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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日(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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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大早霍晚阳就听闻山寨里有大事发生,刚起床的他迷迷糊糊地看着一波一波朝练武场跑去的人,便抓了一个来问。
“发生什么了?”
“寨主要和魏司涯赌箭!”
赌箭?没听过。霍晚阳带着满头疑问也跟上前去凑凑热闹。
练武场的人神色各异,有的兴奋有的担忧。他这一了解,才知道赌箭意味着什么。
赌箭规则:采取骑射的方式,两个人分别在最南端和最北端相对而立,一起向中间奔腾靠拢,与此同时互相向对方射出一箭,先躲开的为输者。
“魏司涯,赢过我我就放你走。”
朝月扬眉,轻巧地跃上马拉缰绳,喝道:“驾。”
枣红色的小马驮着她“哒哒”的向南端跑去,马上的朝月身子笔直,像棵小白杨似的。
魏司涯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住柴房尚且能忍,裴梨却是娇弱住不得。况且,从小到大他的骑射成绩都非常优异,太傅的夸奖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几个兄弟也都不如他。
休息了几天,如今伤势也好了不少,他自是有信心。一个箭步翻身上马,他走向最北端与她遥遥相望。
两侧围满了观众,眼看二人就要开始。
霍晚阳一会看看朝月一会又看看魏司涯,玩……玩这么大的吗?
忽然有人向他挥了挥手,定睛一看,是对面的裴梨。惊喜在她脸上的转瞬而逝化为担忧,裴梨朝他招招手。
霍晚阳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没有关于这位原女主的任务,她不死应该就行了,那没必要在她身上费心思。
叫他?他才不去嘞!
倏然间霍晚阳感到一记眼刀向他飞来,顺着视线望过去,刚对上朝月的刹那,对方迅速别开了眼睛。
怎么这么凶啊?难道是因为他没有给她加油打气?
方才魏司涯过去的时候,和裴梨如胶似漆缠缠绵绵了半天,所以她觉得自己输阵了?
那好说啊!
“寨主!加油!寨主!最棒!”
他有节奏地挥舞着拳头,扯着嗓子替她鼓劲儿,嘹亮的声音盘旋在场地上空,周围的人都惊了。
不过他是有些社牛在身上的,懒得理那些不重要的人的眼神,律动着自己的身躯继续替她呐喊助威,妥妥的气氛组第一名。
此时,他很恨自己当初被啦啦操队长追的时候,怎么没有偷师学个两招!
末了一副求夸夸的的样子,喜气洋洋地看向朝月。朝月则是坐在马上,一手扶着额头侧过脸去,但霍晚阳读懂了她的唇语。
丢人。
顷刻间霍晚阳垮起个脸,不喜欢吗?难道她表达的不是要加油的意思吗?
这时候明月举着小红旗来到赛场中央,红旗落下比赛就开始。
魏司涯屏息凝神,紧紧地握住缰绳。
朝月目光炯炯,手一下一下缓缓地抚摸着小马的鬃毛。
紧张什么。
“哗——”红旗落下,两匹马的脖子微微抬起同时朝中间飞速奔去。
鬃毛狂舞,红马身上的铃铛发出脆响,马上的朝月上半身巍然不动,丝毫未被奔腾的快马影响,霍晚阳不得不默默地赞叹一句,这核心力量练得不错啊。
说时迟那时快,朝月猛得一夹马肚,马儿受刺激般跑得更快,与此同时她从背后抽出箭搭在弓上,张弓瞄准,风吹得她高高束起的发猎猎舞动。
“嗖。”
包裹着纱布的指尖微松,离弦之箭向前飞去,霍晚阳的箭也不甘示弱地向朝月飞来。
霍晚阳都忍不住闭上眼睛,生怕见到血溅当场的场景。
但是朝月的眼睛眨也不眨,不偏不倚地迎箭而去,那副气定神闲地样子仿佛朝她飞来的不是尖锐的箭矢而是一团软棉花似的。
周围安静了,只有利箭刺破风的声音撞击着他的耳膜,他感觉自己的脑仁一抽一抽的,好像听到了指甲在黑板上刮的声音。
直到,直到突然爆发出的欢呼声,他睁开眼睛,原来是魏司涯一歪身体,优先避让了扑面而来的箭矢,他输了。
霍晚阳又看向朝月,那箭就在即将刺到她的一瞬间,她仰下身体,如同躺在马背上一般避过了。
箭矢从她的头顶呼啸而过。
霍晚阳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末了朝月手握缰绳轻巧地一扯,坐直身体,马儿逐渐停下,她微微侧头看了眼擦肩而过的魏司涯。
“我输了。”
魏司涯握着弓的手不住地颤抖,心有不甘,但他还是承认他害怕了,所以输了,近在咫尺可以回去的机会被他弄丢了。
他吐出一口浊气,刚跳下马,复尔听到她开口道:“不如三局两胜。”
他诧异地看了眼朝月。
她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休息片刻,我们继续。”
“为什么?”
朝月调转方向打马而过,高声道:“你管我呢,本寨主乐意。”
她乐意,霍晚阳却不愿意再担惊受怕一次,这游戏可一点儿都不好玩。
这一次她赢了,下一次呢?霍晚阳觉得依朝月的性子,恐怕她宁愿躲也不躲地死,也不愿意输。
他捏了捏手里破碎的半块玉,觉得现在正是好时机。到时候李郎中叫的人来接应他后,他就让魏司涯靠自己的凭物跟他们下山。
既然他帮魏司涯下山,那魏司涯赶紧躲那个破箭认输就好了。
刚迈出一步,系统冷不丁开口道:“你打算去干嘛?”
“你不觉得这个游戏太危险了吗?只要魏司涯不躲,朝月一定不会躲的,万一真出事情了怎么办?”
“谁出事情?”
“朝月啊。”
“你是不是担心错人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我认为女反派输的可能性非常小,你忘了她是什么人设了吗?她根本不怕死。”
“她是不怕死,但我怕……”霍晚阳顿了顿,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清清嗓子道,“总之,我不要赌这种可能性。”
“你换个角度。朝月死了其实对你来说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她死了,男女主就不会被她杀了,你就达成修改BE的要求了。剩下的你只要找到回盘,静静等到八月十六日就可以回去了。”
霍晚阳一窒,半晌回答道:“但是回盘不是她保管的吗?她死了我怎么知道回盘在哪?你别说了,我意已决。”
趁着中场休息的工夫,霍晚阳赶紧跑去找魏司涯。这会儿裴梨正在和魏司涯低低絮语,似乎在安慰他。
见他来,裴梨连忙向他挥挥手:“刚才我和你打招呼怎么不理我啊?”
“嗯。”
霍晚阳没时间理她,他抓着魏司涯的袖子将他扯到一边。
“做什么?”魏司涯甩开他。
“救你。”霍晚阳从袖子里掏出碎掉的半截玉,“这是我的贴身玉佩,还有半块我托人去叫人来接我了。过几□□月会下山,那个时候我的人就会来,你假扮成我跟他们走。”
“裕国公的小公子,你追我的人追得人尽皆知,我凭什么相信你会帮自己的情敌?”
“爱信不信,你以为我很想救你?”霍晚阳把玉塞到他手里,“现在你能下山了,一会比赛的时候,她的箭飞出来,你直接躲开知道吗?快点认输。”
魏司涯摩挲着那半块玉:“正常人是赢不了疯子的,眼下我倒是不得不信你,但我想知道原因。”
“什么原因?”
“一会儿帮我下山,一会儿又不希望朝月受伤,你到底是哪边的?”
“反正不是你这边的,话多。”
霍晚阳忽然愣了愣,跟朝月待久了怎么觉得自己也日渐暴躁。
难道……难道是因为被朝月压迫太久了吗?
他揉揉鼻子,向裴梨的方向点点头:“还有啊,我提醒你一下,我对她没有一点兴趣。即便以前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回到赛场,二人开始新的一轮比赛。
这个魏司涯还算讲信用,朝月的箭射离的一瞬间,他立即躲开了,高高兴兴地输掉这一场,对大家都好。
既然是零比二,那也无需再比第三场了,只是朝月并没有看起来很开心,甚至有点……烦躁?难道她看出来魏司涯故意放水了?
霍晚阳连忙跑到朝月开启一波彩虹屁。
“寨主好厉害啊!就是不应该比第二次的,第一次他就被你吓破胆了,看看,第二次这么快就躲了。”
“哎呀,寨主你好坏,是不是要比第二次就是为了折磨他,看他害怕的样子!”
“但是寨主坏得我好喜欢……”
他突然噤声了,因为朝月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尽管她的眼底并没有笑意。她凉凉道:“你好像不应该在这里吧?”
啊?
他不应该在这里,难道应该在……在车底?
“我觉得我应该在这里,寨主身披荣耀的时候我怎么能不在身边呢!”他一脸正经,坚定地回答道。
“这样啊。”她有意无意地扫了眼裴梨的方向,“你说你喜欢我对吧?”
“当,当然了。”
不知道为什么,霍晚阳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那……晚上来我房间找我。”
她倾身贴近他,红唇在他眼下开开合合,身上被包围着的是她若有若无的馨香。
他浑身都绷紧了,动也不敢动,有一些眩晕,暧昧的气息在他们之间涌动,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语气说出“哦…哦好。”
只记得她略带嘲弄的低低的笑声,还有些哑。
莫不是……莫不是她被自己的彩虹屁攻略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