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马甲》孤烛异乡人

31、第 31 章

　　二年七月，塔拉夏和诺奇秋在图书馆翻阅图书，边上的其他人越来越少。
　　黄昏将至，光线朦胧，坐在门口的图书管理员提醒道：“快闭馆了，早点出去。”
　　二人这才回过神来，合拢手上的书籍，将其放回原处，从管理员面前经过离开。
　　天色已经暗沉下去，头顶浮出了亮晶晶的星星，大片大片的星海闪烁着，再低头看路都不太清楚，细微的痕迹失去了意义。
　　星光洒落，满地余晖。
　　从图书馆回到宿舍楼，二人即将进入房间的时候，隔壁的库拉客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
　　他送给二人两包松子。
　　二人对视一眼，收下了他的松子。
　　库拉客长长松了一口气，对二人笑了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二人关上门。
　　诺奇秋说：“或许，我们可以考虑和他拉近关系。他已经足够亲近了。”
　　塔拉夏回答道：“好啊。你和他交流的时候，我能不能走远一点？”
　　诺奇秋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塔拉夏趴在桌上，答非所问：“你讨厌我吗？”
　　诺奇秋低着头，正在洗手：“我不讨厌你。”
　　塔拉夏笑了一声，声音很闷。
　　诺奇秋取了毛巾问：“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塔拉夏摸了摸抽屉说：“准备好了。”
　　他收回手，问：“如果你死了，想怎样处理尸体？”
　　诺奇秋回答道：“我是不管身后事的。”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苟延残喘，缠绵病榻，不能自理，尊严尽失，勉强延长寿命不如不要。”
　　塔拉夏侧了侧头问：“这么说，比起痛苦不堪的长长久久，你更希望干脆利落的死亡了？”
　　诺奇秋擦了擦手笑道：“可以这么说。”
　　塔拉夏别扭地翻身离开凳子往床上一躺问：“等你死后，我把尸体烧成灰烧成烟，可以吗？”
　　诺奇秋将毛巾放回去：“好啊。”
　　塔拉夏坐起身来问：“如果有来生，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诺奇秋想了想，笑道：“走走看看，要是能用真名当个游吟诗人就好了。”
　　凳子在原地晃了晃，塔拉夏一脚踩住它。
　　二人随后去了蝉林。
　　这里到处都是蝉虫，但它们似乎不爱出声，又或者是二人到这个地方的时机不巧。
　　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听见什么密密麻麻的蝉鸣。
　　不过，他们站在蝉林面前，却发现这里比传闻中多了一座古堡。
　　上面有人对他们打招呼，那是魔王。
　　他拆了一根棒棒糖，一只手捏着包装纸，一只手捏着棒棒糖，十分高兴从古堡的一个窗户探出头来，对着底下的二人挥舞着自己的两只手，大声喊道：“嘿！这里！”
　　他看起来很有活力，似乎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二人走到古堡门口，门嘎吱一声开了。
　　魔王从窗户跳下来，走到了二人面前。
　　他对诺奇秋说：“你们来得不巧，今天城堡里要举行一场假面舞会游戏，所有到这里的人都要参加，如果没有面具和服装，城堡也负责提供帮助，还有食宿和乐队。大家都可以玩得很尽兴。”
　　诺奇秋问：“为什么所有到这里的人都会参加？”
　　魔王笑了笑，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将本就打开的门拉得更开了。
　　嘎吱的声音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魔王消失了。
　　打开的大门里站着一个牵着红气球的小丑，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花色面具，只露出殷红如血的嘴唇和一小块下巴左右的蜡黄色皮肤，颜料有些干裂，裂缝渗出暗红色，他穿着宽松条纹衣服，尖尖的翘头软鞋子，头上顶着小小的黑色帽子。
　　帽子后边插着几支长长的黑色羽毛，就像一只对自己羽毛十分感到满意的雄鸟正在竭力展示自己的美貌以期暗中炫耀。
　　“你们是谁？”
　　没等到回答，他又挥了挥手，毫不在意地说：“你们来得太晚啦，快进来，我们已经等不及要开始游戏了。”
　　诺奇秋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小丑哈哈大笑回答道：“因为不参加的人都死在林子口了，你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些倒挂起来的尸体都是不愿意参加游戏的人。
　　再说了，大家来这里都是为了进蝉林，众所周知，蝉林的蝉虫密密麻麻，平时叫唤，进去了就咬人，发情期和繁殖期性情更加暴躁易怒，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蝉虫都安静了，有人趁着机会进去，蝉鸣大起。
　　那个最先进去的人，不得已逃了出来，身上带出来一些活着的蝉虫，还被咬了，回家路上就高烧不退，到了家里，上吐下泻，眩晕恶心，困倦头疼，往床上一躺，没到十天就死了。
　　那个人死前，家人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症状，随后是整个村，整座城。
　　现在没人敢轻易进去。
　　大家都是肉体凡胎，谁敢用鸡蛋跟石头硬碰硬呢？
　　别说普通人，就是有法术巫力或强壮身体的特殊职业到了这里，也是插翅难飞。
　　九天可不够本人来回去最近的实验室救命。
　　要是上报，那就更了不得了，教会一定立刻派人过来进行最后的‘抢救’。
　　到时候，我们这些已经‘没救了而失去行动力的病人’只有被消灭保证其他地区的存活率一条路了。
　　那座城的城主带着城中贵族逃到了附近，这座城堡就是城主的产业之一，他们本来是要逃到这里躲藏起来，只是出了意外，不知所踪，当你们来到这里就代表你们已经进入最后的倒计时，有人知道这个消息就疯了，拼了命跑也拦不住，只有冲进蝉林，死路一条。
　　活着到达城堡的城主亲口说，他之前已经拜托巫师帮忙研制解毒药剂，最新一批的药剂为了避免被病毒污染全都藏在这里。
　　只是为了不被人轻易发现带走或损毁，城主设置了复杂的条件保护药剂，这也正是我们聚集在此准备舞会的原因。
　　只要完成七天七夜的舞会，我们就可以得到解除保险措施的药剂解毒，数量足够，先到先得，不愿意也没关系，如果想离开，肯定会死在路上，如果想自己进蝉林，尸体就是前车之鉴，如果想上报，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保证你们会死得很惨。
　　并且，之后的尸体也会被挂起来，就挂在那边蝉林的树枝上。
　　说不定，等会蝉虫都会感觉到重量增加而飞出来进食，再进入人体筑巢，产卵，孵化，从人皮里爬出来，抖开翅膀，飞回蝉林，成为新生蝉虫之一。
　　你们想好了吗？”
　　二人同意进入城堡参与游戏。
　　里面火光跃动，人影摇曳，好似时刻处于黄昏。
　　黑暗的角落很多，地面铺着厚厚的毛茸茸的地毯，好像一点火星子飞上去就可以燃烧起来。
　　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那些地毯看起来像藏着什么。
　　“你们就从这边走，往上。”
　　小丑指了指一条路。
　　这条路僻静，阴暗，几乎没有人在行走。
　　说话的小丑收回手，从边上的盘子里依次拿起五颗颜色各异的小球往上抛起，小球逐个落下，形成圆环状，在空中接连不断，看起来很有趣，周围的男男女女都被吸引了目光，注视着小丑的表演，端着酒杯，眉目含笑。
　　有人喊了一声：“呜呼！”
　　一颗比人更大的圆球从远处咕噜噜滚了过来，小丑往上一跳，头上的帽子已经从黑色变成红色，羽毛不见了，好像顶着一朵炸开的夸张的花，他穿着红色的衣服，扣着黄色的扣子，蓝色的宽松裤子，只在脚踝处收紧，细细一圈白色。
　　五颗小球还在空中循环往复，大圆球被小丑踩在脚下，转得仿佛本来就是一个圆滚滚的轮子。
　　小丑故意前仰后合，腰部发力，或往左一伸手，或往右一伸手，好像下一刻小球就会落在地上。
　　众人总没看见小球落地，悬着心看着，端着酒也迟迟不见抿一口，脸上的表情随着小丑的表演变化而变化，最后露出笑容，两只手开始鼓掌。
　　小丑手速奇快抓住落下的小球，手忙脚乱取下帽子，将小球挨个放进内里。
　　眼看着帽子逐渐倾斜，小丑一个不小心竟然将小球落出去了！
　　小丑大惊失色，脸上迅速发白，伸出手想抓住落出的小球，谁知道就是这个举动导致他帽子里的小球也泼水似的飞了出去。
　　小丑呆呆站在大球面上，飞出去的小球却全部在半空中变成了一只雪白的小鸽子。
　　小丑雪白的脸色渐渐恢复成红润到有些兴奋过度的鲜红色。
　　他用手里的黑色帽子将白色小鸽子往身前一捞，鸽子消失了。
　　大球开始转动，他好像没料到，瞪大眼睛，脸上再次变白，还落下些细细粉末，黏在衣服领口前襟。
　　心跳加速，站立不稳，小丑随着大球滚动挥舞双臂迈步，上半身随着大球前后移动，或仰或俯，看起来下一刻就要不顾形象八爪鱼一样趴下去抱住大球保证自己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