道他心中应已被自责和愧疚淹没。
随后我又去前线兵营告诉了墨兰师姐，青莲师兄以及杨如晔在阴刹海发生的一切。
“寒疏呢，他怎么没有现身？”青莲师兄迫切地问道。
我拿出一幅画卷交给他道：“他还走不出来那段过往，不愿见你们，让我把这幅画转交你们。”
青莲师兄缓缓打开那画卷，就见上面那仙山仙水，朱红亭子中的老道和孩童，青莲师兄道：“这幅画，师父当年就是在迢迢亭收下他作自己的亲传弟子的。”
他眼中噙满了泪水。
寒疏师兄这师控，我还以为他真把画烧了呢，原来不知道复印了多少份作纪念。
“虽说是永寂古魔在他体内作祟，但他仍然心中郁结，等有一天他终于解开那道的结，会回来看你们的。”我朝他们笑了笑。
墨兰师姐擦着眼泪道：“若师父还在世，也会原谅他的。”
我回头看了眼那静静站在树后的紫色身影。
“我还以为你真的跟你娘一样花心呢，没想到对寒疏师兄这般不离不弃。”杨如晔抱着胳膊，“今后有空，回来我们一起双修啊。”
墨兰师姐抬手给了他脑门一颗爆栗子，“蠢货，还敢轻薄我弟媳。”
杨如晔委屈地捂着脑门，满脸写着不解。
“不是我说，这都多久了你还没开窍，赶紧找个道侣吧，笨蛋。”
我将一本从阴刹海偷摸带回来的春宫册扔给他，“拿回去好好看，免费不要钱！”
说罢我大摇大摆地捏了朵云飞上空中，朝东方飞去，没飞一会那道紫色身影便赶了上来，寒疏师兄站在我的身侧道：“御空术倒是终于学利落了。”
我靠在他的肩上，云雾缥缈间，他牵住了我的手，牢牢握紧，仿佛一松手就会立即离散于这天地之间。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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