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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事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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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的天气反复无常,十月下旬,天气又忽然热了起来,气温转变没有任何过度。
程毓换下了前一天穿的大衣,穿了轻薄的长袖长裤。
结束了上午的工作,程毓没有去往食堂,而是和同事们一起走出了大楼。
和程毓交情还算不错的同事推荐了商圈附近新开的一家平价汤馆,表示老板炖的汤一绝。
店铺的价格不算低廉,可和附近四十一份起的扬州炒饭相比,确实算得上平价。
程毓要了一份山药排骨汤,味道其实还可以,但她觉得没有芙梅炖的汤好喝。
程毓一怔,莫名笑了笑,奇怪,她竟然也挑剔起来了。
吃饱喝足后,同事约着去附近的甜品店买甜点,程毓婉拒不打算同行,她对这类食物并不热衷。
独自返航,程毓在绿灯亮起那一秒往前走,眼角余光却看见了卡着绿灯线赶路冲过来的电瓶车。
大脑似乎是断连了两秒,随后右边小腿传来剧痛感。
那辆送餐外卖车翻倒,外卖员也摔在了地上。
他顾不上痛连忙爬起来跑到程毓的身边,嘴唇无意识颤抖着,又是惊慌又是恐惧,口中不断道歉,他想把程毓扶起来,却又不敢动她。
程毓额间冒汗,先给附近的同事发了消息,再拨通了报警电话和医院电话,忍着痛将事情处理好。
这件事来龙去脉很简单,路口也有监控,对方按照程序赔偿即可。
程毓在上救护车的时候还在用手机和组员下达命令,表明她暂时要进行云端办公,清洗伤口时的痛苦让程毓说话的声音停顿,同事在一旁敬佩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因匆忙动作而歪倒的奶油蛋糕。
“麻烦你了。”
程毓看着她挂号缴费,又帮她拿了电脑之类的设备,给她转了钱并且打算请她吃一个月的蛋糕作为答谢。
“不用客气,需要在这里照顾你吗?”
同事推辞了一番,有些无奈地收下,看着程毓说。
程毓摇头:“没事,我会让人照顾我的,不耽误你的事了。”
“好,有情况你再call我。”
同事离开了,没过多久去而复返,给程毓买了花和水果。
程毓对她笑了笑,再次目送她离开。
同事离开了医院,下楼就开始打电话,眉飞色舞地和电话那边的人形容今天的事。
“我跟你讲Cloe姐真的太强了,她的精神内核也太稳定了,倒霉的遇到这种事居然也没表现什么负面情绪,是我已经在心里怨恨这个世界无数遍了,她居然还在想工作,打工人先天圣体啊,怪不得人家升职加薪呢。”
程毓并不知道远去的同事怎么描述她,也并不在意。
她看着处理过无法动弹的右小腿,不自觉地皱着眉头。单人病房清静,程毓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就像她处理伤口的时候,也只是紧紧地抓着借力物。
忍痛是成年人的必修课,因为无用的宣泄只会浪费精力。
程毓在手机上看起小程序,准备挑选照顾她的护工,对比了一番后她很快有了决定,对护工表达了要求。
做好这一切后,程毓投入到了工作中。
并非是她多爱工作,只是她需要找点事情做,不如工作,还可以赚钱。
虽然不能完全对等,但大多时候享有金钱就享有了自由以及自由之外的东西。
晚饭时间,护工为她准备了三菜一汤,黄豆猪脚汤里的猪蹄软糯不腻,程毓一言不发地进食,有些心不在焉。
她这周大概是没办法拜访芙梅了,所以也吃不到对方为她精心准备的菜。
她没法直接和对方打招呼,因为她没有芙梅的联系方式。
是的,她们还没有交换联系方式。
芙梅没有主动向她索要,女人面对她似乎总保持着一种不明显的拘谨和局促,程毓有时候不太明白,女人那么亲近她,为什么有时候又那么怕她。
说怕或许不太合适,因为那并不是惧怕,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让女人不敢对她太过随意的情绪。
程毓也没有主动,从前是避免误会,说开之后又是为了什么,她自己也不太明白。
或许是知道女人就在那里不会轻易离开,又或许是因为其他。
正如动物不会轻易地迈进另一片原野,未知的水草丰美之地,会让天性蒙蔽理智盲目追逐。
在进行洗漱擦洗后,程毓统一回复了或出于客套或出于礼貌的关切问候,手指动了动,还是给陈明林发了消息。
【程毓】:我出了点小事故,近期不能见面,不过你可以用来当借口,我不介意,但记得和我通气。
陈明林好一会儿才回复,诧异于程毓的情况。
【陈明林】:没事吧,严重吗?
【程毓】:小伤。
【陈明林】:在哪个医院?
程毓告知了医院名,半个小时后看见了拿花和果篮进来的陈明林。
虽然曾经是相亲对象,现在也在假装相亲约会避免麻烦,但陈明林和程毓没话讲,甚至有些冷场的尴尬。
程毓不是特别看得上这位,毕竟他有些言论弱智,陈明林对程毓观感也一般,毕竟程毓是个强势精明到让他隐隐反感的类型。
只是在默认的社会虚伪中,谁都没有露出真实态度,貌似和平甚至关系还可以的来往着。
陈明林很快就走了,意思意思探望完就足够,程毓正好也没想多留他。
十月底,天气又降温了。
摆在病房桌上的玻璃花瓶插着花,上面被护工喷了水,看起来娇艳欲滴。
程毓躺在病床上,长发披散着没有扎起,因为疏于打理显得有些凌乱。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程毓让人进来,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女人。
女人裹着蓝色的棉袄和厚厚的围巾,巴掌大的脸显得更小,衣服很臃肿,但她却给人一种消瘦感。
她一边解着围巾一边走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焦急,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
“小毓你出事了怎么也不告诉我,还是我问明林才知道的。”
女人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怨气,却让程毓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程毓低声解释:“只是小骨折,没多大问题,再过不久就可以出院了,不用担心。”
那天见面吃饭后,每隔四天她都会去芙梅那里吃饭,车祸那天她没能赴约,芙梅或许会问陈明林。
当然,也可能不会,但答案已经很显然了。
“骨折怎么会不严重,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芙梅心疼地看着穿着病号服的程毓,只觉得她的头发因为生病失去了光泽,又看着程毓打着石膏的腿,心里很是不好受。
“因为不知道你出事了,我只在家里炖了鱼汤,带来给你尝尝,你要喝一点吗?”
芙梅想到了自己手里拿的东西,连忙询问。
程毓点了点头,芙梅帮她弄起了桌子,拿了纸巾,忙前忙后地又想给程毓弄水果。
程毓没阻止她,她知道芙梅需要做些什么来安稳在这病房里待着。
鱼汤奶白,绿色的葱花点缀,喝起来很鲜甜。
程毓望着芙梅的眼,弯了弯眸:“好喝。”
芙梅见她笑了也笑,将手里的橘子橘皮剥掉后,又开始剥橘络。
程毓微微歪头问:“阿姨为什么要把橘络剥掉?”
芙梅愣了一会儿回答说:“明林他小时候吃橘子就不爱吃上面的白络,我剥习惯了。”
“这个好像对身体也有好处。”
程毓轻声说,她不需要芙梅为她费力地剥去白色脉络。
女人身上又呈现了那种熟悉的局促感,她沾了橘子气味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像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
程毓接过了她手上的橘子,说:“阿姨真好。”
忽然被夸奖,芙梅脸上露出些茫然的羞窘。
她的脖颈和面颊爬上些红意,像是雪夜来临前便开花的早梅的颜色。
因为开的太早了,所以细细弱弱,在景中隐隐绰绰。
程毓将橘子递了一半给她,将她剥去橘络的部分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