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他不是人》星语流萤

47、第 47 章

　　郭泓用难以置信的眸光注视着、搜索着浑浊的水面，那颗由于绝望而沉没的心复又恢复了活力，欢快地怦怦跳起来。
　　水面上漂浮着枯树枝、烂草叶、柳条，以及零落的花朵，程雅雯那淌着水的脑袋正浮在他眼前。
　　事情是这样的。
　　走了没多久，随着雨势渐大，草原上的积水越来越深，水渐渐漫过了大腿，脚下不时还会踏到纠缠在一起的水草，抑或是泡得松软的淤泥，程雅雯生怕一不留神陷进沼泽，干脆就顺着水流游动起来，这样反而轻松许多，而且待在水里反而没有那么冷了。
　　一面游，她不时抬头看看天色，这时她发现雨势渐小，头顶上方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了蓝天白云。
　　此刻温暖明媚的阳光洒落，草原上的生灵在阳光下舒展开褶皱的身子，这个湿漉漉的、绿茵茵的世界在阳光下闪烁着亮晶晶的绿色光芒。
　　就在蓝天白云下，在那道横跨天际的五彩缤纷的彩虹下方，她瞧见了一道高大魁梧的黑色身影，在苍茫无际的天地间，这道身影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程雅雯毫不犹豫地向他游过去。
　　游到近前，细细一看，发现那是郭泓。
　　郭泓立在草坡上，纹丝不动，那张俊脸阴沉得像块大理石，原先炯炯有神的眼睛失去了光彩，正用沮丧而又绝望的眸光茫然注视着苍茫天地，她打量着他，琢磨着要自杀的人就是这副模样。
　　“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关心我的，”她高兴地对自己说，“我不是孤身一人，不是一株自生自灭的小草，”
　　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潜到水下，直到他跟前才蓦地冒出头来，得意洋洋地扬起手，冲着他大喊一声，“师父——”
　　见他欣喜若狂朝自己大喊着“雯儿——”，在草坡上激动地又蹦又跳，程雅雯朝他微微笑着，而郭泓再也等不及，淌着水向她走来。
　　沿着那片缓缓的草坡，转眼间，水很快就没到了他的胸口，他肯定不会游泳，没有再往前走，立在水中，笑嘻嘻地凝视着她，那双眸子闪着光，一眨不眨，好像生怕她下一秒就从他眼前消失似的。
　　程雅雯那颗被雨水泡得冰冷的心莫名地温暖起来，那抹暖意由里到外，渗透进她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她内心振奋，抬起手，蹬着腿，充满节奏感地击打着水面，用自由泳那潇洒姿态向他快速地游去。
　　见她朝自己游过来，郭泓的眼眸闪亮，“她游得好极了。”他高兴地不禁想着，向她伸出手去，一把拉住她正在靠近的小手，顺势把她拽到了身前。
　　就在他握住自己的手那一瞬间，一抹暖意从掌心传来，程雅雯心里头暖洋洋的，蹬着腿朝他靠过去。
　　到了近前，忽然间，也许是在冰凉的水中，也许是那不断靠近的距离，还有那魁梧健硕的身躯，她感受到他的身体迸发出来的融融热意，此刻，她全身冰凉，他身上的一切正是她所渴望的。
　　可她却想起了欧阳云飞。
　　欧阳云飞是唯一的，在她心目中，无人可以替代，即使她在情绪冲动的时候，伤心又绝望地喊着恨他，可欧阳云飞就像长在她的脑子里，埋在心底最深处，总是在不经意间冒出来。
　　郭泓不是欧阳云飞。
　　而且他是主人最亲近的心腹，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是那个对主人忠心耿耿的男人。
　　主人阴险狡诈，正是这个男人把她囚禁在黑暗的地宫当中，现在又要让她学功夫，把她变成什么“贴身侍卫”，都不知道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而郭泓，不正是因为他的惩罚，自己才会落到这般田地，差点绝望死去，好不容易恢复了活下去的欲望，熬到了雨过天晴。
　　想到这，她浑身一哆嗦，面上温暖明媚的笑容瞬即凝滞，渐渐退去，剩下更多的是对待师父，对待主人的兄弟应该有的礼貌和疏离。
　　程雅雯的嘴唇颤了颤，把手从他掌中抽了出来，身子一侧，一蹬腿，像条鱼般从他身旁窜了过去。
　　她攀到水边，站起身，这可能是最尴尬的时候，她像落汤鸡一样站在草坡上，水顺着脖颈、身子刷刷地流下去，一阵风吹来，她冷得直打哆嗦。
　　“师父，”为了打消彼此间的不自然，她冲郭泓微微笑着，苍白的唇哆嗦着，“谢谢你来找我，来救我。”
　　郭泓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她，心里头却陷入纷乱，各种声音在他脑中混战，他想帮她捋一捋额前滴着水的黑发，还想把她拉进怀中，温暖着她，可......他把外袍脱下来，不由分说地包裹在她身上，那模样丝毫不给她提出异议的余地。
　　紧接着，他双臂张开，将她抱到了马背上，扭头牵着马向营地方向行去。
　　此刻太阳落到了西边，斜斜的金晖照在他们身体上，在湿润的草地上映出两道狭长的身影。
　　这一路上，他们各自沉默，想着心事，居然没有说一句话。
　　当他们到达营地的时候，红色的落日沉入地平线，在草天相接处留下一抹酡红如醉的霞彩，暮色苍茫，草原上的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这场暴风雨就像没有发生过。
　　银白的圆月爬到了中天，雨后的星空似乎愈发明澈，漫天繁星将沉静的草原笼罩。
　　程雅雯累坏了。
　　她根本就不想吃什么东西，草草将自己洗刷干净，把那身衣袍洗净晾起来，便爬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在闭上眼睛睡着之前，她似乎听到姑娘们在房间里面窃窃私语，偶尔还听到主人两个字，她注意到她们一面说话，一面大胆地扭过头来瞅瞅她，似乎她身上有什么情况。
　　紧接着，她感到唇边有个热乎乎的东西，鼻翼间萦绕着一股诱人的麦香，她满足地想象着自己在享用香甜的馒头，可嘴唇却一动不动，身体也懒洋洋的，此刻，睡觉才是她的头等大事。
　　接着，一道低语在耳边响起，“十五号，你得吃点东西再睡觉。”
　　那是十四号的声音。
　　她想用微笑感谢朋友，可却闭紧了眼睛，沉沉睡去。
　　这是她这一辈子最辛苦的一天，就是破锣都敲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