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他不是人》星语流萤

57、第 57 章

　　“累死了，”十四号停了下来，双手扶住腰，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脸颊滚落，“我受不了了，六号，歇会儿。”
　　六号哼哧哼哧地喘息着，在她旁边停了下来，扑通一声坐到脚下的草墩上，捋起衣袍的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六号，”十四号那张瘦小的脸被草原直射的阳光晒得红扑扑的，脸颊上的雀斑似乎更明显了，她用袖口抹着脑门上的汗水，“是我拖累了你，你本来还是有机会的。”
　　“哪里，”六号从怀里掏出两根黄瓜，递了一根给十四号，关切地说，“没事，你怎么样，吃根黄瓜，既解渴又解饿。”
　　“想不到你准备这么充分。”
　　“我们乡下干农活比这可辛苦多了，现在已经很好了，每天都吃得饱、穿得暖，以前我天蒙蒙亮就得起来，去草场割草，草料可以用来喂马，喂猪，接着还要照看田里的庄稼。
　　“阿爹阿娘走了以后，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爷爷奶奶身体不好，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妹妹。我和大哥抗下了家里所有的农活，弟弟妹妹很小也帮着出去干杂活，烧饭。可就是这样，我们住的房子一下雨就漏水，眼看着再不用多久就要塌了，可吃上饱饭都成问题，哪有钱修房子？！
　　“最后在我十二岁那年，连年大旱，地里颗粒无收，接着又是洪灾，到处都是瘟疫。我和大哥就带着家里的老老少少出来讨饭，一路上都是逃难的，饿殍遍野，还没到长安，爷爷奶奶就饿死在路上，年纪小的弟妹病的病，死的死，总之老天就是不给人活路了。”
　　十四号凝视着紧绷着脸的六号，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说起自己的过去。
　　六号眯起眼睛注视着远方，仿佛自己的故乡就在那片氤氲草色中，明媚的秋日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红扑扑的，在说起这段悲惨的过去时，她用极为平静的口吻说着，仿佛在述说一段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一面说，眼眶却红了。
　　“现在多好啊，”她眨巴着眼睛，抬起手来揉了揉，甜滋滋地笑着，“如果小弟小妹还在世上，也能跟我一样，能够跟着主人，从此吃得饱穿得暖，这是多么幸福的日子啊，以前只有做梦才敢想。
　　“我现在就盼着能够跟随在主人身边，能够出人头地，”她把额前被汗水浸透的一绺头发拉到耳后，扭头望向十四号，“只有这样，才有机会遇到大哥，当年他被当兵的抓走了，如果还活着，一定能成为战功赫赫的将军，一定在找我。”
　　十四号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一人一个吃起来，她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望着沼泽地平静的、映照出蓝色云影的琥珀色水面，一只只细长的蜻蜓，像根蓝色的丝线，凭借着薄纱般的棕色翅膀，在水面上飘然飞过。
　　人世间，幸福总是千篇一律，而不幸却各有千秋。
　　她心里羡慕地想着，“六号在这个世上还有大哥，将来还有可能相遇，可自己唯一愿意以及能够亲近的人也就只有主人了，现在又有了程雅雯这个朋友，还好程雅雯并不喜欢主人，而是心心念念地想着别的男人，”
　　在她所经历的所有人当中，只有程雅雯对她是真诚的，无私的，而且跟程雅雯在一起，她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每天她们都要一同在河边洗衣服，她可真是调皮啊。
　　有时干脆卷起裤腿，站在河里，说是要抓鱼；有时趁她给主人洗衣服的时候作弄她，花样百出，时而装作不小心把主人的衣袍碰到河里去，见她急疯了，就咯咯地笑着，说她是花痴，随后很快就把衣袍捞了回来；时而趁她捧起衣袍想要闻一闻主人的味道时，突然朝她扬起一片水花，把她吓得够呛，差点又把主人的衣袍掉到河里。
　　程雅雯长得很美，言辞举止得体，她不像长安城里头那些盛气凌人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她没有架子，懂得又多，好像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她忽而庄重严肃，忽而活泼可爱，总之，程雅雯跟这里的姑娘都不一样，难怪主人多年来不曾对什么女人动心，却独独喜欢她一个。
　　想到这，她的眸光一闪，抬起头来，望向前方，“走吧，让我们好好看看今天的胜败如何。”
　　此刻，太阳已经偏到了西边，日头没有那么强烈了，阳光照在她们的后背上，热乎乎的，在黄绿相间的草地上投下两道斜斜的身影，六号一马当先地冲上前去，十四号紧随其后。
　　两人一面跑，一面抬眼望去，烟光淡荡中，在这片平坦无际的草地上，九号一刻不歇地在最前面奔跑着，十五号程雅雯在她身后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跟随着。
　　“十四号，”六号注视着她们的背影，扭头望向她，大声喊道：“咱俩今天打个赌，就赌九号和十五号到底谁能拿第一。”
　　“打赌，”十四号眯着眼睛朝前面俩人望去，叹了一口气，“看上去九号要拿第一了。”
　　“这么说，你认为九号稳拿第一喽？”
　　“这不明摆着的吗？”十四号皱了皱眉，“距离营地不远了，到了最后一刻，大家的体力肯定跟不上，十五号追不上她的。”
　　“既然你赌九号赢，那我就只能选十五号喽。”
　　“赌啥呢？”
　　“让我想想。”
　　“有了，”六号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如果你输了，就把下次收拾主人房间的机会让给我。同样，如果我输了，就把我那次让给你。”
　　“成交。”
　　她们快步地朝营地奔跑而去。
　　就在这当儿，程雅雯迈着大步，快速地极有韵律地向前奔去，她紧盯着九号的背影，玩命地跑，就像身后有条恶狼在追她，那是黑暗，那是孤独，草原的风呼呼地拂过她的脸颊，她只听到自己的那颗心在胸膛里面怦怦地剧烈地跃动着，仿佛下一刻就会从嗓子眼儿蹦出来，只听得自己的呼吸声如同雷鸣般一样充斥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