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安春胡同04号

17、第 17 章

　　“喂，妈，我到了到了。我真的已经在停车了。您安排的，我怎么能不来呢对吧，好好好，我已经进门了，不说了啊，妈，爱您。”
　　将下班高峰堵车的糟糕心情抛在脑后，现在，汪夏即将要接受新的挑战，那就是来自汪母介绍的第一百零八次相亲，这个一百零八次，可能不是泛指，究竟是第多少次，汪夏自己也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好像从她28岁以来，汪母安排的相亲就成了她除了上班以外的例外功课，这几年汪夏经手的相亲对象，可能要比她面对过的犯罪分子还要多了。
　　汪夏走进餐厅，环视了一圈内部情况。算是养成的职业习惯，汪夏不论到哪第一时间都会先观察下周围的环境，这次也不例外。就在她看得时候，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汪夏皱了皱眉，随即又松开。这不是在警局，她也无权干涉人家人民群众去哪儿吃饭。
　　“您好，女士，请问是有预定的吗？”温柔的服务员小姐见她站在门口，走了过来。
　　“哦，有预定，姓汪。”
　　“汪女士是吗？这边请，您的同伴已经到了。”
　　“已经到了？”
　　“是的，就是这边。”
　　汪夏顺着服务员指引的方向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直冲天灵盖，而坐在位子上的人，已经应声回头。
　　“你好……汪警官？”那人起身，看到站着的人，愣在了原地。
　　“你好，诶，小姐姐，你确定是这桌？”
　　服务员听了这话，有点纳闷，重新核对了一下位置。“没错的，汪女士预订的就是这张桌子。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事，谢谢。”果然，不祥的预感成了现实。
　　等服务员走远后，汪夏重新了口。“你不请我坐下吗？”没什么好气。
　　“哦，不好意思，没想到是汪警官，有点……”那人伸出手示意汪夏入座。
　　“有点什么？惊讶？还是害怕？”
　　“汪警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不过，我实在没想到，汪警官会来相亲。”那人倒是还算礼貌。
　　“来之前没看过我照片吗？”这句话一脱口，汪夏就有点后悔了，她来之前也没先看看照片，甚至连汪母发来的资料都没正眼瞧一下，自己根本没什么立场说对方。
　　“没有，是之前认识的客户介绍的，说过好几次了，实在不好推脱，所以没敢多问，只想着今天来看一看。当然，如果合适的话，也可以相处一下。”
　　“池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有女朋友吗？”汪夏两手肘拄在桌子上，神情不像是在相亲，反而更像是在审讯室里。
　　“汪警官，不瞒您说，能来相亲的，当然都是单身了。”
　　“单身？”汪夏回味着这两个字的含义，靠向椅背。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像是在说谎，但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和黄蕊怎么分开了？”服务员来上菜，都是汪母之前安排好的。汪夏之前还想着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趁机吃顿好的，不管对面长什么样，什么谈吐，都把他当空气。可现在，面对面前这个人，汪夏有点分不出心思在菜上了。
　　“就……两个人不太合适，就分开了。”
　　“不太合适？”
　　“嗯，性格，各方面。而且她也还太小。”
　　“确实，那池先生当时怎么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啊？”
　　“什么？年龄吗？一开始相互喜欢上，确实没考虑到这一点。”说着，池淼有些惭愧的低下头。
　　“嗯，那池先生以后可要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汪夏夹了一口菜，不愧是她妈妈选的餐厅，口味合适。
　　“好，那我听汪警官的。”池淼看着汪夏笑了笑。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汪夏也没少挑池淼说话的刺。可对方没表现出什么负面的情绪，反而从容对应，你说什么，我就接着你的意思回答，一顿饭下来，气氛也不算尴尬。汪夏只觉得自己对面坐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一条周身滑腻的泥鳅。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之前接触到的池淼好像不是这样性格。
　　“池先生，去学游泳了吗？哦，对，要是没记错的话，黄蕊她可是游泳冠军呢，你没和她学学？”
　　听了汪夏这话，池淼表情有一刻微滞，但马上又恢复如常。
　　“没，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哪还记得去学游泳。”
　　“哦？那这么说，感觉你们俩感情应该挺好的啊，分开真是可惜了。”汪夏假装有些可惜的啧啧嘴。
　　“汪警官为什么对我和我前女友的事情这么上心？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对我……”
　　“池先生，我是做什么的，你也清楚，平常喜欢刨根问底，已经成习惯了。要是哪句得罪了，希望池先生理解一下。”
　　“好，理解理解。汪警官辛苦了。”
　　“不辛苦。”汪夏自觉这顿饭吃到这就没有什么后续了，起身穿上外套准备买单离开。坐在对面的人却先一步叫了服务员。
　　“池先生，这地方是我妈选的，价格不便宜，还是我来买吧。”
　　“汪警官说笑了，既然是来相亲的，那我请女士吃是应该的，把账单给我吧。”说完，他接过了账单。
　　“行，那就谢谢池先生了，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汪警官。”
　　“怎么，池先生还有事？”
　　“可以加个微信吗？这样，回去被问到相亲情况，也好应付一下。你看方便吗？”
　　“加吧。”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想想回去还要应对汪母的热切期待，汪夏还是掏出了手机，让对方加了好友。
　　“对了，上次在我家时候的事，很抱歉，我当时情绪有些过激了。”池淼回忆起上次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上次？哦，没事，都能理解。”汪夏回想了一下，意识到池淼说的是上次在他家被赶出去的事，淡然一笑，全然没放在心上。
　　“谢谢汪警官理解。那我送你出去。”池淼得到了汪夏的原谅，礼貌地笑笑。
　　“好，对了，在外面你就别一口一个汪警官的了，叫我名字吧。”
　　“好，那，汪夏。”
　　“嗯。”汪夏敷衍的点点头，向餐厅外走去。

　　“就到这吧，我开车来的，再见。”
　　“再见，汪夏。”
　　汪夏下了台阶，没管身后的人。即使没有回头确认，但直觉告诉她，站在门口的人正盯着她，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

　　汪夏越想越觉得今天的相亲有问题，但又没有什么证据，甩甩头，来到自己的车前，解了锁。
　　“小刘，你在这干嘛呢？”车旁边蹲了个人。
　　“啊？汪姐，好巧啊。”那人听声音站起了身，看向汪夏，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不太自然。
　　“在这干嘛呢？”
　　“哦，我在这附近吃饭，吃完了想打车回去，还没约到车。”
　　“在停车场打车？你在哪家饭店吃的，明天我让工商大队去查查，看看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额……”小刘摸着头笑了起来，没再解释。
　　“行了，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哦，好，谢谢汪姐。”

　　“汪姐，今天相亲怎么样啊？”
　　等红绿灯的间隙，小刘看着窗外，装作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不怎么样。”汪夏叹了口气。
　　“汪姐，你其实条件这么好，不用急的。”小刘看向汪夏，急忙解释道。
　　“哎，再说吧。”
　　“哦。”

　　“你觉得池淼这人怎么样啊？”红灯转绿，汪夏踩下油门的同时，开了口。
　　“池淼？他这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也这么觉得。”
　　“嗯，汪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没什么，今天来相亲，没想到居然是他。”
　　“什么？你今天相亲对象是池淼？他不是和黄蕊在一起吗？”
　　“分手了。”
　　“分……那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又来相亲吧。”
　　“不知道。”汪夏无奈的撅撅嘴。
　　这一动作，被小刘收在眼底，心里有种柔软的朦朦胧胧的东西偷偷伸出了触须。他重新调整下坐姿，不再看汪夏。两边的街灯依次将光打在车窗上，小刘只希望，这夜可以稍微过得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