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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摊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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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后,盛夏第一反应是“还好这封信没送出去”。要是送出去了,还恰好碰上他啥也不知道地穿越过来,这事儿可就大了。
不知道为何,他对上顾颂冬总有些发憷。
盛夏把这归咎为莫名多了一个同性对象的抗拒和排斥。
信很长,时间又不够他看完,盛夏便先把信收了起来,放回原处,打算找个安全点的时间再看。
不过好在有这封分手信,意味着他们现在的感情算不上多好,他对顾颂冬多了些安全感和坦然。
他整理整理衣角,拉开了卧室门。
门前是笔直的一条走廊,没几米就到了头。盛夏站在一个视野开阔的大厅里,除他以外空无一人,只有旁边立着白色把手的弧形楼梯。
盛夏顺着楼梯下去,刚绕过最后一个弧就看见顾颂冬正靠在餐桌旁边等他。
突如其来的香味让盛夏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来吃饭吧。”顾颂冬拉开凳子,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唇角。
他上半身是纯黑色高领毛衣,还系着淡黄色的围裙,强烈的色彩对比勾勒出他挺直的腰身,暖色调冲淡了些许他身上肃穆冰冷,显得没那么高不可攀。
“好!我先去个洗手间。”盛夏弯着眼睛笑了一下,却又没露出几份真的笑意,一副做样子的心不在焉。
……毕竟分手信都写好了,两个人肯定有矛盾,装也得装的像点。
好在他学的是表演系,盛夏暗暗夸了自己一句。
话说回来,他还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职业呢……
顾颂冬听到盛夏那句话后,点了点头。
餐厅拐过拐角处就有一个小卫生间,虽说比较隐蔽也比较迷你,而且是专门供吃饭前洗手用的,但其它该有的设施也都没落下。
他刚想问“一个人可以吗”,动动腿打算帮他打开卫生间关着的门,却见盛夏“嗯”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顾颂冬搭在卫生间门把上的手霎时顿住,望着盛夏的背影,眼睛眯了眯。
要说盛夏不知道这里有卫生间,是绝对不可能的。
以前盛夏为了方便,每次吃饭都会来这里,现在没什么理由非要回楼上。
除非……
顾颂冬冷着一张脸想了一下,松开握着门把的手,掏出手机摁下了一个号码。
盛夏还真不知道这种地方会有这么多的卫生间。
他依稀记得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似乎瞟见左手边有个敞开着门的洗手间,所以他又回到楼上,靠着记忆摸了回去。
果然有一个挨着卧室的洗手间,盛夏满意地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随即被里面的卫生用具闪瞎了眼。
太先进了……房子又这么大,这个顾颂冬绝对很赚钱。
有钱长得又帅,虽然他不是同性恋,也忍不住心动了,那他怎么还会想提分手?!
不过转念一想,这钱不好说是他自己赚的呢。
盛夏心里想着,还在找水龙头的开关,却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没碰到,水龙头“滴”了一声,清澈的水流从管口潺潺而出。
水打在洗脸台的一刹那盛夏忽然反应过来,表情出现了滞留的惊愕。他接了一捧水扑在脸上,难道他是真的失忆了这么戏剧性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清凉的触感再一次告诉他这是真实的。
可为何他对这十年间的记忆没有半分印象,反而对于十年前刚过的生日景象历历在目?
他记得蛋糕是他大一暑假和发小一起买的,发小出了大头,他只是凑了个零头,却花了他攒了三个月的钱。
那是他第一次买生日蛋糕,却没想到他并不习惯奶油的味道。
甚至于临睡前的记忆都历历在目,晚上嫌热没盖被子,外面蝉鸣营造出一种喧嚣,他纠结了半天要不要把窗户关了,但最终还是因为贪凉没关,却没想到半夜下了场雨,顺着窗户飘进来的雨丝淋在他身上,又把他冻醒。
如果是失忆,他会对十年前的记忆这么清楚吗?
他任由水滴掉落,沾湿比他印象中长了太多的刘海,直到它冰冰凉凉地贴在额上,盛夏才把他撩了开来。
擦干净脸,镜子里出现的是一副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眼睛轮廓未变,却多添了几分成年许久才拥有的心事。鼻梁与唇形与18岁时候的相差无几,可还是总可以看出一些活泼里夹着的难言味道。
盛夏静静地看了镜子几分钟,叹了口气,在这张未来自己的脸上服从一样地,露出一个刚刚步入成年的笑容。
朝气的,纯真的,无奈的。
然后他隐去了几分笑意,只带着生硬的笑容下了楼。
坐到饭桌上的时候,盛夏才好好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饭菜。
手工的三明治夹煎蛋,一小碗的沙拉,热牛奶……零零散散地摆了小半桌。
盛夏:“……我草,你这是早饭还是午饭啊?”
顾颂冬拉开凳子坐在他旁边,道:“你这两天身体不好,补充营养。”
然后还补了一句:“也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盛夏把右手伸到桌上,比了个大拇指。他本来不想这么早就顺从了的,无奈饭菜太香,昏迷了三天的他也非常饿,实在抵挡不住诱惑,大快朵颐了起来。
三明治刚咬一口,他就忍不住瞪大了眼。
我草草草草草!太他妈好吃了吧?!
鬼知道是2021年他没见过的新食材还是顾颂冬手艺高超,不出两分钟,一个巴掌大的三明治就被盛夏吞下了肚。
顾颂冬一直支着头在看他,在他端起牛奶的时候突然轻笑了一声:“你以前吃饭没这么快的,慢点,不着急。”
盛夏囫囵点了一下头,抿着杯沿嘬了一口,就着牛奶把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
嘴角好像沾上了什么东西,他伸了伸手,打算抽张纸擦一下。可还没等他碰到纸张,顾颂冬已经动作很快地替他揩掉了。
薄薄的纸张什么也挡不住,手指的温度透过阻隔依附在了盛夏的嘴角边,再配上对方的眼神,几乎快要烧起来。
盛夏的心脏忽然开始剧烈跳动,大脑的思绪跟不上频率,一呼一吸都带着难以言说的燥热。
这什么情况……盛夏脑子懵了,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感,伴有肾上腺素的飙升直击他的所有感官。
顾颂冬扔了卫生纸,转过头来看他。
男人轻抿着唇,清冷的气质,但明显的温柔却也难以忽略。
暧昧蔓延。
就在四片唇瓣越靠越近,即将要碰在一起的时候,玄关处突然响起了突兀的敲门声。
“顾总?”门外一个人的声音透过门板闷闷地传进来。
顾颂冬的动作停住了。
他气息一滞,手上顿了顿,看了盛夏一眼随后冷静地站起身,然后往门口走去。
盛夏似乎从那个板直的背影里看出一丝不耐。
顾颂冬开了门,门口的人低着头和顾颂冬打了个招呼,随即拎着个袋子跨了进来,非常熟练地进了餐厅:“夏哥,你终于醒了!”
男生五官板正,不算平庸也不算出众,不过盛夏并没有从什么细枝末节的琐碎记忆里,像当时看见顾颂冬一样抠出这个人的名字。
应该是这十年内他认识的。
盛夏笑笑点头:“刚醒。”
这时候顾颂冬也跟进了餐厅,冲那人点点头,对盛夏道:“邓扬,你经纪人。”
经纪人?果然,他现在的确是个演员。
盛夏应了一声,邓扬倒是在那边“嗨”道:“夏哥,怎么生了一病给忘了我了?”
盛夏干笑下,正要开口,邓扬却瞥见桌上的早餐,神情猛地小心翼翼了起来,压低声音问盛夏:“你俩……和好如初了?”
“?”盛夏下意识地转头看墙边挑起眉毛的顾颂冬,对方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旁边弯着身子的人。
他再看看冲他挤眉弄眼的邓扬,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和顾颂冬两个人的私人恩怨邓扬怎么会知道?!就算是经纪人这也太熟了些吧?!最关键的是现在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在顾颂冬长开尊口,替他解了围:“没闹那么大,一点小误会而已,已经解开了。”
“……小误会?”邓扬沉默两秒,心里说我信你个鬼,嘴上还是道:“啊,那就好,那就好。”
顾颂冬看见邓扬的时候就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这会儿皱了皱眉,说了句“你们聊”就走了。
邓扬见状,瘪了瘪嘴:“醋劲真大。夏哥你可是吓死我了,一闹闹那么大,没了你我没收入,都快活不下去了!要不是你离签约到期时间还长,流量又好,没准就给你投太平洋里了!公司内部差点打算给你换个经纪人,还好我据理力争,顾总也出言镇了场子我才留下!……话说回来,你俩真和好了?”
盛夏哪里知道,这会儿一下子听他说了这么多,消化都消化不过来,只能顺着说:“差不多是那个意思。”
然后灵机一动,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睡了快三天,脑子懵的,醒来跟他妈暂时性失忆了一样,前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记不大清了。”
“哦——”邓扬莫名阴阳怪气了一声。他也是个爱闹的性子,顺嘴开了句玩笑:“那样不我给你讲讲?”
盛夏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几分。
妙啊,正中下怀。
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又抿了一口牛奶,笑着说:“好啊,那你讲吧。”
“……”这是邓扬没料到的,不过他以为是他的顶头大演员跟他开玩笑,就也干咳了两声,装模作样地说起来。
盛夏一边听着邓扬的话,一边凭着刚才和顾颂冬相处的细节,努力从那个人口中的零散信息里拼拼凑凑,梳理着他和顾颂冬的关系:
他和顾颂冬在一起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了,顾颂冬是他所在公司的老板,基本是他一手在娱乐圈捧红了盛夏,身份地位可想而知。邓扬这个经纪人也是顾颂冬安排的。但最近两年的他似乎是因为一些事情脾气越变越差,对顾颂冬并算不上有多好,反而是对方一直在照顾他包容他,即使盛夏的对他不好他也没怎么生气,有点像是七年之痒想要分手的恋人和温柔一直包容恋人的好男人。
这两个月以来似乎他们冷战的更凶,已经到了濒临分手的地步。
……何止是濒临分手啊,分手信都写好了。
听别人讲自己的事的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听和他毫无干系的故事一样。
盛夏听着听着就忘了自己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情况,当邓扬停下来的时候,他也顾不上深究邓扬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咬着杯沿下意识问道:“然后呢?”
“然后你俩就开始冷战了啊——准确的说也不是冷战,毕竟顾总对你一直都挺好的……啊呀我知道的也不全面,也就比网上的多点细枝末节罢了,还是你们两个当事人了解啊。”邓扬说完,把盛夏刚刚那三个字又放回嘴里品了品,忽然发觉了什么一样正经起来:“夏哥,你不会……生了场病真忘了吧?”
盛夏身体一僵,一股凉意从邓扬的视线里直冲冲地汇入他的心脏。
他面上还是稳住了,用一种打趣的口吻“哈哈”两声:“怎么可能!我要是真忘了早就应该惊慌失措跑医院了。”
……本来他是想跑医院来,结果被顾颂冬一个突如其来的吻给打蒙了。盛夏在心里默默吐槽。
他说完这话,大概有点心虚还是怎么着,条件反射般地看了门口一眼。
这一瞟,就发现顾颂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回了门口,正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他。
虽然里面不乏爱意,但还是让盛夏打了个寒战。
“……”盛夏赶紧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邓扬背对着门口,也没留意盛夏的小动作,叉着腰“哦”了一声,像是信了:“有点道理。”
他还想再说什么,倒是靠在门边懒洋洋的顾颂冬先他一步,走进来道:“他刚醒,还应该休息一阵,有什么话完了再说。”
邓扬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刚要骂句脏话,一扭头,又被顾颂冬那张好看到极点却又莫得感情的脸吓得心头一颤:“……好的顾总。”
顾颂冬不依不饶地盯着他:“去年罗导的综艺最打算拍第二部,第一部邀请了盛夏,前两天又联系我想让盛夏当第二部的嘉宾,你去处理。”
“手下艺人的档期,你应该要比我清楚。”
邓扬快要吓死了,忙不迭道:“现在就去。”
然后一边在心里吐槽:“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一边拔腿往门外跑,回去工作。
邓扬一走,偌大的房子里骤时少了人声。
盛夏正在组织语言,顾颂冬更是个不会来事儿的主子。
顾颂冬看着盛夏,微微蹙了蹙眉:“你……”
对方音节刚一出口,盛夏就知道不太能瞒得住了。
要说邓扬,他还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把握能不让他起疑心,但顾颂冬就不一定了。
盛夏敢说,他连百分之十的把握都没有。
这个男人身上总是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只会在对他的时候卸下攻击性与防御,但那种洞察一切的感觉却还是足以让人在不经意间丢盔卸甲。
盛夏心里叹了口气,仰起脸笑道:“颂冬,我好像……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