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楷》荒草游乐园

18、第 18 章

　　“一会儿你是不是还得回爸妈那边，他们住在哪家酒店啊？”叶锦行说。

　　刚才的话司凯倒没觉得有什么，在他过往的梦里，和叶锦行发生的都只是些模糊的肢体接触，像今天这样的场面已经太超过他的想象。

　　小片片，看过的。却没有看过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从感情上来讲，叶锦行对他做什么，他都可以接受。

　　反倒是听到叶锦行让他走，有点舍不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可是晚上都不去爸妈那的话，肯定会被他们刨根究底地问，他不想对父母说谎，却也深知普通的家庭很难接受两个男人的伴侣关系。

　　伴侣么？和叶锦行？想到刚才叶锦行对此的默许和承认，他沉下去的心情又好了一点，不止一点，非常好，蛋糕又变得好吃起来。

　　“原本在医院旁边的一个连锁酒店的，但是那环境不太好，今天去市里住了。”司凯说。

　　“后天回家么？”叶锦行说。

　　“嗯，快过年了。”司凯说，“等过完年我就回来。”

　　想到要有十天半个月见不到叶锦行，司凯一口也吃不下了。其实以前也没有天天见，可现在不一样了。做过那样亲密的事，就会很舍不得分开。

　　司凯搂住叶锦行，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叹了口气。

　　“不着急。”叶锦行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起来，是不是没擦嘴，蛋糕渣子都掉我脖子里了。”

　　“啊？”

　　司凯连忙抬起头，看见叶锦行脖子上果然沾着一片蛋糕渣。忙小心用纸巾捏走，又凑近吹了吹。

　　叶锦行被吹得发痒，缩了缩脖子，一脸嫌弃。

　　“要不再去洗个澡。”

　　司凯摸了摸那里的皮肤，他不太在意这些，可叶锦行向来讲究，从一进门不管什么点都要洗个澡就能看出来。

　　“再洗就洗秃噜皮了。”叶锦行说，拿起拐杖准备回客厅。

　　“我抱你去。”司凯作势要抱起他。

　　“不嫌累啊。”叶锦行勾住他的脖子，“那没你的时候呢？”

　　司凯抱起他颠了一下，笑着说：“一点都不沉，你还没有140斤吧。”

　　“以前差不多这个体重，现在少了……”叶锦行淡淡地笑了一下。

　　“没我的时候你就只能自己走了。”司凯打断他的话，抱着他去了客厅，把他放在沙发上，又说：“你要看电视么？吃不吃水果？我看冰箱里有樱桃和草莓，你想吃我给你洗一点？”

　　“刚吃饱饭，还不想吃，就是有点困，这段时间改他们期末考的卷子来着，没休息好。”叶锦行说。

　　“那你躺下睡会儿吧。”司凯拿了枕头和毛毯，给叶锦行安置好。

　　叶锦行躺下来，却没立刻睡着。司凯这个小孩，看起来对自己的感情很茫然，什么都没想清楚似的，但实际上却很细心。平时话也不多，很内向的性格，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是想方设法地让他觉得舒服，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感受上。

　　很有耐心，也很聪明。叶锦行想，这样的聪明并不是与学历、教育相关的。有些人有着情绪上的某种天赋，天然就让身边的人感到舒服。跟他在一起会觉得平静，也不会总是想到，自己失去了的那条小腿。

　　“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告诉我啊。”叶锦行嘟囔了一句。

　　“嗯，睡吧。”司凯伸手摸了摸他阖上的眼皮，感觉他的睫毛在手心里颤了两下。

　　很奇怪，虽然叶锦行比他年龄大那么多，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掌握了那么多复杂的数学公式，也懂得诗词歌赋，还有每次总能猜到他或者其他人在想什么。他却总觉得他很多时候，比如现在，像个小孩子。

　　他一定很怕吧。司凯想起在别墅的那天夜里。他在游泳池里的样子。他不会让叶锦行成为深海中那头踽踽独行的鲸，他会陪在他身边，游向温暖的南半球。

　　叶锦行的来电铃声是特别设置过的。周杰伦的《晴天》，前奏一响起来再差的心情也会像歌名一样雨过天晴。

　　“我刚换好衣服。”司凯慌里慌张地把耳机插上，又关了卧室的门，然后大声笑了好几声：“你的时间卡得好准。”

　　“刚到家啊。”叶锦行看着屏幕上傻笑的人，心里微微发烫：“家里比北京冷吧。”

　　“是啊，下了好大的雪呢，我给你看看。”司凯走到窗边，切换了一下摄像头的位置。

　　叶锦行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小区环境倒是不错，有物业的工作人员在打扫地上的炮仗渣。

　　“你在哪里啊？”司凯把摄像头切回来，看着叶锦行的脸，忍不住点了点屏幕，又凑上去亲了一下。叶锦行身后的背景不是他自己家的样子，也不是叶蓝家。

　　“眼睛这么尖啊。”叶锦行微笑着，“在我爸家里呢。”

　　“哦。”司凯没问什么，因为叶锦行从来没提过他的父母，不过看叶蓝的样子，司凯能猜到他们家不是普通的家庭。

　　“你也亲我一下。”司凯拿起耳机上的麦，对着小声说了一句。说完才觉得害臊。

　　不过叶锦行这次没笑话他，很快也对着摄像头亲了一口，声音还挺大，从耳机里传过来响亮的一声。司凯随即倒在床上，感觉立刻要举枪。

　　“嘿嘿。”他感觉耳朵都烫了起来，又叹了口气。还是头一次觉得过年的假期时间太长。

　　虽然爸妈希望他能回家，但他坚持要继续为叶蓝工作。除了能够和叶锦行在一起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郭知晏提出，他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最好能参加个成人高考，拿到本科学历。

　　“我买了一个新手机，”司凯得意地说，“给我爸也买了一个新的，还给我妈买了条项链，他们可高兴了，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自己赚钱给他们买的东西。”

　　“我说呢，”叶锦行笑道，“新手机的像素更高了吧，看你脸都更清晰了。”

　　“是吧？”司凯站起来在房子里转了一圈，给叶锦行展示着他的书桌，衣柜和书柜。

　　“都是上学时候的课本，没什么正经书。”司凯慢慢移动着手机，避免晃动得太厉害，“这些都是漫画书，嘿嘿。”

　　“没有小黄书么？”叶锦行倒没觉得无聊，看着司凯兴致勃勃展示自己的房间，还觉得挺有意思。

　　如果没有辍学当兵，再跑到他们家来。司凯今年也是大一的学生了。他的房间还不小，装修风格一看就是父母喜欢的那种。深色的实木地板，规规矩矩的家具和一些陶瓷质地的小摆件。

　　“哎，等会儿，往回倒一步。”叶锦行眼前一亮，“那个瓶子是什么？放大给我看看。”

　　“嗯？”司凯把手机转过去，“哪个瓶子？”

　　“就透明的，装了小星星的那个，是星星瓶吧。”叶锦行板着脸问，“你别跟我说这是你叠的啊。”

　　司凯对着那个瓶子扫了一下就转回来对着自己的脸。

　　“那个是我同学送的。”他看出叶锦行不太高兴，就没说是女同学，不料叶锦行下一句就问了。

　　“是女同学吧？”

　　“嗯。”司凯有点慌，趴在床上把手机举在叠好的被子上。

　　这个角度显得他更像个学生，叶锦行故意没说话。沉默着欣赏了一下司凯的五官。还是很帅的，如果不是因为从右边眼睛下方延展到下颌那道明显的伤痕……

　　不，反而是那道缝合后仍崎岖不平的疤痕，显得司凯的眼睛更明亮一些，现在那双眼睛忽闪着，像一只惊惶的小鹿。

　　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在吃醋吧？叶锦行挺久没有这样恋爱的感觉了，怎么讲，会细细揣摩对方的心情，还会故意找点麻烦，这样幼稚的行为，即使几年前他都不屑于做的。

　　“你生气了么？”司凯看叶锦行一动不动的，也不说话，下巴点着被子，又用手戳了戳屏幕：“卡住了么？”

　　“你还，”叶锦行咳了一声，没有做这种事的经验，好怕自己突然笑场：“挺招女孩子喜欢啊，我看李钰他们几个也成天念叨你呢，英雄救美果然好使啊。”

　　说完他呼了一口气，好在胡扯的功力不错。果然对面的人跳起来急了。

　　“那是我高中同学，全班同学叠的，就是我休学的时候。”司凯其实没想到叶锦行真的会吃醋，“而且李钰不是有男朋友了么？还是法学院的……”

　　“好了，逗你的。”叶锦行憋不住笑起来，自己真的是降智了，这样没营养的话说来说去居然不觉得烦。

　　有人敲门，叶锦行应了一声说：“应该是我姐叫我吃饭，你也该吃饭了吧？”

　　“嗯。”司凯恋恋不舍地刮了刮屏幕：“那晚上……”

　　“晚上我打给你。”叶锦行说。

　　“好！”司凯的笑容溢了出来，等着叶锦行先挂了电话。

　　叶蓝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叶锦行说晚上打给对方。

　　“谁啊？”她看着叶锦行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自从他腿断了之后还没这么高兴过。

　　“男朋友。”叶锦行转了转手机。

　　“听着声音挺年轻啊。”叶蓝把假肢递过去，“还挺耳熟。”

　　叶锦行神秘地笑了一下，没回答。

　　“这回是认真的还是随便玩玩啊？”叶蓝帮他固定好假肢，没当回事。

　　“嘿！”叶锦行挑了下眉，“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啊，我哪次不认真了？”

　　“你要是玩玩也就罢了。”叶蓝推着他往外走，“吃饭的时候爸肯定要跟你提庞芸的事，你可压着点火啊，别头一天回来就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