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他》清途R

21、第 21 章

　　##21

　　姜略言帮他扶着梯子，仰着头看着他娴熟操作的样子。
　　果然，男人认真的样子魅力真的很大。

　　临走的时候他顺手帮张爷爷把晾衣绳又加固了一下。

　　陆应淮告诉她，张爷爷的儿子和儿媳妇都是警察，七年前因公殉职了。孙子现在是消防员，平时也很少回家。
　　而这里几乎都是老人了，大部分和他哥哥或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不是去当兵从军就是已经成家立业搬出去了。
　　张爷爷的儿子儿媳是陆应淮爸爸曾经的同事，前几年的时候陆应淮妈妈就想说让张爷爷住进她开的疗养院里，那边有护工可以照顾他，费用的不是问题。
　　张爷爷还是拒绝了，如果连他都不住在这里了，那么孙子就真的没有一个家了。

　　他们从张爷爷家里离开，奶奶的糯米糍也做好了。

　　……

　　元旦假期之后，他们得实习了和准备论文。
　　三月寒意渐渐褪去，学校的春招姜略言没去，她这泛善可陈的大学经历没有获奖记录、没有荣誉证书、没有什么技能证书就不去浪费钱打印简历凑热闹了，简历空白得就像是她写论文时候的大脑。

　　更何况她开题报告都是个难题。
　　杨姗姗去校招凑热闹了，回来之后她告诉姜略言，陆应淮那阵仗就像是以前被人追着表白一样，他在招聘会上被公司HR正追着塞明信片。

　　姜略言当时看过陆应淮的简历丰富得堪比某体院一个帅哥的情史。
　　他做简历的时候姜略言也在，她被打击之后已经会积极地自我排解情绪了，挥了挥手：“哎呀，正常。这个世界也不全是高山，总要有点花花草草的。”

　　最终陆应淮选择了一家私企。
　　春风得意马蹄疾，是他。
　　姜略言也一语成谶，她是马蹄下的花花草草，她通过了开题报告之后就会迎来新的困难。论文被教授批评得一文不值，当晚眼泪鼻涕流流地找陆应淮哭诉了一顿，把一包纸巾用完之后，他用自己穿的短袖给她擦眼泪擦汗。

　　动作耐心温柔，但嘴上还是批评她的：“让你平时好好上课听讲，专业课这么差，文献也没看多少，怎么写得出来。别难过了，不哭了。”

　　这话一出，她真的不哭了。
　　但陆应淮知道，她哪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略有些幽怨的眼神立刻就出来了：“陆应淮，我现在不难过了，你让我愤怒了。”

　　他一怔，脑子也快。替她理了理因为擦汗而有点乱的两侧碎发：“那这也算是一种成功的情绪安慰和调动，你说对吧？”

　　她往他胸口锤了一拳头，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泪继续写论文。

　　倒底还是心疼她的。
　　陆应淮看她胳膊和脸颊都少肉了。
　　她被论文弄得心力交瘁，吃不下也睡不着，她打小心理素质就不好，高考临近的时候也是整宿整宿的失眠。

　　陆应淮带她去了爷爷奶奶那，因为不是第一次去了，她这次也放轻松了不少。

　　奶奶给她做了好吃糯米糍，沾上黄豆粉和红糖浆。
　　油锅里滋滋作响，姜略言站在厨房里吸油烟，奶奶把刚出锅的一个糍粑给她吃了。
　　她心急，烫得不轻。嘴巴挨烫但是话还没少说，一边哈气一边和奶奶说着论文的坏话：“根本就写不出来。”

　　自家的两个孙子从小学习就好，先前老房子没有翻新之前，满墙都是两个孙子从小到大念书的时候所有的奖状，也没有见儿子儿媳烦恼过孩子的成绩。
　　她一笑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因为上了年纪她的眼睛覆了一层白，下巴有点缩上去了，但笑容依旧灿烂：“让弟弟教教你。”

　　老人不知道论文也不知道专业之间学得都不一样，只以为是可以辅导的功课，是网上可以找到答案的作业。

　　难得回来一次，他又被周围的邻居拉去当壮丁了。
　　帮邻居弄完，他又戴上手套把爷爷奶奶院子里的杂草给拔了。厨房的窗户上粘着一层油渍，使得外面的一切变得模糊。

　　他带着纱布手套认真地帮爷爷奶奶打理着院子，他给院子里的梅花树加固了一圈类似于护栏一样的东西，那棵梅花树是他哥哥去世那年种下来的，刚种下的时候好几年冬天都没有开花，后来就在家里人渐渐走出了亲人的离世后的那个冬天，一个小花苞出现在了枝头上。

　　他将钉子收进工具箱里，随后站在梅花树前若有所思像是在发呆。

　　午后的阳光落在了他身上，他浸浴在阳光之中，就这么站在这里。
　　阳光在玻璃窗上炸开，他好像更耀眼了。

　　“奶奶他不帮我他还落井下石。”姜略言提醒奶奶把油锅里的糍粑翻一面，“要焦掉了。”

　　奶奶动手翻煎：“要对付他很简单，稍微一示弱一委屈，他之前不管多嘴硬都会心软的。”
　　又将一个煎好的夹到了姜略言的碗里。

　　姜略言这次长记性了，她呼呼吹了两下，欲拒还迎了起来：“奶奶这种教孙媳妇的招数，交给我不太好吧。”

　　奶奶一笑，眼睛弯弯的：“你不想当我孙媳妇啊？”

　　姜略言还没回答，门外的人已经进来了。

　　陆应淮将鞋子换掉，手里提着工具箱，一闻就闻到了食物的香甜味道。可往厨房走过去，看见正在聊天的一老一少，他好奇：“聊什么呢？”

　　姜略言用筷子夹起糍粑递到他嘴巴：“奶奶帮你求婚呢。”

　　“求婚”这词一出，他一怔。
　　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奶奶，耳尖和脖子瞬间染上一片红色。奶奶在那憋着笑，隔着姜略言偷瞄着小孙子，朝他使了使眼色，外面大门刚打开，陆爷爷的声音也传来了。
　　老爷子今天没去下棋，跟着邻居去钓鱼了。
　　一个小时前就收拾东西回家了，拎着十斤的大鱼先显摆了一圈这才到家。

　　陆奶奶将煤气灶关掉，嘴里习惯性损着自己的丈夫，但还是拿着菜刀和砧板出去。

　　老人一走，陆应淮眼神有点慌乱，抬手抓了两下头发：“怎么拔了个草回来，我就成已婚的了？”

　　姜略言回头继续夹炸好的糍粑：“我也还没答应。”
　　见她拿乔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他抬了抬眉骨：“赶紧吃，吃完了还回去写论文呢。”
　　仿佛见不得她高兴似的。

　　她扁了扁嘴：“调情呢，真煞风景。”
　　陆应淮将煤气灶打开，继续炸仅剩的糍粑：“你希望我在这儿求婚啊？”

　　环顾四周锅碗瓢盆确实有那么点不愿意。
　　嘴上不承认：“我是那种物质的人吗？非要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啊？”

　　他反套路：“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姜略言在脑子里好好过了一遍，正准备把想象的画面告诉他，话又在嘴边刹住了车：“不告诉你。”

　　那天喝了鱼汤，吃了糍粑他们才回学校。
　　在陆应淮的监督和鞭策下，她初稿过了，照着老师的修改意见修改完之后交上去了。

　　没多久，她就要毕业了。

　　她对未来开始迷茫和恐惧，虽然以前她就总是把自己要混吃等死的话挂在嘴边，但真等到了毕业来临的时候她就没来由得心慌。

　　晚上他们两个约在学校的人工湖旁边见面。她吃着碎冰冰，抱着自己腿坐在湖边的长椅上。
　　陆应淮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蚊子咬了两个蚊子包了。

　　他也是带着冷饮过来的，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到姜略言脸颊的瞬间她转过头去，嘴巴里还叼着吃了一半的碎冰冰。

　　“自己买好了？”说着，陆应淮还是把冷饮给了她。

　　他买的比较贵，比较好吃。

　　陆应淮吃着她吃剩下一半的碎冰冰，把自己买来的冷饮给她：“今天又难过了？”
　　姜略言掰过他的腿，将自己的腿架上去：“只要还没有真正毕业，我每一天都是不开心的。”

　　“得了吧。”陆应淮靠在长椅的椅背上，拿着冷饮的手微凉，他搭在姜略言的腿上，一边帮她挠着蚊子包，一边手还不忘帮她赶蚊子，“等你上班了还有每天的不愉快呢。”

　　说得在理，她颓废地往后一靠，搭在他身上的腿碰不到地面，她就像是荡秋千一样晃着：“毕业就去选墓地了。”

　　嘴里的冷饮最后就剩下一根棍儿了，她扁了扁嘴觉得甜腻不舒服。陆应淮把棍从她嘴巴里拿走，将两个人产生的垃圾都收拾起来：“不过毕业了你准备怎么办？是留在洵川还是回清海找工作？”

　　“你不是论文里有市场调查的数据吗？调查出来哪的矿泉水瓶多，我就在哪收废品。”姜略言胡说八道着，抿了抿嘴巴里剩余的甜味，她将脸凑到陆应淮面前，“我要回清海了你舍得我吗？”

　　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当然知道姜略言想什么，配合地吸了吸鼻子，然后扯起衣服的下摆，做作地开始擦眼泪：“这不天黑吗，你看不出来，其实一想到毕业可能和你异地，我眼睛都哭红了，这几天房祁他们都用我的眼泪来洗漱洗澡的。”

　　她也打配合，立马将手伸过去：“快，哭在我手里，旁边就是人工湖，别把湖给淹了。”

　　陆应淮拉着她的手腕将她两只手贴上自己的脸颊，神情变得认真：“说认真的。”
　　姜略言拇指摩挲着他的下颚，这问题倒是没有毕业论文那么费脑子：“我想留在这里，就是但是吧，如果我留在这里我就得租房子，就得在我的低保里扣掉一大半用来付房租。”

　　说完，他若有所思了起来，仰着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倒是没蹦出来一句经典又俗套的“我养你”，而是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去：“你们清海那边瞧不瞧得起上门女婿？”

　　“吃饭不能上桌。”她将手腕从陆应淮掌心里挣脱，伸长胳膊一把将他脖子搂住，“快点给我解决一下迷茫。”

　　爱情有点窒息，陆应淮稍微挣扎了一下让自己呼吸能够顺畅一点。
　　反问她：“你自己心里第一想法是什么？”

　　姜略言：“早日升天。”
　　说完，他抬手往她腿上拍了一下。

　　她改口：“我好像从小就没有什么梦想，我可能就找个普通的工作。你呢？抛开现实，你最想要做什么工作？”

　　他的愿望平凡，不是上天入地，不是拯救世界。
　　他的愿望又伟大，陆应淮说：“我想去支教。”

　　说完，姜略言的眼睛都瞪大了。

　　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他神情多了一丝温柔和可惜。指腹按着姜略言腿上鼓起来的小蚊子包：“小时候我哥给我辅导作业，当时我很向往以后当个老师，说出来你不信我一开始准备去考师范的。”

　　完全没法相信。

　　蚊子包上按压的力度变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但是现在没有那么向往了。”

　　刚想问为什么，姜略言就想到了，胳膊从他胳膊上下来，抬手捂住他的嘴巴：“好了你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