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安春胡同04号

7、第 7 章

　　“亲爱的，我上班去啦~”站在门口的人，朝我打了声招呼，嘴里还叼着刚摊好的鸡蛋饼。
　　“好，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知道啦，等我回来。”她咬了一口鸡蛋饼，将剩下的部分拿在手里，朝我飞吻了一下，转身开门，雀跃着离开了。
　　黄蕊和我在一起生活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习惯了有人早出晚归，习惯有人会在早上占着厕所化妆，习惯了偶尔会在沙发上见到拿着手机睡熟的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前不曾有的，或者说是已经太久没有过的事情了。
　　马上要三月了，暖江市的天气开始慢慢转暖，倒春寒不知道被哪个角落绊住了，每天早上黄蕊出门前，我都会提前看好一天的天气预报，以防她偷偷穿得太少，只顾风度，转角遇上倒春寒。
　　黄蕊出门上班后的时间，就是我回归以往独居生活的时间。打开电脑，泡杯茶，坐在椅子上，一忙就是一个上午。黄蕊知道我有时会忙得忘了时间，所以只要有空，她就会发条短信给我，顺便告诉我她的午餐是什么。
　　今天，她的午餐是西红柿鸡蛋、小黄花鱼和玉米沙拉。我听见手机收到信息的声音，顺手拿过来点开，这张照片就出现在屏幕的对话框里。这个对话框不知不觉已经替代了我的屏保。我简单整理了下手里没有做完的工作，做好记录，点击保存，起身去了厨房。那里有我们为庆祝在一起两个月而准备的丰盛食材。好戏要等到晚上才能开始，我只挑了根胡萝卜、一颗鸡蛋简简单单给自己做了个鸡蛋炒饭。看着那些食材整齐地陈列在冰箱里，我嘴角向上翘了翘，期待忍不住溢出来。

　　——

　　下午三点，离手头的工作结束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但三点一般都是黄蕊快要回来的时间。关于黄蕊的工作，我并没有多问，只是明显觉着她家家底丰厚，做的工作也不会是什么辛苦的活，每天上下班也不像是普通人那样有压力。
　　我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最终决定今天还是先告一段落，没有什么工作是大过生活的，这是黄蕊和我说的。想到这，又看了眼时间，我开始盼望钥匙开门的声音了。
　　三点一刻、三点半、四点……
　　暮色开始慢慢占据客厅，准备好的食材也被我处理好了，可我期盼的开门声还是没有响起。我洗了手，拿出手机，确认了下时间和消息，给黄蕊打了个语音电话。
　　“嘟……嘟……嘟……”第一次，没有人接。
　　我眉头轻抬，或许是有什么工作拖住了吧，或许是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我再次确认了下时间，想着十分钟后再联系她一次。
　　可十分钟后，依旧没有人接。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细细密密地发痒，让我坐立难安。我披上件外套，走到门口，却又发现即使想要去找黄蕊，我也没有任何头绪。我不知道她的工作地点，不认识她的同事朋友。就在我站在门口，想着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的时候，手里面握着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黄蕊发来的信息。我急忙点开来看。
　　“不回来了，不用等我。”
　　没有熟悉的甜腻的称呼，甚至读起来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告知，又像是在拒绝。
　　“怎么了？工作上遇到麻烦了吗？”
　　没有回信。
　　“你公司在哪？还没吃饭吧，我做些吃的给你送去。”
　　无人理睬。
　　“天已经黑了，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接你吧，你上次不是说想尝尝天街的甜品铺子吗，等你下班我们一起去。”
　　“还在忙？”
　　“你在哪？”
　　“今天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吧，这样我就放心了。”
　　“黄蕊？”

　　——

　　月光再次洒满整个卧室的时候，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发的满满地消息石沉大海时，竟然开始有些怀疑，过去两个月的生活是不是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时间已经很晚了，还是没有黄蕊的消息。床那边是冰凉的，房间里的冰凉的，指尖也是冰凉的。我实在等不下去了，穿上外套出了门，将空荡的冰凉留在身后，闯入黑夜的帷幕中。
　　之前偶尔会在阳台上目送黄蕊出门，可真正送她上班却是一次也没有过。要是之前送她上班就好，哪怕一次也好，不至于现在联系不上人，想找也没有去处。另外，还应该认识几个黄蕊的朋友，对，以前有人和我说过的，如果找不到她就联系她的朋友。这个时候的朋友或者同事就像是绑在风筝上的那根线，不管人去了哪里，起码还可以抖一抖线，找找天上的影子。可这些，我之前却一点没有想过。
　　气温回升，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雪了，路上和书上都是光秃秃的，偶尔会有人三三两两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我心里的石头久久地压在里面，呼出的气成了霜，吸进去的气却成了冰，在里面添砖加瓦。

　　“哎呀！”
　　“小心点，没摔着吧。”
　　身边路过一对情侣，女生沿着路肩走，一不小心失去平衡，从上面掉了下来。男生立刻伸出手，接住了女生，语气里是心疼和关切。
　　“没事，嘿嘿。”女生笑了，身体还在男生的怀里，被紧紧地抱着。
　　“你呀，就知道玩。”男生抬手敲了女生的头一下，像是责怪其实是怜爱。
　　“打疼我了。”一句娇嗔。就在这时，女生抬头看向了我站定的位置，“那个人怎么一直在看我们啊？”声音小小的。
　　“别害怕，走，拉着我。”男生顺着女生的目光看向我，借着路灯将我上下打量，然后拉起女生的手，快步离开了。可能是将我当成了奇怪的人。
　　我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重新迈开步子，向着不知道通向哪里的方向走去。

　　——

　　“池淼？”我低着头，将自己深埋在黑夜里。路过某个灯火通明的建筑外时，被人叫住了。
　　“刘……刘警官？”
　　“还真是你啊，这么晚一个人散步？”他手里捏着一只烟，火星忽闪忽灭。
　　“呃……嗯，对。”
　　“那行，不打扰你了。注意安全。”
　　“好，谢谢。”我朝他点了点头，准备离开。下一刻却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刘警官。”他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怎么了？”他转过身来，整张脸被笼罩在黑暗里。
　　“我想……我想报警。”我抬起了一只手，像是在和他打招呼，又像是小学生想要在课堂上回答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