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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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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青禾的嗓音很黏糊。
她洗漱后第一时间,先将切好的蛋糕给收留她的主人送来,此时此刻她的嗓音像被奶油舔过,甜腻,松软。
“好不好嘛……”她再次问,习惯性地凑过去,贴在韩言鹤手臂处,哼哼唧唧地想要一个肯定的答复。
太黏人了。
韩言鹤心里想,这人央求时的口吻都是委屈巴巴的 ,好像天生就该别人为她准备好一切。
原来是这种娇气。
她伸长手臂,把碟子从纪青禾手里接过来,方便她发挥。
“谢谢姐姐。”纪青禾笑眯眯地说。
韩言鹤觉得晚上做梦时耳朵里都是“姐姐”“姐姐”的魔咒。
她语气平静,不动声色:“柜子里有床单被褥,没有用过。”
纪青禾很慢地眨了下眼,余光从韩言鹤泛红的耳朵处绕了一圈回来,苦恼地说:“可是都这么晚啦,我们要吃东西,姐姐你还要洗澡,再铺床的话……很累吧?”
“……”
有道理。
韩言鹤点头: “好。”
她们两个已经走到客厅,韩言鹤弯腰将碟子放在桌上,看了眼旁边切得整整齐齐的另一半蛋糕。
浅黄色的芒果粒在切口处散发出新鲜的光泽,巧克力的牌子被端正地插在一颗草莓上放着,独享整个小碟子。
坐下的时候,韩言鹤心想,纪青禾口中的铺床,是不是她能力之外事。
也就是说,纪青禾完全是,为她考虑?
完全过去困劲的韩言鹤勾起嘴角,她还从来没见过纪青禾这样理直气壮指使她做事的人,也从有人用甜甜的口吻向她撒娇,真是新奇的体验,新奇到将她的包容度拉满。
她想知道如果真的拒绝,纪青禾会说什么,做什么,真的会哼哼唧唧地跑去睡沙发?
韩言鹤看了眼身下。
名家设计,上等工艺制造,无论是坐还是躺都能给人极大的享受。
会吗?
似乎察觉到某些“可怕”的事,纪青禾从毛巾中漏出的头发竖起来,她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眼,方才跽坐在地毯上,挖起一块蛋糕往嘴里送。
“嗯~”
纪青禾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满足声。
旁边韩言鹤顿了顿,同样将蛋糕送进口中。
那位实习生的推荐很有道理,这家店做得确实不错,说起来,纪青禾跟那名实习生是好友,两人还要面,面?
韩言鹤忘了不小心听到的那个词。
旁边,纪青禾吃了两口奶油后,挑剔地将奶油剥开,专注地挖蛋糕胚,她瞄了瞄韩言鹤。
言情主角本角不知何时解开衬衫顶端的扣子,露出一小片光洁的皮肤。
大美人吃饭的时候还是那么赏心悦目,温文尔雅,简直将矜贵优雅四个字刻进骨子里。
她又低头看了被挖得乱七八糟的蛋糕,毫无愧疚地想,都说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戳戳奶油,问:“言鹤姐姐,你喜欢吃甜品呀。”
“嗯。糖分能够及时补充能量。”韩言鹤说。
她读书时候,书包口袋里就经常准备一些巧克力,或者糖果。
“哇……好神奇,如果不认识你的话,单看外表,姐姐你就像那种——”纪青禾捏着叉子给她比划,“就是,‘食物这种东西,能够填饱肚子就行’效率至上的漫画人。”
韩言鹤:“?”
她尽力理解纪青禾的意思,揣摩着说:“任何人都有偏好,我也有喜欢的东西,刚去国外读书的时候不适应,经常开车大街小巷找华国菜馆。”
韩言鹤目露追忆,垂下的眸光亮如繁星。
“姐姐你去哪个国家读书,我记得你高二的时候就走了。”纪青禾好奇地问。
韩言鹤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点头,“嗯,提前一年高考,通过Y国xx大学的录取,之后一直在Y国念书。”
她说得轻描淡写,不过纪青禾在新闻里看过,xx大学经济与统计双学位,之后又被保送商学院读研究生,货真价实闪闪发光的学历,亮瞎人眼。
网上许多人喜欢发散,搬弄一些没有根据的闲言碎语,纪青禾看到过有人说环鼎集团更换继承人这件事是韩言鹤连同她的父母,处心积虑地谋划,前一任继承人的车祸是她一手操办,警察正在调查取证,已经有风声要带走审问如何如何,说的有鼻子有眼。
看到这条新闻时她的心情忘记了,只记得这条评论旁边许多人点赞还有赞同的评论,让纪青禾一阵恍惚。
短暂的接触后,纪青禾觉得,如果她是环鼎董事会的人,也会选择这样一位年轻稳重又聪明的人。
可惜她不是,只能在年轻稳重又聪明的人的家里蹭吃蹭住。
“Y国菜……”纪青禾不予置评,好奇地问,“你在Y国七年,不会开了七年车找饭馆吧?”
快说是让她可怜一下!
韩言鹤挑了下眉,与双眼发亮的纪青禾对视,语气比聊到她求学时还要轻描淡写。
“没有,我妈替我请了两位华国厨师。”
纪青禾:“……哦,这样呀。”
原来请了两位呀。
房间里静了静。
韩言鹤好像有些明白和纪青禾说话时,那种微妙的感觉的原因了,她歪了歪头,刚想说什么,却见纪青禾从地上蹦起来,哈哈大笑。
猝不及防,两条雪白的长腿再次闯入韩言鹤的视线,毫无准备的韩言鹤想要抽回目光时,已经将所有的风景尽览眼底。
失礼了。
她在心里低声说,低头收拾桌子,手移到纪青禾那边时,不禁愣住。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用奶油堆了个一言难尽的造型。
韩言鹤:“……”
“…………”
“咳。”纪青禾连忙从韩言鹤手里把东西抢过来,一股脑丢到盒子里,用蛋糕盒自欺欺人地盖起来,还一本正经地催促韩言鹤去洗漱。
“我来收拾,你快去!我好困哦,在床上等你~”
韩言鹤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奕彤她,到底怎么教的孩子?
算了,算了。
只要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那她什么都没听到。
当即,她毫不犹豫,大步流星地上楼。
客厅里,纪青禾一边哼着歌一边收拾。两个人的时候还好,当韩言鹤离开后,客厅整个静下来,就算她一直哼着歌,那种空寂感如影随形。
恐怖游戏玩多了?
她也没怎么玩过呀。
纪青禾用抽纸细致地擦桌子,忽视背后毛毛的感觉,琢磨起直播的事。
上个月因为开学军训她鸽了一个月,现在十月过去五天,再不直播粉丝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她,不过怎么直播是个问题。
今天看到霸总住的房子,她之前埋在心里想拥有自己的房子的想法浮出水面。
不过B市的房价太贵了不敢想,但是她不需要一定在B市买房子,只要离D省那群人远远地就好。
纪青禾手掌机械地摩擦台面,认真地想:她最多在这里再住一个月,赶紧把住的地方搞定,然后把直播的设备还有她的行李寄过来,霸总平时肯定很忙吧,这一个月她悄悄在房间直播应该不会被发现。
在B市读书这四年她要好好努力赚钱,毕业后远走高飞,王家那些人也别想借她搞些乱七八糟的事!
心里的小算盘“叮叮当当”响,纪青禾满怀壮志,拎着垃圾走到门口,关门前笑眯眯地跟奶油盒子摆手。
再见,奶油大坨。
转过身,纪青禾看着即将奔赴的长路,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霸总,霸总的身体一定很好吧,每天“跋山涉水”。
纪青禾一步一步往楼上挪,想,她以后的家,一定要小一点,正好装下她,就可以了!
韩言鹤从浴室出来,走进卧室,看了眼床上起伏的弧线,按掉大灯。
房间立刻暗下来,一抹淡黄色的光芒落在她睡袍衣角。
衣帽间的搭配按照她的习惯布置,纪青禾应该是没找到睡衣的橱柜,不过她洗澡前将一件新睡袍搭在床踏的位置,现在睡袍不见,只有一件白衬衫随意地在榻上散开。
韩言鹤坐下来,将衬衫叠得方方正正摆放,想到纪青禾套着这件衣服毫无顾忌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的模样,原本降下去的温度在深夜中悄悄爬上脸庞,甚至盖过第一次和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同床共枕”的局促。
旁边,纪青禾明显睡熟了,整个人连同脑袋全部埋在被子里,只有一头柔软的长发铺在浅色枕头上。
韩言鹤看了眼,掀开被子躺下来,双手放在腹部,闭上眼睛。
“嗡,嗡……”
迷蒙中,震动的声音响起,但还没等韩言鹤反应过来声音的来源,声音戛然而止。
不远处传来一声软糯的抱怨。
奇怪。
她昏昏沉沉中想,谁?
但困倦的思维一直拉着她沉沦,让她忍不住抛开理智,为继续的睡眠找借口。
是梦吧。
家里除了她,哪还有其他人。
睡吧。
……
一夜好眠。
韩言鹤睁开眼时,因为眼前黑沉沉的天色愣了会。
家里的窗纱透光,每天她醒来的时候天色蒙蒙亮,正好起床锻炼用餐,读一会儿书,看完早间新闻去上班。
但她随即反应过来,这里是B市,老年人觉浅,老宅按照她爷爷的习惯,夜晚时窗户会拉上厚重的窗帘。
不对,这里不是老宅。
韩言鹤一下从床上坐起,麻利地下床,拉开窗帘。
刺眼的阳光猛地冲进来,韩言鹤下意识闭上眼睛。
“嗡——”
垂到地板的窗帘自动开启,收拢在角落。
韩言鹤的感觉自己的眼皮在阳光下呈现红色,怔怔地想:“几点了?”
她作息一向精准重复,从来没有在这么晚的时候起床。
这时候,她耳边听到一阵不耐烦的声音,烦躁中夹着一丝委屈。
“不要,我要睡觉……”
韩言鹤睁开眼,转身看去时,床边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的女生一把用被子把自己盖起来。
“亮,讨厌。”
韩言鹤伸手,将窗纱调回来,房间光度顿时降低许多。
不过被子里的女生看起来仍然不满意,迟迟不愿意从被子里出来。
韩言鹤走到床头柜的位置,将睡前摘下的手表戴在腕部,竟然已经九点多。
“青禾,起床吗?”她低声问。
被子里的人没有动静,韩言鹤只好先去洗漱,等她洗好后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从另一个卧房传来。
她疑惑地走过去,空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展开放着,衣服胡乱的放在一起,让韩言鹤的手蠢蠢欲动。
“嗡。”
声音的来源在床垫的下面,当韩言鹤把她的手机从床垫下掏出来时,整个人透出清澈的茫然。
为什么,她的手机,会飞到,床垫下面?
?
手机的铃声挂断后没有再响起,桌面显示四个未接来电,三个来自司机,一个来自她妈妈。
韩言鹤点开微信。
凌晨的时候,她妈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问她在B市还习不习惯,和新朋友相处如何,她和爸爸马上要回国,有没有需要她带的东西,事无巨细。
想到昨天在她生活中堪称混乱的一晚,韩言鹤冷静地回复:“习惯,很好,没有。”
她的妈妈跟父亲前段时间去国外看韩望云,也是因为这件事没跟来B市。她的母亲一向强势,即便韩言鹤在国外求学七年证明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但身为母亲对孩子仍然各种不放心。
韩言鹤叹了口气,手指动了动,没把想说的话发过去。
剩余的消息来自司机。
早上六点时一条,问今天有没有时间和保姆阿姨见一面,看看合不合适。
见她没有回复,七点时发消息又打了电话。
然后就是刚刚的电话。
韩言鹤坐在床垫中,偏硬的床垫微微下陷,托住她的身体。
阳光从遥远的玻璃墙外落下,照在面色迷茫的女人脸上。
所以,是为什么?
她前后翻看过手机,摇摇头,重新点开微信。
司机之前发过保姆和阿姨们的简历。
对于保姆和阿姨的选择韩言鹤的母亲事先交代过,她很贴心地将这些人的籍贯限制在D省。
这间房子是韩言鹤十八岁时父母送的生日礼物,韩言鹤从未想过她会这么快住进这里,这里实在太大了,不适合一个人住。
在她母亲的预计中,她应当在分公司历练几年,随后被调到总部,担任重要职位,那个时候,她应该到了成家的时候。
是的,即便她的爷爷已经定下继承人,并且将其他直系亲属分散各分部,但她母亲在很多年前就敲定她要进环鼎总部的事实。
即便是爷爷不愿意,她妈妈也会想办法让他愿意。
鱼儿向往大海,韩言鹤当然不会一直待在分公司眺望大海,但她没想到韩望云会出事。
想到之前她去探望韩望云被拒之门外,韩言鹤叹了口气,给司机回复。
“嗯,让阿姨们来吧。”
司机很快回消息。
安排好保姆的事后,韩言鹤带着不知经历了什么的手机回到自己的房间,经过床边时停下脚步,她轻声问:“青禾,十点了,起床吗?”
被子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才十点,不起。”
人已经醒了。
韩言鹤感觉不对劲,连忙俯身将被子往下拽了拽,露出纪青禾的脑袋。
纪青禾面色潮红,双眼迷蒙,眼中水气弥漫,无精打采地看着她。
“你生病了?”韩言鹤惊讶地说,心里有些愧疚。
明明保证要好好照顾她,结果接来第一天,人就生病了。
纪青禾扯扯嘴角,竟然还对着她笑。
“是呀,我生病了,呜呜。”
她歪过头,抬手牵住韩言鹤向着额头探来的手,贴在滚烫的脸颊处。
女人的手温凉干燥,有一股淡淡的,来自某些护肤品的浅香气。纪青禾舒适地眯起眼,忍不住叹息。
“姐姐,凉凉,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