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黛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旖旎衣衣

10、噩梦征兆

　　贾府的慌乱是从夜半的一声哀嚎开始的。
　　黛玉本能地睁开眼从床上一坐而起，心头还残留着强烈的悸动。以前的黛玉就有心悸的毛病，经常会心慌，感觉心跳加快和加强，有时候会呼吸不顺畅。这本来是因为气血两虚，忧思过度阳气不足而引起的，这个黛玉虽说是穿来的，但在贾府也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步步小心，为前途和命运担忧筹划，这个心悸的毛病总是好不了。

　　紫鹃点了灯进来看见黛玉批衣靠在床上，“吓着姑娘了吗？”她说。
　　黛玉轻轻呼出一口气，似是要将心底的郁结全部吐出去，刚才噩梦的阴影仍然影响着她。
　　“姑娘睡吧，”紫鹃过来服侍黛玉睡下。
　　黛玉挡住她的手，道，“府里出事了吗？”

　　紫鹃正想着该不该告诉黛玉这事，黛玉年幼体弱，大半夜的恐怕经不起惊吓，她正琢磨着合适的词语，却听黛玉道，“是那边府里出事了吧。”
　　紫鹃不得不说，“姑娘猜对了，那边的小蓉奶奶，没了。”她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在颤抖。黛玉可以想见她心中的不安和悲伤。毕竟，秦氏在贾府上下都是比较得人心的，而且，她还是那么一个天仙似的人物。

　　黛玉又长长呼出一口气，侧身躺下。“灯就这么点着吧。”
　　紫鹃乖巧地点头，“我会坐在旁边的，姑娘不必害怕。”
　　碧纱橱外边一阵喧闹，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在说话，然后，是一阵穿衣开门声。
　　“是宝玉出去了吗？”
　　“是的，姑娘。”
　　灯光很暗，灯光照不到黛玉躺的地方。
　　黛玉又叹了口气。
　　“姑娘，思虑过多伤神的。”紫鹃劝道。
　　如骨鲠在喉。
　　只得以叹息来解脱。

　　夜深风重，宝玉竟然还是去了。东府赏梅时，他宿在秦氏屋里梦与一名叫兼美的女子交合，醒后才发觉兼美类似可卿，由此心底就存了某些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感情吧。
　　三月初的天气，屋外风声大作，有种令人惊悸的不安。
　　黛玉忽然有很强烈的渴望想跟某个人说说她的梦，在这样孤独的夜里。
　　“紫鹃，我刚才做了个梦。”

　　“姑娘梦到扬州了吗？”紫鹃唇边总是挂着柔和的笑，虽然她知道黛玉侧身而睡，根本看不见她的脸，可她自从来到黛玉身边，就对这个从扬州来的林姑娘有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感情。
　　“嗯，梦到家乡了……”黛玉慢吞吞地说，她在想合适的措辞。在梦里她回到了扬州，可迎接她的并不是繁花锦绣，而是……那些惊怖而诡异的情景，就放在自己心里吧。说出来不仅会吓坏紫鹃，还会被人认为自己失心疯了。
　　……扬州，黄月江渚，荒野古庙，秦氏，竟然也出现了在了那里……还有个龙袍黄冠的人，即使她从来没见过皇帝，也知道天下间仅有一人才能穿龙袍。多么诡异！
　　然后，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突然置身于一片巍巍宫墙之中，红墙黄琉璃瓦，一株开得正盛的火红石榴树仿佛突遭雷击，从树梢开始一路向下枯萎腐烂……

　　榴花？
　　黛玉心里一惊。
　　榴花开处照宫闱。
　　这句话清清楚楚地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这是金陵十二钗里贾元春的判词，而后面两句，分明就是她梦里情景的映照。
　　比惊异更甚的是，黛玉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梦到这些，按说，秦氏会给凤姐托梦，而黛玉自己与秦氏、元春并无多大关系。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话说从睡梦中惊醒的宝玉仿佛有某种预感，皱着眉催促丫鬟快点穿衣服，这时袭人匆匆跑进来，道，“那边的小蓉奶奶没了。”
　　宝玉闻言就如头上打了一个晴天霹雳，忽然心头一苦，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袭人等丫鬟慌了神，忙要回禀了贾母去请大夫，宝玉笑道，“不碍事，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快叫人备车过去。”

　　袭人心里就有些郁郁，这小蓉奶奶算起来是宝玉的侄子辈了，人去了悲伤是有的，急火攻心导致吐血总有些于理不合，不过宝玉素来在女孩子从中混，行为言语都是有些无礼的，当下袭人劝道，“刚死了人总有些不干不净的，再说了夜里风大，明早再去也不迟。”
　　宝玉哪里肯听，想起秦氏仙子一般的风姿，恨不得立即去大哭一场。当下回了贾母，贾母拗不过宝玉，只得吩咐丫头们好生照顾，多带人即刻备了车过府去。
　　宁府那边，直系旁支的人早已到齐，大家脸上无不是悲伤的神色。贾珍早已哭得泪人儿一般，呼天抢地直欲跟了秦氏而去。周围的人无不纳罕，就有些稀疏的流言。
　　众人又听闻秦氏的两个丫鬟宝珠和瑞珠，瑞珠触柱而死以身殉主，宝珠自愿为秦氏义女，守灵到老。

　　尤氏恰好犯了头疼，躺在内室没有出来，尤二姐陪伴在旁。尤氏撑着头，听着外边隐隐传来的哭声，就有些心烦。
　　这时，三姐儿捏着手帕进来了，在桌上重重一拍，凤眼含煞，狠狠地说，“这些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会子死人还没入土呢，就，就……”
　　她哼了一声，倒了口水喝，再也说不下去了。
　　三姐长得甚美，明明是那么精致而柔美的五官，组合起来竟有一股英气，平时泼辣的很。二姐袅袅娜娜地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劝慰道，“我们孤身在外寄人篱下的，就先忍口气吧。这么一闹，大姐更头疼了。”

　　三姐看了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的尤氏一眼，尤氏在内讨不到贾珍欢心，在外也得不到贾府众人的喜欢，名义上是个奶奶，实际上有时还得看一些大丫环的脸色。三姐儿道，“这些臭男人，敢把我当粉头儿取乐，我饶不了他们！”
　　尤氏闻言，将床边的茶碗一把拂下去，瓷片碎裂的声音吓了三姐和二姐一跳。二姐急忙到尤氏身边，揉着她的肩头，“大姐，别气坏了自己，三妹就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尤氏慢慢地道，“三妹啊，你这么任性妄为，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三姐笑道，“大姐你贤良淑德，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尤氏被她的伶牙俐齿气得只是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