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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破蛋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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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绮自清醒后就一直处在一个漆黑狭小的圆里,他的意识也是昏昏沉沉不怎么清明。
周边相当寂静,没有风没有雨,外界毫无变化,似乎身处室内。
只偶尔会听见机器轻微的运作声或是一连串的脚步声,也有听过两次交谈声,只是再怎么集中注意力也听不出说些什么。
这语言他应该从未听闻过。
狭小的空间里都是水,他被浸在水中却没有被淹死,呼吸顺畅没有窒息感,这些水液还能给他饱腹感,哪怕睡了那么久,也没有饿,身体似乎一直在从中汲取营养。
上将的心腹雌虫一动不动的盯着透明孕巢里的虫蛋。
这明显是个雌虫蛋,蛋壳的颜色是古铜色,壳上有一道道纷杂古朴的金色纹路。
雄虫蛋从来都是纯白色且没有虫纹的。
令虫担忧的是这枚蛋比他们以往见过的所有雌虫蛋都要小,并且一动不动,泡在营养液里连面都没翻过。
雌虫蛋大多坚固厚实,耐压能扛,若蛋中的营养耗尽,虫崽却没破壳而出,便是死蛋了。
艰难怀上的虫蛋却死了,上将该多么伤心啊。
这个军雌沉着脸高大冷峻的守在这里,像守着一颗该炸不炸的哑弹,身体如绷紧的弦。
连空气都是紧绷的,与他僵持着。
荣绮再度清醒时,克制地喝了口旁边的水液,感觉自己被填了半饱,便趴回去,继续飘飘摇摇。
他好像身在船上,波浪却不是多大,只是微微的波动,像个摇篮,哄得他昏昏欲睡。
最近总是睡不够,过去少睡的都在这段时间里补齐了。
周边依旧是漆黑一片,他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去感受,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身旁能补充能量的液体越来越少,却从没有人来看他。
身上也没有什么缠缚感,就是感觉臀后好像多出了什么东西,时而抬起时而摇摆在腿间,害得他只能趴着不敢动。
但他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要做出一些行动去改变现状。
荣绮有个莫名的感觉,就是当水液消失殆尽时他就会死。
在这样狭小的密闭空间呆了这么久,却还活着,应该也归功于这些水液。
荣绮试图在飘摇的晃动中动起来,他的身体变得很娇弱,力气也小了。
在粘稠液体的包裹中有些行动困难,再加上他最近又困又懒散,还有点虚弱,这也是他这段时间一直不动弹的原因。
他就像精灵球一样被微缩在这个圆球里,身体都同步缩小了。
他又吸了些脸前的液体,在颇为粘稠的液体还没流动过来填补缺口时,将双手握在了一起置于胸前,并试图在水液中浮起来。
他臀后多出来的那截东西也在使力帮着滑动水液,接着抬出水面微微弯折贴到了他赤/裸的背部,他在水面上坐了起来。
双腿随着水浪晃动,他抬手摸了摸,腿就和手一样软绵绵嫩生生的,手很小,腿很细。
脚丫也是小巧的肉肉的,和他本来的那双43码的大脚比起来,除了都是脚以外其余是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是死了入轮回重新投胎转世了吗?
那为什么不是在母亲的肚子里。
他试图向外伸出手,去抚摸空间的边缘,只摸到硬质的弧形的壁垒。
他好像在一枚蛋里,但他怎么又是人类模样的身体,臀后还多出个东西。
是尾巴吗?
荣绮这样想着。
还是选择克服对未知的恐惧去探索一下。
他向后伸出手。
“尾巴”感知到他的想法也顺从地贴过来。
他来回感受了下手中的触感,反反复复。
“尾巴”在他手中欣喜地来回晃动。
荣绮仔细感知这份从“尾巴”那边传过来的情绪,一直半闭着的眼睛都克服困意地瞪大。
他变成了个什么东西!
这条尾巴不怎么硬但又没那么软,不是人皮的触感。
也没有绒毛,反而有种在摸骨头的感觉,而且还是一节节的。
他顺着尾巴弯曲的弧度一点点往上摸。
尾巴节越来越细越来越小。
荣绮摸到第五个节在往上摸时陡然鼓起一个圆弧。
他顺着自己的想法将另一只手也摸上去,双手收拢成圆圈住那个圆球。
下面他的速度放得更慢,顺着弧度收缩,手圈出的圆一点点缩小,收得极尖极细,直至尾端。
荣绮“看到了”一根针,针尖漆黑歹毒,黑得哑光,就像这个密闭空间没有光透进来的纯粹的黑暗。
他松了手任由“尾巴”在他背后乱晃,他怎么多了条蝎子的尾巴!
这人不人虫不虫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他是没死被组织抓去做人体实验了吗?这是多大仇多大怨!
荣绮拿小手拍拍自己肉乎乎的脸,不行,他得冷静,那个组织已经完了,最后一个头目都自己送上门来了,还能翻起多大风浪,没那个本事做人体实验,他要好好想想。
雌虫看着孕巢里慢慢坐起的雌蛋,有些松了口气,但又有些担忧。
虫蛋之前一直都是斜躺在营养液里。
现在微尖的那头朝上,偏钝的那头半沉在水里。
是发生了什么吗?让迟迟没动过的雌蛋突然动了一下。
雌虫眉头微皱,继续紧盯着。
荣绮不知道蛋外还有虫满怀忧虑紧张地等待着他,怕他不动,又怕他动。
蛋中的幼崽只是想着想着又困了,这次他往后一摊,躺在水面上,任由蝎尾在水下游弋,带着他飘来飘去。
蝎尾就蝎尾好了,反正那么多天了,也没把他毒死。
已经快三个月了,离之前算好的产期越来越近,上将远在边境,根本联系不上。
雄父连看都不肯来看一眼。
除了雌父雄父与虫蛋有血脉相连,可以感应到虫蛋中幼崽的情绪,他们这些雌虫只能在这里守着干瞪眼,幼崽哪好哪不好,是一点都不知道。
虫蛋漂浮在营养液上,要不是雌虫们视力优越,就那一点点的细微颤动都能捕捉到,不然,都以为这枚蛋已经是个死蛋了。
作为好几双眼盯着的主角,荣绮他在干什么呢?
他刚刚睡醒,正揉着眼皮,努力驱散延绵不绝的困意,这次不能再这么睡下去了,蛋中的水液已经少到他能站起来了。
他在粘稠的水液里艰难地移动,手直直前伸试图为自己指明方向,等手贴到蛋壳壁,他停下了脚步。
到了这里荣绮也很难在朝前走了,壳毕竟是圆弧形,他又不是壁虎。
他摸着这块不被水液湿润已经趋于干涸的蛋壳壁,确定好位置往后退了几步。
也不知道这蛋壳有多厚。
横踢,侧踢,后踢,双飞踢,腾空飞踢,回旋踢,三连踢……
荣绮把他有生之年会得所有踢法全都用上了。
有没有都踢准一个位置不知道。
蛋壳是个球,边踢边转。
反正蛋壳里翻江倒海,蛋壳外波涛汹涌,头回见到虫蛋那么大动静的雌虫都惊了。
踢完的荣绮又往后一摊,落回水中,蝎尾往身下蛋壳处砰砰直拍。
蛋壳依旧坚固,壳内光滑细腻,尾钩不开心地又是一甩,这蛋果然很厚。
踢了半天他都累了,今天运动量也够了,休息吧。
荣绮砸吧砸吧嘴,水液流淌进来滋润他干涩的喉咙,舒服点了,就又睡过去了。
又过了两天,上将终于来信询问虫崽的状况,他马上就能结束军务回来了。
心腹雌虫们大喜,立刻将虫蛋这三月的动态整理成表格发给了上将,并附带一段虫蛋翻滚的视频和虫蛋波澜不惊飘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的视频。
这是一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虫崽呢。
这位上将雌父在看完表格和视频这样总结道。
他满怀着对虫崽的怜爱,迫不及待想见到他。
近三个月的分离,心中缺少那份弱小的情感联系,行军都比以往暴躁了很多。
这份渴望让荣钰的行为举止越发焦灼,其他上将也明了他的心思,大家这次肃清边境线都比以往更快速粗暴,更是再次彰显了虫族军队凶悍暴戾的恶名。
这次的效益震撼星盗们10来年应该不成问题,其他种族的骚扰也能少一些。
就是早不清晚不清,偏偏在荣钰上将怀崽的时候,君主明令要求,所有上将必须去,中将留下驻守。
为了行军快速他们连舰队都没带,直接就率领特战队跃迁到目的地,中间凶险不提,真是恶意满满。
开完会议,荣钰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总结报告交给另一个上将,就连忙离开军部往家赶。
要不是他没虫翼,他能直接飞回去。
管他路上会不会吓到雄虫,罚多少款他都乐意。
当荣钰出现在孕巢前看到这枚从自己身体里取出的蛋,感知到幼崽平静安逸的气息,两米出头高大健壮的军雌也免不了红了眼眶。
黑蓝色的虹膜紧缩成线,神秘绚丽而怪诞。
他注视着自己的虫崽,试图捕捉到每一分每一毫的变化。
原本守在这儿的心腹们一个个悄无声息地走远,看在门外等待上将的召唤。
荣绮睡梦中听到一阵脚步声,被吵得睁开眼,还是只能看见漆黑一片,要不是他以前受过训,加上最近总想睡觉,早就受不了了。
但就算在黑暗中,他还是感受到了一种努力克制得急切情绪,隔着蛋壳又个人在看着他。
他能感知到这个人的一些情绪,那为什么之前感知不到。
是这个人之前去干什么现在才回来吗?
荣绮从水中爬起来,蛋里的水比以前更少了,可能是他这几天吸收速度更快了。
水液变得更加粘稠,包裹着荣绮的身体,含水量很高,暴露在水液之外也不会让他的皮肤干涸。
荣绮再一次伸出手向前直到触碰到蛋壳壁,蛋被他带动着向前飘了一下。
感受到虫崽情绪起伏的雌父连忙上前用手掌轻轻固定住蛋壳。
荣绮听见脚步声的靠近,再又感受到蛋中一震,他反应过来用力一踹,既没有翻江倒海,蛋壳也没有乱转,只有脚边剩下的那点水液晃来晃去。
他高兴之间动作也放肆了不少,蝎尾在身后左右摇摆,尾针也上下起伏。
又是一连串的踢腿蹬脚,只听见乓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
虫蛋的活泼跳跃从他手下传递过来,荣钰也高兴的勾起唇角。
高大冷峻的军雌依旧小心地箍住虫蛋,又怕太用力把蛋捏碎,克制着力道,手指都有些紧绷微颤。
荣绮朝着那个选定的位置,不停踢蹬着,偶尔累了就背过身去喝点水,蝎尾接着在那个位置砸。
歇够了又开始大力踢踹,时而头槌,手脚并用,使尽浑身解数。
今天,他必须得出去看看外面到底什么情况。
终于!
在一记恨恨地头槌后,他头晕目眩,但在迷离中看到了一丝丝光穿越裂痕照进来。
兴奋之下荣绮又是狠狠一拳头砸向那丝光,裂痕呈蛛网状蔓延开来,光芒越来越大。
他迫不及待得弯曲双腿一跳,整个身躯都甩在裂痕上,蛋壳上噼里啪啦声响起。
他摔回水中,抬头却看到了碎裂蛋壳外涌来的水花,还有那个遮住了灯光的黑色身影。
荣绮不可避免地眯起双眼,那个穿着制服的高大身型。
好像…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会提及一些虫子外形,毕竟是个虫族文,但也只会提些有美感的,作者自己是个避虫三米远,连蝴蝶都不敢细看的人,写文时找得图已经用空了我所有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