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楷》荒草游乐园

27、第 27 章

　　“怎么不说话了？”司凯大概也是困了，擦了擦脸上的水，看着镜子里的叶锦行。真好看呀。哪怕现在有点不开心的样子。

　　“怕吓到你。”叶锦行笑了笑。

　　说实话他没想和司凯怎么样，上一次那种程度，已经有点过了。现在这样，已经是他认为，司凯能够全身而退的底线了。

　　但这种想法也很无耻。尤其是他已经有一点心动了。

　　不想么？怎么可能。那么天真和纯粹的喜欢，谁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可是要真让他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这条路。又很难下定决心。

　　“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司凯看着叶锦行换睡衣，帮他把睡裤摊平，裤腿摆好。

　　过年的时候他就偷偷搜索过，学习的技能可能欠缺，但在这方面查找知识却很熟练。虽然那些画面充满了冲击力，甚至有点恶心。可一想到如果是和叶锦行，却又变成了另外的想象。

　　“你还是先好好学习吧，这些事还轮不到你想。”叶锦行说。

　　司凯看着他把左腿的裤腿随意地卷了卷，弄到膝盖的位置。伤口那里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是白嫩的软肉。颜色有些深，皮肤也更粗糙了。这些都是身体的适应性。为了和假肢贴合的时候更耐摩擦。

　　但他卷的太随意了，一会儿睡觉的话肯定不太舒服。司凯蹲下把裤腿重新解开，然后一点点平整地卷上去。和普通的睡裤在两侧都有缝纫的线不同，叶锦行的裤子腿部都是整体，或者仅有一条线的。

　　或许旁人会说，即使没了一条腿，叶锦行这样的家庭条件也比普通人活得轻松多了。但司凯绝不会这样认为。

　　“赵彬他们几个人弄了个高考生培训学校。”叶锦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在那调整，说，“以后周末你就去他们那学习。”

　　“嗯？”司凯还蹲着，仰起头笑着问，“你不教我了么？”

　　“我也只能教数学啊，其他的我可懒得教？”叶锦行说，“不过他们辅导的都是高三的学生，你就先跟着瞎听吧，一节课三五个人那种小班。”

　　“哦。”司凯站起来，又弄了一下叶锦行的领子。

　　他做这些事太自然了，自然到叶锦行都来不及阻止或者打断。

　　“他们的辅导班要教学费的吧？”司凯问。

　　“嗯。”叶锦行点点头，本想说我会给你安排好的。但转念一想，司凯大概用不着他出这份力。

　　“你自己和赵彬商量吧。”他说。

　　“明天……”司凯把灯光调暗，又把茶几上的托盘拿过来，水壶和水杯都放成方便叶锦行拿取的角度。

　　“明天我还在这。”叶锦行闭上眼睛。胳膊伸在被子外面环在胸前。

　　司凯弯下腰在他眼皮上吻了吻。又看了他一会儿，才小声离开。

　　第二天司凯起得很早，先去健身房做了一堆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又穿了一套厚运动服跑了出去。

　　出了别墅院子有一条路通往山里，是修葺过的，很平整。他跑了一会儿就满头是汗，把毛线帽子摘了揣在兜里。从半山腰可以看到那一片别墅区，还有山脚下错落的院落，冬季的天还没完全亮，有袅袅的炊烟从远方飘出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转身朝山下跑去。

　　别墅门口他遇到了郭知晏。和他一样穿着运动服，浑身冒着热气。

　　“小凯出去跑步了？路上没看到你呀？”郭知晏笑道。

　　“郭哥早。”司凯笑了笑。他跑的比较快，郭知晏跑的可能是别墅圈一周的那个专门修建的跑道。

　　“快进去，洗个澡。”郭知晏看着他，“一会儿来吃早饭。”

　　司凯跑进屋里，餐厅的灯开着，他伸了个脑袋进去看了看，只有萍姐几个人在出餐。

　　等他洗好澡换了衣服去小餐厅的时候，听见叶锦行的声音。

　　他好像在和叶蓝争执着什么，虽然压着声音，却还是能听出专属于叶锦行的暴躁的小情绪。还有郭知晏在一旁安抚两个人的声音。

　　司凯很好奇，但还是没拐进去。到了小餐厅看大家都已经吃差不多了。

　　负责餐厨的三个人一般是轮着吃饭，保证有人可以随时去添菜。但早饭比较简单，他们也就一起吃了。

　　萍姐从外面进来，也是很无奈。司凯猜测叶锦行这样反复无常的情绪大概把这些人也都折磨得够呛。

　　直到叶锦行和叶蓝一起上了车，司凯才明白，原来今天叶锦行要和他们一起去公司。

　　两个人还没消气，并排坐在后面谁也不理谁。

　　而且叶锦行既没有带轮椅也没有带拐杖，穿得倒是很正式。

　　车已经提前暖过了，座椅也是加热好的，司凯把风速调小，看着叶蓝系好安全带才启动往院子外面开去。

　　“哎。”

　　叶锦行坐在他后面的位置，突然推了一下他的座椅靠背。

　　“放点歌听听。”叶锦行说。

　　“好。”司凯把音响扭开，其实并没有什么可听的，就是交通广播。

　　两个主持人在插科打诨调侃天气和拥堵路况，叶锦行没听几分钟就不耐烦了，又踹了一脚座椅下面。

　　“没有音乐么？”

　　“你为难他干什么？”叶蓝肯定也是早上的事还没消气，吼了一句。

　　司凯扭了一下旋钮换了个频道，是音乐电台，不过播放的歌很躁，让车里的气氛也更火爆了。

　　“我怎么就为难他了？”叶锦行对着叶蓝也吼了一声。

　　“我想听点歌怎么了？要求很过分么？”

　　“不爱听下车！”叶蓝说，“别影响人开车，再说我的司机你少在这使唤。”

　　“嘿！”叶锦行侧过身脸朝着叶蓝，看样子是要好好争论一番，“我怎么就使唤了，再说我使唤不动别人还使唤不了他么？”

　　叶蓝抱着胳膊，冷笑了一声：“司凯，停车，把他弄下去！”

　　叶锦行也乐了，“司凯，别停车，继续开。”

　　司凯一直在想叶锦行今天为什么要和叶蓝一起去公司，其实没听他俩在吵什么，只是觉得好笑，这会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咳。”司凯下了快速路，却没怎么减速，怕一会儿又堵车。“就觉得你俩吵架好幼稚。”

　　后排的两个人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年龄小那么多是人说幼稚，都有点难堪。

　　司凯把音量调大了点，传出来嘹亮的歌声。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这首歌好像过年那阵电视里经常播，司凯都记住词了，干脆跟着唱起来：“有心才能体会，有心才能珍惜……”

　　叶锦行瞅着车窗外，憋了半天终于也忍不住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司凯唱歌有点跑调，而且唱腔也是唱军歌那种全凭嗓门大的嘶吼唱法。

　　叶蓝一脸快被烦死了的表情，却也没拦着司凯拐着调唱了一路。

　　到了公司，叶锦行跟着叶蓝进了办公室。王玉雪凑过来问他：“小凯，今天叶总的弟弟怎么也来公司了啊？”

　　司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

　　“切。”王玉雪撇了撇嘴，“你嘴边还挺严。”

　　“我真的不知道。”司凯说。

　　难道叶锦行不打算再当老师，司凯平时绝不会这么在背后议论谁，可现在是有关于叶锦行。

　　他把椅子拉到王玉雪的工位边，小声说，“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啊？”

　　王玉雪果然来劲了，站起来扫了一圈看没什么人，又坐下跟他脑袋顶着脑袋说：“我估计，是要回来上班了，妈呀，好可怕。我觉得现在的叶总挺好的。她弟弟看着不怎么好相处。”

　　“他以前也在这里工作么？”司凯敏锐地抓住了“回来”二字。自动筛掉了王玉雪其他没内容的感叹。

　　“没有，我来三年了，就见过他一次，就是前年开股东大会的时候。”王玉雪说。

　　司凯听不懂什么是股东大会，但也明白这公司肯定有叶锦行的一份。

　　“不过叶总的弟弟好帅啊。”王玉雪偷笑了一下，“听说还没结婚，虽然脾气大，可我能接受。”

　　司凯往后退了一步，盯着王玉雪说：“他脾气挺好的，不过可能不会接受你。”

　　这话没什么说服力，毕竟就早上这么两个小时，叶锦行已经发了两顿脾气了。

　　“喂，司小凯！”王玉雪锤了他一拳，“姐姐我这张脸所向披靡好吗？我这就去给叶总办公室送茶叶！”

　　司凯看着王玉雪端着茶盘敲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摊开昨天叶锦行给他的习题册。

　　叶锦行的字很好看，是那种练过的横平竖直，刚劲有力。这时候看到他圈点的那些公式，又会浮现出昨晚他给自己讲题时的模样。自己的字也不算丑，可是比起来就像小学生的字，只达到工整的程度而已。

　　司凯写了两道题，发现往常五分钟就能从叶蓝办公室出来的王玉雪还没回来。他又写了两道题，才看见她拎着托盘出来。

　　“哎我跟你说。”王玉雪一回来就拿起桌上的小镜子和口红，对着补了补妆。

　　“锦行哥夸我漂亮来着。就知道你啥也不懂。”

　　“他还表扬我工作认真，叶总的口味都记得很清楚。”

　　王玉雪抓住司凯的胳膊，眼睛眨了几下，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她刚在脸上操作了什么，司凯发现她脸蛋上微微泛着粉红色。

　　“不过刚才有件事是我错了，锦行哥超级温柔，可能是戴了眼镜？看着没那么严肃了，老天爷，他让我叫他哥哎，我一秒就沦陷了……”

　　哼，叶锦行这个花蝴蝶，不，花花公子，怎么到哪儿都这么招人喜欢？不，招人烦。哥什么哥啊，王玉雪漂亮么？我看还不如李钰呢，天天化妆，肯定是靠化妆才好看的。

　　司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噘着嘴合上面前的数学题，从书包里抽了本化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