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炙吻》陈以墨

62、粘腻

　　温热的水从头顶洒下，氤氲雾气中，视线是暧昧模糊的，心跳是滚烫急促的。

　　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细细密密地吻着。
　　一手撑在白色瓷砖上，青筋自手背绵延至小臂，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慢慢地游走着。

　　偏头跟他接吻的时候，聂霜已经察觉到他的反应，但身后的人还是很耐心地，用她喜欢的方式，去安抚她。

　　雾气弥漫中，她咬了唇，不想发出任何声音。
　　但最终，他毫不节制的力量，让她冲破了禁锢，心理防线再一次被击溃。

　　然而，她没想到，她这样的反应引来的是他更加疯狂的反扑。

　　呼吸过分炙热，胸膛克制起伏。
　　聂霜明白，在潮涌中唯一不让自己陷落的方法，就是跟随着潮水方向。

　　放松，享受。

　　像水汇入大海，云朵陷入天空。
　　亲昵的时间越久，一切越是自然而然。

　　窗台上的那束红玫瑰，也在这一刻吸饱了雨水，在暗夜里悄然绽放着，又被无边际的夜色吞噬。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结束。
　　洗完澡，聂霜任由自己被傅聿时裹上浴袍，抱上了床。

　　被他折腾得骨头散架了，她累的不想说话，也对他刚才的强势有点生气。

　　钻进被窝后，她滚到床的最里边，被子一拉，将自己牢牢裹住，以防他再乱来。
　　也没等他，困意上涌，她闭了眼。

　　迷迷糊糊中，身侧的床陷下去一块，男人躺到她旁边，一只手轻而易举揭开了她自以为裹得很密实的被子。
　　他将她搂过去，手圈在她小腹上。

　　像是被五花大绑了，这样的姿势让聂霜很不舒服。
　　“不要~”她呢喃着，用最后一丝意识将他的手推开。

　　傅聿时依了她，亲了下她的后颈就放开了她，“饿了没？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等了好几秒，才听到她微弱的声音传来，“唔...想试试你昨天推荐的那家餐厅。”

　　从植物园回来，雨太大，那间原本说好要去的餐厅没能成行，她心里一直惦记着。

　　“好，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傅聿时支起手肘，将她那头黑色长发小心翼翼整理好了，放到枕头上方，以免她等会儿压到自己的头发。

　　“有没有......饺子？”意识慢慢涣散，字句在她舌尖混沌。

　　“我去找找。”

　　再想问问她要不要楼下的红丝绒蛋糕时，她已经彻底陷入了梦里。

　　傅聿时没立刻起身，盯着她恬静的睡颜打量。
　　但没几分钟，她长长的睫毛就微颤下，然后嗫嚅着翻身，埋进他怀里。

　　一缕头发落在她唇边，他伸手替她整理好，又拿出手机拍了张，这才起身下床，换衣服出门。

　　没睡多久，聂霜就醒了。
　　被饿醒的。

　　傅聿时带回来的食物是用保温袋装好的，还热着，她衣服也没换，直接在睡袍外面裹了件外套，就踩着拖鞋，跑去了外面。

　　终于尝到了他推荐的那家百年老店的食物，炸牛排和酱排骨都很香，又不腻，配上煎饼汤，正好。

　　饺子也吃到了，连吃两个后，她很惊喜地问他：“你在哪里买的？我之前都没看到附近有中餐馆。”

　　“后面条街，你可能没注意。”傅聿时夹了一个，蘸了酱，放到她碗里。

　　“远吗？”

　　“还行。”

　　他没告诉她，其实是托了个认识的中国朋友在家里做好，他打车过去取的，但时间有限，做的不多。

　　“好吃吗？”他问她。

　　饺子下肚，聂霜的中国胃被满足，弯起唇角道：“好好吃，你要不要也尝尝？”

　　他原本想把这为数不多的几个饺子都留给她，见她一脸期待盯着自己，于是点了头。
　　“好。”

　　然而，当他夹起饺子时，她却忽然将筷子放下，一脸委屈地瞪着他。

　　“怎么了？”东西到了嘴边，他又不敢吃了。

　　“我给你做过饺子的。”

　　反应了下，傅聿时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几年前，她给Neil的那盒亲手包的饺子。

　　那盒饺子，他当时没来得及吃，就被钟点工失手扔进了垃圾桶，他一直以为，这件事她并不知道。

　　心虚地放下筷子，傅聿时端起旁边的水杯，“是吗？”

　　“你知道当时我在垃圾桶里看见它们，是怎样的心情吗？”

　　“你误会了。”见她认了真，他无奈地解释说，“真的不是我，是打扫的阿姨。”

　　“那也是你默许的。”

　　他那个时候沉默寡言，很难靠近，聂霜想着大家都是中国人，来自祖国的食物总能感化他这座冰山吧。

　　结果，真心被践踏时，她难过得把冻在冰箱里提前包好的几十个饺子，全部吃掉了。

　　边吃，还边掉泪。

　　失意的代价，就是第二天眼肿，脸肿，还胖了整整两斤。

　　傅聿时没有解释的习惯，以为她并不知情，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没跟她提过这事。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让她如此伤心，还耿耿于怀好多年。

　　“对不起。是我没跟阿姨提前交代，我有错。”他伸手去握住她，为自己多年前的自以为是道歉。

　　聂霜当然知道傅聿时不是那样的人。那个时候的误会，大多都是来源于他不愿开口解释的臭脾气。

　　此刻见他忽然严肃下来，她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他这么不经逗。

　　知道她在开玩笑，傅聿时反而很认真地问：“那回去后，你再给我做好不好？”

　　“不要~”

　　瞧着她那个得意的样子，他却是笑了。

　　他还买了甜点，红丝绒蛋糕和苹果馅饼。
　　但聂霜实在吃不下了，扔掉又可惜，每样尝了两口后，就让他替自己消灭剩下的。

　　理由是不能浪费食物。

　　傅聿时觉得她在报复他饺子的事，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点了头。

　　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甜食，傅聿时勉强吃了一半，眉毛已经快拧成一坨了，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东西一扔，跑去卫生间漱了口。

　　聂霜看着他像是戴了痛苦面具的表情，笑得在沙发上直不起腰，终究还是放过了他。

　　睡前，聂霜依然泡了个澡，有了昨天的经验，她进浴室后，就将门反锁了。

　　泡完澡爬上床，陷入困意时，傅聿时很是轻车熟路地从身后贴了上来。
　　她发现他很喜欢这样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小腹，在她耳边呢喃。

　　其实挺舒服的。
　　被他从后面包裹着，聂霜很有安全感，耳朵也很喜欢他低沉嗓音的絮语，像绵绵春雨，洒落在心间。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什么也不做。
　　如果有了更深入的欲念，他就会像变了个人，没那么温柔，热烈到强势。

　　对于他的所求，聂霜难受，但又被他勾得想要。
　　她不喜欢这种悬空的感觉。

　　还好，这天晚上，他没再折腾她，就这样静静抱着她，让她在他温柔的嗓音里，入了眠。

　　翌日，趁着还是工作日，他们一起去见了Emilia，请她吃了顿饭。
　　去的是一家中餐馆，Emilia很喜欢，吃了块炸酥肉，平复了心头的震惊后，她才开口问聂霜。

　　“所以，你是怎么找到Neil的？”她瞄了眼傅聿时。

　　“其实...”聂霜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我们在一起，已经有一阵子了。”

　　“什么？”Emilia被她弄迷糊了，像是没听懂。

　　在了解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后，她觉得这样剪不断的缘分挺幸运，也挺稀缺的。

　　她清楚傅聿时这么聪明的人，隐瞒这件事，必定有他的理由。
　　因此，她很通透地没再追问细节，只是捏着撇脚的中国腔，看向傅聿时。

　　“那Neil你得自罚一杯哦。”

　　这本是玩笑话，傅聿时却没有敷衍过去，而是拿过桌上的红酒，斟满一杯。

　　“Emilia，谢谢你过去这几年的帮助。”
　　他言辞诚恳，说罢便一口喝完杯中的酒，搞得Emilia莫名湿了眼角。

　　从刚毕业来到公寓，她就认识了这对中国情侣，虽然那个时候他们还不是情侣，但她却见证了他们一路的坎坷，分离，又重逢。

　　这中间，她一度离职又回来，其实没怎么帮上忙，她有些惭愧地摇头。
　　“是老天爷不忍心让你们分开罢了。”

　　聊开了后，Emilia给他们看了她的那双龙凤胎宝贝。

　　三岁的孩子，一头金发，脸上都是肉嘟嘟的，女孩穿着粉色小裙子，怀里抱了只兔子。
　　男孩分明是弟弟，却像哥哥一样，把女孩搂在怀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也太可爱了吧。”聂霜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从小作为独生子女长大，她没体验过有兄弟姐妹的快乐。

　　但此刻却忍不住想，如果她小时也能有个伴，那么这一路的酸甜苦辣是不是就有人分享了？被欺负了也有人替她出头？
　　也许，她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想起傅聿时大哥的那对宝贝，聂霜下意识嘟囔了出来，“两个孩子互相陪伴着长大，真好。”

　　“这有什么难的？”Emilia看她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看向傅聿时，“你们也赶紧结婚，生一对。”

　　“我努力。”他回复得倒是很坦然。

　　这话落在聂霜耳朵里，却让她顷刻红了脸。
　　“什么啊？”她瞪他一眼，下一刻，被他伸过来的手握住了。

　　“不过啊，宝宝虽然可爱，”Emilia叹口气，“婚姻却是很磨人的。”

　　聂霜诧异地望着她，难道她的婚姻出了什么问题？
　　她没敢问，却听Emilia很坦诚地聊起婚姻里不那么愉快的一面。

　　“凭什么女的又要生孩子带孩子，还得工作赚钱，下了班还要做家务，而男的就只负责赚钱就行了，回家可以打游戏，还可以和朋友出去聚会....”

　　Emilia显然是有些喝醉了，话到此处，她又骂了句脏话。

　　聂霜和傅聿时对视一眼，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用公筷给她夹了她最爱吃的菜，然后伸手拍了拍她手背。

　　“我没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Emilia笑了下，“但他也不是全无优点，起码...活儿好。”

　　什么活好？

　　她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聂霜没听明白，刚不是还说她老公不做家务活吗？

　　她正要开口追问，就被傅聿时阻止了。

　　两人对视一眼，他握着她的手，摩挲着她掌心娇嫩的皮肤，她忽然从他沉黑的眼底明白了什么。

　　什么跟什么啊。

　　心跳忽然踩空。
　　聂霜躲开他的视线，却听他轻笑一声，然后凑过来，附在她耳边，问了同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