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只想寿终正寝》涂笙

7、见古州

　　裴则衍与江叶薇一道在附近搜寻魔族痕迹，俩人找到了一处漆黑的拖痕，看起来像是昨夜遇到的那种的东西留下来的。
　　江叶薇蹲下来看了会儿，对裴则衍道，“裴师兄，确有魔族气息。”

　　裴则衍手中燃起一道符，“那就跟去看看。”
　　符咒燃气瞬间从裴则衍手中脱出朝着另一方向飞去，裴则衍和江叶薇紧随其后。

　　两人一路跟过去，只见符咒最后停在一处湖水之上燃烧殆尽。

　　江叶薇:“在这湖水之下?裴师兄，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然而裴则衍却将剑一收，“不知水下情况如何，怎能随意下水?”
　　江叶薇却有些焦急，“可是符咒好不容易追到这里，若真的是魔族，我们又岂能就此放过?”

　　裴则衍不紧不慢地看了她一眼，“江师妹，你很急吗？”
　　江叶薇一怔，“我只是担忧魔族有更大的图谋。”

　　裴则衍似乎只是随口一问，他的目光停留在湖面上，“不能冒然下水，不如我们现在想想其他办法，比如劈开湖面，看看水下到底有什么。”
　　江叶薇道，“我来。”
　　裴则衍看向她，“你刚受过伤不久，还可以吗？”
　　江叶薇摇了摇头，“这点伤不成问题。”

　　裴则衍也没再说什么，随即闪身给江叶薇空出了一块地方。
　　江叶薇因为裴则衍过于果断迅速的动作而愣了下，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裴则衍就是在等她说这句话。
　　她狐疑地看了眼对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江叶薇站在湖面前，周身气势一变，平地起风，四周灵力呼啸着涌入她的剑之中，江叶薇抬手结印，随即扬起自己的剑向前一挥，只听见轰隆一声湖水被硬生生劈成两半，湖底一片幽深，似乎在湖底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实现一般。

　　江叶薇咬着牙，“裴师兄，我只能坚持一刻。”
　　“好。”裴则衍抬手御剑似乎准备去湖底看一看，然而当他的脚面快要到达湖边的时候，那湖水突然狂暴起来，呼啸着就要裹挟着裴则衍而去。

　　江叶薇面色一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双腿急速拖动朝着湖水中央而去，她一抬眼正好与裴则衍暗含讥讽的视线相撞。
　　被发现了!

　　至此，江叶薇一路上的怪异之感终于得到了一个解释。
　　裴则衍分明就是故意将她引出人群。

　　裴则衍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

　　江叶薇却瞳孔一缩。

　　想算计我，你还差得远。裴则衍说道。

　　顷刻之间，江叶薇的眸色转黑，一身纯正灵力竟在顷刻之间转变为妖邪至极的魔力，手中的剑也化为了一条紫黑色皮鞭，如同一条游蛇一般朝着裴则衍而去!

　　裴则衍一剑隔开，然而那皮鞭在与他的剑接触之时变得无比坚硬，铮的一声二者相撞。
　　裴则衍后退半步眉头微皱，这魔族的实力比他所想的要厉害一些。

　　下一刻，他动用全部灵力驱动青吾剑向江叶薇攻去，只见一道银色的光影极速飞去，又化作三重虚影，与皮鞭碰撞出金色火花。
　　裴则衍抬手，一道符咒迅疾而去，仿佛千斤之石重重地将江叶薇压入湖底，那条皮鞭也被割裂开来。

　　湖水裹挟着江叶薇沉入幽深湖底。
　　裴则衍气血翻涌，还没等他反身回到岸边，突然一道阴邪的力量从后方突袭，裴则衍侧身躲过，却猝不及防地被另一道力量打入湖中。

　　裴则衍喉间满是血腥之气，扑通一声落入冰冷的湖水中，湖底一股难以抵抗的吸力将他吸了进去。

　　“裴则衍!”一道清丽的声音似乎在他耳边响起。
　　裴则衍咳出一口血，掐诀的手突然松开，力竭一般伸出自己的手，紧接着便晕了过去。

　　*

　　陆白陌拖着裴则衍湿漉漉的身体从湖中出来，眼前已不是栖梧秘境，而是一处阴沉的古城，灰褐色的城墙一眼竟望不到头，玄色残破的旗帜在城墙立着。

　　陆白陌眯了眯眼睛。
　　这才是栖梧秘境的中心。

　　脚边的人咳了起来，陆白陌低头去看，只见自己的徒弟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被水呛到，咳红了双眼。
　　“师父，”裴则衍抬起朦胧带着血丝的双眼，“是你吗？”

　　“不是我，你在做梦。”陆白陌道。

　　“……”裴则衍笑了起来，又没忍住咳了两声，“师父怎么会来这里?”
　　“我留给你的剑意散了，怕你遇到什么危险，于是寻着剑意消散的地方过来看一看，”陆白陌一边想要坐下来歇一歇，“哦，对了，那些弟子遇到点小麻烦，不过已经没事了，王琳钰在那边看着。”

　　“等等，”裴则衍叫住她，虚弱地起身从芥子袋中掏出一条毯子盖在地上，而后便可怜又狼狈地说，“师父请坐。”

　　陆白陌张了张嘴，“乖徒儿。”
　　裴则衍抬眼，“嗯?”
　　“先换身衣服吧，”陆白陌对他说道，“你现在像个水鬼，看着瘆人。”

　　她觉得自己现在这么说有点不人道。但是裴则衍脚下的水都快要漫到她的毯子上了!

　　裴则衍眼底流露出一丝无奈，最后手脚麻利地将自己从头到脚得拾掇好，这才踱步到陆白陌身侧。
　　“归衍宗到栖梧秘境至少要三日。”裴则衍突然说道。
　　而陆白陌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

　　陆白陌撑着下巴，“一路靠着花费巨额灵石的传送阵过来的，”她顿了顿，脸色有些难看，咬牙切齿地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走这玩意儿了。”
　　她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可以晕这种东西!

　　陆白陌和王琳钰一路走了最快的传送阵，这东西虽说消耗的灵力，但对走传送阵的人的承受能力也要一定的要求。
　　两人顾不上那么多，等到进入栖梧秘境之时，陆白陌已经头重脚轻，差点被王琳钰扛着走了。

　　陆白陌没听到裴则衍的声音，正想去问怎么了，就听见他说，“是我连累师父了。”
　　哎，她也不是这意思。

　　陆白陌想要拍拍他肩膀，又惊觉对方还站着，这挺拔的身姿，她顶多能敲一下对方膝盖。
　　下一刻裴则衍就蹲了下来，“不过也没什么，就当是师父和我一起历练了。反正你每过一段时间都要下山，还不如陪我历练。”

　　陆白陌“啊”了声，“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儿。我堂堂归衍宗长老历什么……”
　　“更何况师父现在修为还没我高。连我都要下山历练，更别提师父了。”

　　“……”
　　陆白陌面无表情。

　　她剑呢？！
　　今天她和裴则衍只能活一个!

　　*

　　王琳钰正在给受伤的弟子治伤，一边的李柏一脸愧疚，“要不是我，陆长老现在也不会联系不到了。”
　　方才他们突然遭受大批妖兽袭击，李柏被一巴掌掀翻，裴则衍给的剑意也被打碎，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救了，结果归衍宗的陆长老与王师兄劈开秘境入口从天而降救了他们一命。

　　王琳钰摇了摇头，“那妖兽群来得不同寻常，”他看向陆白陌消失的方向，“它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是什么人。”
　　而李柏他们只是无妄之灾而已。

　　陆白陌追着那群妖兽的踪迹而去，王琳钰与她失散，试着找她却没想到这里根本无法传讯。
　　想到陆白陌，王琳钰确实有些担忧。若是以前，陆白陌对付这些东西轻轻松松，可如今的她今时不同往日。

　　王琳钰压下心底担忧，放了个讯号让人找来。
　　无霄门和青霜学宫的弟子都受了些伤，等到两家很快也赶来很快派人将自家弟子接走。

　　青霜学宫来的是院长之一庄鸣。
　　庄鸣先是以学宫之名道谢，随即向王琳钰表示要留下来一同找人。
　　不仅是归衍宗，他青霜学宫也有弟子不见了啊。

　　无霄门的温玉也打算留下，只是他方才受了伤，在王琳钰的坚持之下还是被送了回去。
　　安排完两家弟子，王琳钰朝着陆白陌消失的方向而去。

　　不知道这几人现在如何了？

　　*

　　“按照旧时来看，栖梧秘境这块地方应当是以前的溪宁古州。”陆白陌说道。

　　“听闻溪宁古州万年前爆发仙魔两族大战，万里焦土，寸草不生，而后一夜之间消失于地上，原来竟是在这里。”
　　裴则衍看了眼陆白陌，默默给她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

　　“是被封印的。”陆白陌看向眼前阴森森的城池，神色复杂。
　　“那一战死了太多人，却不完全是因为大战，而是因为魔族想要献祭此地生灵寻求逆天之法飞升，被正道修士阻断后的古州生灵也无法再入轮回，被困囿此地。生灵生了魔障，为防他们危害人间，便将其沉入地底净化。”

　　“怨气能自行消散?”
　　“不能，”陆白陌摇了摇头，“所以各派在此设了个大阵，花万年时间净化魔气。待到魔气散去，溪宁古州便能重返人间。算算时间，本该是近几年的。”

　　四周的空气都是阴冷潮湿的，还有丝丝缕缕的魔气渗出。
　　裴则衍眉目沉了下来，“但好像，失败了。”

　　“嗯，”陆白陌看着眼前再无半点生气的城池，“等了万年，还是失败了。”
　　溪宁古州没能化解所有的魔障，而如今修士也再不能做此大阵。

　　“失败会怎么样？”裴则衍转过头，“继续封印吗？”
　　陆白陌眨眨眼，散漫地道，“封印不了了，净化失败了就要摧毁这座城，让溪宁古州彻底消失在世上。之后恐怕会魔气四散，要一一消除才是。”

　　“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
　　陆白陌垂下眼，胸前的火凰珠觉察到什么动了动。
　　——她不能离这里太近。

　　裴则衍皱起眉头，“那江叶薇引我过来，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