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露水（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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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元启刚刚吃完午饭，拿着个苹果靠在驿站的大树上休憩就被一道声音扰了美梦。
“季元启！”
但这位向来脾气不好的小少爷却翻身跳下，稳稳落在少女面前，“找小爷何事？”
“季元启，你愿意做我的同伴吗？”花颜问。是的，别无他人，他是最好的选择。
季元启微微挑眉，高梳的马尾在风中晃荡着，“这个嘛……我答应了有什么好处吗？”他微微凑近问道。
花颜退了几步，想了想道：“我可以许你三个条件。只要是我力所能及。”
“哦，就这样吗？”季元启似乎不太满意，看着她，把手里的苹果抛给她，“算了，小爷我为人善良，就帮你这个忙吧。”
花颜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汁水四溢，很甜，“那就多谢季小少爷了，今天晚上就和我一起去探访一下褚芳楼把。”花颜拿着苹果摆了摆手。
季元启看着自己耍帅的果子被她咬了，一脸心疼，“喂！那是我让你帮我拿着的！你怎么吃了！”
花颜听着他气急败坏的喊声笑出声来，其实她知道无论如何季元启都会答应她，毕竟来之前他就说是为着同窗情谊要帮她的，但是她还是更习惯两清的关系，不必亏欠，不必纠缠。
季元启喊了几声，看着花颜远走的身影，吹了一声口哨，足尖轻点坐回树枝上，“哎，真是好骗，小爷我的演技还没拿出来就骗了三个愿望，啧啧啧，这三个愿望我可要好好想想……”少年靠着树枝眺望着不远处的城池，眼里满是光彩和志在必得。
她似乎已经欠了他一场烟花和三个愿望？少年唇角微勾，满怀欣喜。
宣望钧听着楚禺的话，她去找了季元启？宸王殿下眉头微微一簇，却问，“安排好了吗？”此时最要紧的还是乾门任务。
楚禺道：“准备妥当，今夜是县衙休沐，恰逢褚芳楼盛会，夏县令不在。他的账本向来都是带回后院处理，我们可以在晚上潜入。”他似乎很厌恶这位县令，说话的时候都带着轻蔑。
宣望钧应了一声，叮嘱，“今夜动作一定要快，一定要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接触到账本。”
他并没有找寻其他帮手，论起默契，没有人比他和楚禺更加默契。
这一夜，万年县的县令还不知晓，有人已经盯上了他家后院的账本还有身在褚芳楼的他。
文司宥和玉泽早就分工好了，文司宥负责暗线，玉泽负责明线。
这天晚上，花颜带着曹晓月和白蕊儿换了衣服潜入褚芳楼，这里是万年县最有名的花楼，门口挂着绯色的绸布，还没走到门口就能闻到一阵阵冲鼻的香气，花颜和小伙伴们穿着清凉繁复的长裙，拿着团扇遮住面容站在二楼商议。
“底下那位带着金色鎏金面具，身穿深紫色长袍的男子就是夏县令。”花颜道。
“院长早在几天前就告知了他书院的游学事宜，他怎么今夜竟然还在此处？”白蕊儿生气道，“当真玩忽职守！”
一旁的曹晓月手里的扇子敲在栏杆上，“哼！酒囊饭袋罢了！要我说我们就直接抓了他，严刑拷打之下还怕他不交代？”
花颜无奈的用团扇顶住额头，笑了笑：“那位学子虽然状告夏县令，但是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就连他的兄弟去向尚且不明确，乾门派我们前来其实更在乎的不是人命官司，而是这一次能不能通过这件事，把夏家的势力打倒，拿回被他们圈占的土地。”花颜解释道，而后转身看着底下戴着面具躺倒在女子怀中的夏县令，“听说这位夏县令和这楼中一位女子是相好，每隔一旬必然会来找那位女子……”
几人对视一眼，眉眼弯弯。
酒过三巡，夏县令有些微醺，被一对女子前簇后拥的扶上楼，走到一个房门前的时候却挥挥手，遣散了身后跟着的女子，有礼地敲了敲门才进去：“烟儿？烟儿？我进来了！”没听到人声，他便甩甩袖子，推开了门，里面一位妙龄女子正背对着他坐在镂空屏风后面，香肩半露。
“烟儿，你今日怎么不和我说话？”夏维背着手正要走过来，就被倦烟的侍女拦住，“姑娘今日身子不好，怕是不能服侍郎君了。”
“身子不好？”夏维眼睛一瞪，嘴角微撇，面色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发白，扮做侍女的白蕊儿看着他的脸色，心中升起疑惑。
夏维挥开她的手，往前走去，坐在屏风后的美人却开口道：“站住。”声音缱绻慵懒，似乎沾着蜜糖。
白蕊儿和站在她身边的曹晓月都被这一声叫的心口一酥，不由得去看那道影子，这才刚刚办上不到一个时辰就学的这般像了？还只听了那么几句话！妖孽吧！
花颜自顾自背对着夏维，开口道：“都说了身子不好，难不成你是要强迫我？”
“姑娘说的哪里话？”夏维竟然不恼，只讪笑道，“只是今日连姑娘的面都没见到，总不能就这样回去。”
“？”花颜不解，眉头深蹙，都已经说到了这般地步，她已然是在凭着刚刚夏维对这女子的态度冒险了，若是夏维当真是恩客怎会不生气还这般好说话？若不是，他又为何要执着见倦烟？
夏维越走越近，正在花颜想着要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晕了他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人颤颤巍巍站在门外：“老爷，大事不好了！”
夏维转身，见是自己府上师爷，立刻转身走到门边，避开房内的人，那师爷眼看他脸上神色越来越阴沉，说话的声音又放轻了些些，任曹晓月再好的耳力也听不到了。
少顷，那夏维端着尴尬的笑脸上前道：“府中有事，那便不叨扰娘子了，万望娘子记得和我的约定。”说话克制，完全不像是恩客的态度，话音刚落就转身出了门，甚至好脾气的带上了门。
花颜眸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被曹晓月打晕的倦烟娘子，这个女人的身份或许比她之前猜想的更加要紧，单看夏维对她的态度竟然恭谨到了如此地步。
曹晓月见人走了，立刻收起刚刚端着的侍女姿态，蹲下身去看混过去的倦烟，自责道：“早知道当时不该动手这么狠的。”
白蕊儿还带着刚刚扮做的那张脸，“也是我们运气不好，刚一进来就被侍女撞见了。”她此时戴的是一张清秀的人皮面具，正是这房中姑娘倦烟的侍女，小莲。而真正的小莲也被打晕放倒在屏风下头。
“我当时只想着不能让着丫头跑出去乱喊，情急之下就动手了。”曹晓月挠挠头，“不过，未央先生的这个面具真好用，稍微装点一下，就是另一副面容了。”
“这面具虽然好用，却也只能用三回，而且持续时间不长，制作材料也极为难得，既然用了，就要有收获。”她垂眸看着晕倒在地的一对主仆，暗想着刚刚夏维的反应。
白蕊儿轻轻揭下那层薄如蝉翼的面具好生收好，环顾房间四处。
她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原本只打算用香迷晕这位娘子，在这房中搜寻情报，然后再扮做楼中女郎，寻个由头找夏维套话，没想到刚一靠近门就听到房内女子气恼的声音：“他若是走了，你也不必寻他！他自己要去找死，我还管他做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有人安慰她，才又软了语气，“那夏维尚且“宠着我”，这段时间不会对我如何……”待她们要再听些什么的时候，倦烟的侍女推门而出，撞上了因为裙子繁琐没站稳的曹晓月，侍女察觉刚刚的对话被人听到，刚准备呼救，就被曹晓月顺手敲晕了。花颜和白蕊儿阻止不及，就看见里面走出来一位轻纱裹身的娇艳美人，正白着一张脸看她们，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冲上前去捂住美人的嘴，用迷药放倒了她。
如此一来，就成了如今整个样子。想着这夏维还是会上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扮做了倦烟，没想到真的得到了一些情报。
花颜不明白，一个朝廷命官为何会有些惧怕甚至讨好一个青楼女子。但看他们的关系也不像是如胶似漆的情人关系，这倦烟所说的“他”又是谁？
一个个问题盘旋在脑海里，曹晓月见她出神便和白蕊儿道：“刚刚我似乎听到那师爷说什么县衙……账本……难道玉先生已经带着人前去查看了？”
花颜一恍惚，回过神来：“不会，玉先生定下了明早才会去。”
“那……”
花颜眉头一挑，“是宣师兄。”他们先前说过，一到万年县立刻动手不能拖沓，他选了县衙，她就来了褚芳楼。如今看来这个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若非是那边牵制住了夏维可能今天真的会露馅。
“弄醒她吧，已经如此了，起码要知道一些有用的东西。”花颜看着昏睡的倦烟道。
迷晕倦烟的是从玉泽那边要来的迷香，花颜知道月怜是他的部下，这种东西问他要的时候也不客气，顺带还有解药。
倦烟被捂了嘴，刚一醒过来就想要呼救却失败了，看着眼前几位妙龄女子，眼里满是惊恐，泪眼盈盈。
“刚刚我们给你喂了毒药，若是没有解药，最迟今天晚上就会毒发，你若乖乖听话我就给你解药，明白了？”花颜沉下脸压着嗓子做出冷淡的样子，也很能唬人。
倦烟连连点头，眼里的泪水被她摇落，美人垂泪却可惜无人欣赏。
花颜唇角微勾，“你和夏维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我的恩客。”倦烟红着眼似乎不好意思。
“那他多久来寻你一次？”知道她在撒谎，花颜也没有打断她，继续问。
“他每旬都会来，一次呆的时间也不长。”这句话倒是真的。
花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话锋一转，“你说的，他，是谁？”
“是……”倦烟刚准备说话，却闭了嘴，咬着唇再不开口。
花颜觉得饶有趣味，怎么这个问题就不能回答了呢？她心头一动，开口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位公子，生的还很俊俏。”
倦烟低着头，睫毛微颤，却死咬着不开口。就在这时，曹晓月抓着一个女子走过来，“这人看着鬼鬼祟祟，我刚好撞上，她似乎认识她。”曹晓月看着默默垂泪的倦烟。
花颜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位清秀女郎，眉目看着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见花颜盯着她看，那女子把头更低，露出纤弱苍白的脖颈。满室浓重的香气之下，一股浅浅的甜香忽然钻入花颜鼻尖，她脑海中的记忆仿佛被一瞬间勾起，她忽然抬头，凑近跪倒在地的倦烟浅嗅，倦烟被她吓了一跳，往后缩去，花颜却起身走向被曹晓月制住的女子，“我见过你，在那座山里。”她说的模棱两可，却见那女子脸色微变，而后摇头，花颜闻到她身上的香味更重，对曹晓月道：“把她放开吧，我们是……旧识。”花颜用了这样的词汇。
曹晓月早在她去嗅闻倦烟的时候就被惊到了，白蕊儿上前为那女子取下封口的纱布，而后道：“她身上已经被下了毒，你若是想寻死，便尽情的闹。”声音冷淡，倒是不像以往温柔的样子。
那女子看了花颜一眼，虚弱的点了点头。
“郡主。”她一开口，不单单是倦烟还有曹晓月和白蕊儿都被吓了一跳。
曹晓月咋舌，“是真是旧识啊……”
花颜倒是不意外，冷淡的看着她：“说吧，当初救了你们，为何如今又到了这里……”自甘堕落。这四个字花颜没说，但那女子似乎都已经听到一样，脸色又白了几分，看着摇摇欲坠。
倦烟看着她们的样子，想要开口阻止却又想到自己中了毒，终究没开口。
“我叫春花，这是我现在的名字，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叫什么。”她恍惚的开口，“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卖了，后来辗转很多地方，见到您是上一回，我当初也以为是可以脱身了，可是……我没有办法，他们控制着我，我不能离开他们。原本我们是要被送到宣京，后来被郡主救了，可是当官兵离开之后他们又找上了我们，换了个地方，继续……继续是暗无天日的生活，郡主，你救不了我们……”她呆呆的开口，面如死灰。
花颜轻轻开口：“你若是不相信我能帮你们，那为何要给我说这些？”
“我……我……不知道。”春花喃喃，盯着一脸绝望的倦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结果，可是，花颜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对上花颜璀璨的双眸，她的死寂的心似乎被烫了一下，看到灼灼的太阳，“你是相信我的，你信我能帮你，所以，为什么还要隐藏什么呢？你若是对我有所隐瞒，我怎么毫无保留的帮你？”
春花闭着眼睛，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她抿着唇，似乎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后……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露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