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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列车难题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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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在轮回者们手中传阅一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评价。
沈垂文:“这是位多愁善感的先生。”
姚淑:“托瑞·哈里森有个叫埃莉诺的女儿?看描述他们像是单亲家庭……”
柊小湫:“我没搞懂,在他的日记里变速拉杆分明是正常的拉杆不是吗?他只是把它比喻成了怪物而已,可我们刚才面对了真正的怪物。”
行天崎:“芜湖!是这把钥匙!!”
他激动地拎着一串钥匙里正确的那个跑回来说后门可以打开了,要不要现在出去。谭真朝他露出一个肯定的微表情,他们的互动让感知敏锐的姚淑感到有些怪异,那神态比起对同伴的肯定,更像是主人在鼓励他训练有素的小狗叼回了飞盘。
谭真转过脸:“我猜要么这辆列车在他死后变异了,要么我们正处在他的梦境、妄想或者类似的认知世界中。鉴于我们正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铁轨上打转,我更倾向于后者。以及这篇日志的末尾提到‘备用油’能用于应对‘怪物’的坏脾气,暗示得很明显了,去后面的餐车找到那罐油,应该能帮助我们重新夺回车头的控制权。”
话音刚落,系统面板在任务目标【逃离“珍珠号”列车】下面又多了两行行同样微微发亮的小字:
【前往餐车车厢,给变速拉杆找点好吃的】
【收集散落的日志1/6】
好吧,管它什么小狗不小狗的,在这种危机四伏的陌生地方有这么个厉害的队友,给他当狗也不是不行。
紧接着在谭真的提醒下他们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堪称平稳地度过了第四次颠簸,只是一想到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个女孩迎来又一次血肉四溅的死亡,轮回者们脸色都不是太好。虽然系统给出的任务目标中没有时间限制,但时间仍悬在他们头顶上,心理上的压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那些滑溜溜的残骸在轨道上堆积多了,列车肯定会出问题的。他们现在可是无人驾驶中啊。
“都做好准备再进下一个车厢。”柊小湫扫视着几人,被她看到的都有点紧张。“后面说不定还有类似的怪物,现在两个人已经解锁底牌,勉强不算是废物了,再加上我,就算碰到什么也有一战之力。”
说到这里她不禁停顿,看向谭真:“你……”
“我的底牌在战斗方面派不上用场,我没有战斗技能卡。”谭真说,这样足够了,除去新手外轮回者之间很少透露自己的底牌,毕竟没人知道你们会不会在下一场的对抗或者杀戮副本中遇见。
柊小湫有点郁闷,正常人谁会一张能打的技能卡都不带啊?当然谭真瞧着也不像正常人。她越看越觉得谭真像个专精解谜的轮回者,帮派对这类人有个职业性的称呼,叫什么来着……?
在她搜索记忆期间,其余人纷纷做好了继续探索的心理准备。有趣的是新人在紧张时的表现格外统一——都把手按在装卡牌的卡槽上,反复数着自己拥有的牌。
咔嗒一声,是柊小湫转动钥匙,后门伴随着机械彼此咬合的动静缓缓打开了。
雾白的蒸汽散去,出现在门后面的是一个全新的空间。
之所以用“空间”这词来形容,是因为它的豪华程度完全不像是在一辆火车内部,看得见的框架全部由棕红色的硬木打造,表面散发着淡淡的新桐油香,轮回者们站在一条铺着矢车菊蓝色的厚实地毯(上面印有雅宾斯工业的标志)的走道上,头顶播放着流水般轻柔悦耳的钢琴曲,旁边就是一间间分隔开的包厢,包厢墙上的窗帘可以完全闭合留下私密空间,此刻却是打开着的,能够清晰看见里面宽敞的茶桌和铺着毛毯的沙发,要不是头顶纵向延伸的铜管还能看出处于一辆蒸汽列车内部,简直像什么富裕人家的会客厅,对比起来刚才他们出生点的那节车厢就是个垃圾站。
“有这么棒的火车?”行天崎一副没见过的样子到处摸摸。谭真转头打量车厢入口处,那里有个给乘务人员设置的毛巾架,放着托盘和几个空的香槟杯,还有一块提示牌:“保持谦恭,请勿与乘客对视。”
这不像是一块没用的装饰,谭真将这块牌子拿起来给其他人看告诉他们别打扰乘客,但行天崎已经先一步推开了最近的包厢门。
里面空无一人,没有什么乘客。
柔软的地毯走上去吸收了所有声响,轮回者们穿过明亮地悬在他们头顶的吊灯,看到沙发后面是张宽敞得可以让三个人并排在上面打滚的大床,另一侧是包厢独立的浴室,这里的布局似乎尽可能在列车有限的空间里做到最好,一切遵循着一种统一而复古的奢侈风格。一些细节的装饰上也丝毫不懈怠,这里的窗户宽敞而明亮,紧贴的台面上摆放着时令鲜花,一只穿着全套西装的动物玩偶倚在旁边,短小的两手之间插着份报纸,浴室里的用品也一应俱全。
行天崎看到干净的盥洗池眼睛就亮了,他身上蹭了一大块血渍,怎么都不舒服,正好能过去洗一洗。他还想喊谭真一起,后者摇头拒绝了。
“你比我严重多了,不弄一下吗?万一后面还有会闻着血腥味抓人的怪物……”他嘟囔道,哗啦啦拧开水龙头享受流动的温水,旁边还有两条小水管拧开流出来的是香气浓郁的肥皂泡,不知是怎么做到的,闻起来令人舒适。
他把外套脱下来简单搓两把拧干挂在一边,看向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脸上也沾了点脏污,于是掬一捧水开始洗脸。
水的温度渗进骨头,让他从脚底到天灵盖都极度松弛地颤抖了一下,埋在手心中的脸色非常难看。
行天崎其实不像表面上那么欢脱,实际上他自己刚刚死于交通事故,这辆列车轨道下面压着的女孩将他完美拉回了那场灾难中,反复摩擦着他灵魂上名为死亡的伤痕。但他不能表现得太过软弱,在阅读和观看过的所有故事当中,因为一点PTSD而陷入低谷不能自拔的角色总是最先炮灰的那个。
他已经在拖后腿了,譬如其他两个新人都解锁了底牌,就他还没有,不能让这种差距再进一步拉开了。
不远处隐隐传来同伴们走来走去寻找日志的声音,行天崎使劲搓了搓脸,抓下架子上柔软的毛巾把自己擦干,抬起头,再一次看向镜中干净的倒影。
……以及倒影的身后,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正紧盯着自己的玩偶。
是那只摆在窗台上看报纸的玩偶,棕黄色,看上去是头卡通驴的造型,有着长耳朵和凸出的前齿,身上却穿着绅士般整齐的三件套,脸上还戴着块银链单片眼睛。行天崎看到它的时候它短小的手(蹄子?)中没有了报纸,而是平举起来指向门的方向。
他和那对充满恶意的塑料眼睛对视了。
浴室外的轮回者们只听见一声惨叫,纷纷朝浴室的方向奔来,接着就看到浴室推拉门整面被撞碎,一道影子裹挟着满身碎玻璃的残渣,就那么从里面横着飞了出来。
他并不是“摔出来”就算了,而是尖叫着飞在半空中,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扯着领子还中途拐了个弯,一口气飞出包厢门,才屁股着地掉在门前的地毯上。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其余人:……
姚淑:“你这是怎么啦,你遇见什么了?”
“是那头驴!浴室里的驴!唉哟……”行天崎试图爬起来,但只是从坐在地上变成了跪坐,痛苦地碰着自己的后腰:“我该不会把尾椎摔断了吧……”
“腿脚还能动就没有断。”沈垂文认真地说。
柊小湫小心翼翼靠近浴室,碎玻璃在脚底下咯吱作响,她伸头看了一圈,疑惑道:“哪有什么驴?”
“你指的该不会是这个吧。”谭真说。
人们朝他示意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原样摆在窗台上正在看报纸的绅士驴玩偶。
“就是它!!离它远点!!”行天崎立刻喊,吓得靠近窗边的几人齐齐后退一步,拿出卡牌戒备着,但绅士驴一动不动,就是个布偶的样子,反倒显得大家一惊一乍的举动有点可笑。
姚淑不太确定:“你是说它把你扔出来了?”
“千真万确!我都掉血了!”行天崎悲愤地看了眼自己的血条,加上之前撞击时造成的那次伤害,他现在的血条已经下降到了56%,为了避免再碰到什么意外他只好使用了一□□康活力泰拉明(试用装)】将血量恢复到86%,看着仅剩下一张的补血药隐隐有些肉疼。
“告诉我刚才你都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详细一点。”谭真说。
在他的要求下,行天崎把浴室里的经历尽可能描述一遍,当然隐去他自己的心理活动。谭真听他夸张地形容玩偶诡异地出现在背后然后他什么也看不清就失重倒飞出去的恐怖气氛,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很乏味,又隐隐透着礼貌的不耐烦,好像在想这事什么时候结束,他好准时下班。
不过即使他看上去完全不感兴趣,对方说完后他还是得出了结论:“它就是这间包厢的乘客。”
保持谦恭,请勿与乘客对视。——行天崎违反了基本的礼貌规定,所以他被乘客赶出来了。
“向一只布娃娃保持谦恭?”行天崎抑制不住吐槽欲了:“这谁能想得到——”
“一只刚刚把你扔出十米开外的布娃娃。”柊小湫说。
沈垂文一脸横肉上浮现出忧愁:“若当真是有此等力量的妖邪,凭我们几人如何杀灭得了哇?”
谭真盯着窗台上的绅士驴玩偶,其他人都有些畏惧,生怕玩偶突然活过来和自己对上眼神,但玩偶的脑袋一直安全地遮挡在报纸后面。谭真留意到它身上的套装还配有领带夹,袖扣也是货真价实的祖母绿宝石,假如忽视长耳朵驴的造型,它还真像个货真价实的绅士。
“不一定要杀灭……”他若有所思道:“既然它把我们当成乘务人员,也许我们该为它做点什么。”
他转向行天崎:“你说你在镜中看到它的时候,它抬手指着门?”
“是的,而且看上去很激动,像在让我滚出去。”
谭真站在浴室前的一地碎玻璃上,沿着浴室到包厢门的方向走了一遍,最后在门外停下脚步。
“我知道了。”他对轮回者们说:“我们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