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夜来信》璇枢星

15、春日盛开

　　说完彭濯，戴娜又问：“今天散完场，余泽怀来了，是你邀请他的吗？应该不是吧，我听说他今天专程来是看傅莹婷的。
　　之前傅莹婷是靠跟着余泽怀才上了那个果芒台的歌唱节目，当时她也不过就是个网红，是余泽怀帮她签了旷美娱乐，发了两首单曲，然后她才有资格去参加那个歌唱节目。傅莹婷手上的刺青听说还是为了余泽怀刺的。”

　　“余泽怀在家里是老三，余家三代单传就得他这一个儿子，绰号小王子。余家宠他宠得不得了，傅莹婷为了讨好他，就专门去刺了玫瑰跟星球在手上，真是矫情。”

　　“妤妤，你跟余泽怀到底有没有走到过一起？年前他不是总在缠你。”

　　“我跟你说啊，余泽怀这人不能招惹。我听说以前有个唱歌的姑娘，南艺的吧，跟他没半年，后来就销声匿迹了，听说被喂了玻璃，喉咙都划破了，再也不能唱歌了。”

　　“他们这种人啊，其实都不拿人当人的。”

　　跟戴娜睡一张床的孔妤翻了个身，没有说话。

　　戴娜聊的这些，她都不感兴趣。

　　她眼皮太沉，渐渐就睡着了，夜里做了个梦，梦里她站在樱桃芳菲舞台上唱歌，台下所有人的脸都模糊了。

　　唯有一个人她看清了。

　　他来看她表演，在夜色里微笑着看她，给胆小的她鼓励。

　　在他的瞩目之下，她感到自己周身的皮肤毛孔都张开了，就像是春天的樱桃树，在静默了一整个寒冬以后，悄悄的胆小的盛开了，等他来看。

　　他也许从来都不知道，她是为了他才努力盛开的。

　　可是，那个晚上来的人，却是余泽怀。

　　*

　　几天后，赵品茹开着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帕拉梅拉来到传播大学找孔妤。

　　孔妤当时正在上英语课。

　　她修的是国际新闻传播学，英语课学校给安排了很多。

　　赵品茹给她发消息，说给她买了咖啡。

　　孔妤半个小时后才下课，背着书包，抱着课本走出来。

　　赵品茹惊讶的发现私底下她连妆都是淡的。

　　“妤妤，好久不见。”赵品茹穿着一件新款风衣，拎着限量的手包，浑身上下透露着一个贵字。

　　孔妤听说她进了旷美，做了经纪人，完成了职场丽人的华丽转变。

　　“赵姐，怎么了?”孔妤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

　　“当然是来签你啊。”三十二岁的赵品茹笑得绚烂。

　　春日阳光照亮她新染的酒红色头发，整个人精神抖擞，换了间公司，跳槽成功，如同新生。

　　“我还没毕业。”孔妤淡淡回应。

　　“没毕业也可以签约。”赵品茹把一杯焦糖玛奇朵递给她，“听说小草坡你的现场表演很成功，我特地来祝贺你。飞音现在肯定想留你做全职主播了。不过，你也知道，做网红没劲，哪个网红的生命线能超过一年，都是见光死。

　　你也是时候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你别听飞音管理部的那帮人胡吹，我告诉你，就算是出来得最早的傅莹婷，流量最好的时候，在飞音一年也就只挣了这个数。”

　　赵品茹比划了一下手指，语速极快的继续说，“你也知道流量这东西多虚，来得快，去得也快，等没有的时候，一毛都捞不着。”

　　孔妤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脑子里装的还全都是刚才教授讲的那些新闻三棱镜，国际新闻报道生态，东西方新闻突发报道差异。

　　听赵品茹说起唱歌，飞音，还有傅莹婷，她有点切换不过来。

　　“我都还没毕业呢，赵姐，你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孔妤婉拒道，她并不打算走傅莹婷的老路。

　　“还瞎考虑什么呢？你有这个才华，就该勇敢站出来表现。”赵品茹说，“跟你赵姐，你就别扭捏了，年前你不是说你不唱了吗，这年后都唱到小草坡万人音乐节上去了。”

　　“我那是……”

　　孔妤不想提起寒假回重城去发生了什么事。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赵品茹温柔的看着面前这个纤尘不染的小姑娘，温和说道，“其实我今天不是为了签你，是余家小王子叫我帮他一个忙。他想约你周末去鹿鸣拜佛看花。”

　　孔妤的面色沉了下去。

　　“我不想去。”孔妤说得决意。

　　孔妤长到这么大，受过的最大耻.辱，就是那晚在丽泽会馆，余泽怀那帮人让她玩那个听歌游戏。

　　那个晚上如果没有韩雅昶帮她，她不敢想象故事的走向会是怎样。

　　“咱要不就趁这个机会跟他说清楚，别躲躲藏藏的。在鹿鸣那种佛家清净之地，他不会怎么样的。”

　　当初给孔妤牵头，让她去认识余泽怀的人是赵品茹。

　　现在鼓励孔妤去跟余泽怀断干净的人，也是赵品茹。

　　“赵姐，我跟他连手都没牵过。”孔妤坦白。

　　“但他在飞音上给你刷了几十万的礼物。”赵品茹提醒孔妤，“妤妤，这事你不能怪我，那个时候，就算不通过我，他也会找其它人来认识你。妤妤，就听我的。你周末去见他，正式拒绝他，剩下的交给我。”

　　赵品茹今日的来意明确了，其实就是帮余泽怀约孔妤。

　　“他朋友嘲笑他，说他总把你约不出去，周末他们打了一个赌。余泽怀要你出去露脸。”

　　孔妤心中愤然，她只不过是那群人闲来无事打的赌。

　　“我就不去。”小姑娘不高兴了，耍起倔性子。

　　赵品茹知道她也是一个有个性的孩子。

　　谁没年轻过呢，但是谁都应该知道，所有牛逼的，到了赵品茹这个年纪都会颓了。

　　赵品茹掏烟盒，拿出一根烟，递给孔妤。

　　孔妤摇头，“我不抽烟。”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抽烟。”赵品茹收手，将烟点燃了递到自己的嘴角。

　　“除非你能从这座城市销声匿迹，余家那老三，就不会再受你吸引，跑我跟前来跟我要人。”

　　赵品茹今天的面目让孔妤有点犯恶心。

　　当时孔妤不过是想帮她一个忙，完全不知道余泽怀的底细，还有跟他混的人的品性。

　　第一次，余泽怀请她去音乐剧场听乐团的古典音乐会，她去了。

　　这头一开，这来往渐渐就停不住了。

　　孔妤的生活圈子很小，在认识那帮人前，她想象不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一类人，想不开了会上天强行揽月。

　　“赵姐，我还有课，先走了。”孔妤跟赵品茹告辞。

　　赵品茹叹息，对这些年轻就是最大本钱的姑娘来说，也许要花一个五年或者十年的时间，她们才会明白拒绝人的最好办法不是生硬的拒绝，而是最具热度的欢迎。

　　对男人们来说，越得不到的，就越想要，这是哪个狗男人都逃不开的诱惑。

　　*

　　鹿鸣寺坐落在京南的云栖山上，有一千多年的建造历史。

　　明朝皇帝曾在这里题过字，作为京南城中最古老的梵刹，一年到头，香火旺盛。

　　前些日子，有个大火的电视剧男演员在上戏前曾到这里来求过佛许过愿，后来就火得不行。

　　这件事传出去，一下子就又给寺院平添许多人气。

　　人间四月天，云栖山上的山樱全部开了。

　　粉白的花树烂漫的点缀在古老的红岩山崖之上，从葱绿山野中盛开一团又一团的灼灼其华。

　　上了年代的青石板台阶从山脚蔓延，一路向上，通往那红瓦金墙的皇家寺庙。

　　春日阳光甚好的周末，来赏樱拜佛的游人如织，密密麻麻的结伴上山，怀着一颗虔诚的心，祈求一份圆满的愿。

　　余泽怀一行人早就步入山门，在入门的第一座殿宇前等人了。

　　一行共有九个人，四男五女在那儿大喇喇的散开坐着，握着气泡水饮料闲闲说话，穿着是时髦矜贵，长相是男才女貌。

　　来往路过的香客跟游人纷纷侧目朝他们看过来。

　　“我的三哥小王子，你怕又是被那个孔小姐给鸽了吧？”杨柏杰伸长脖子，把上山来的漂亮姑娘一个个审视了。

　　一行人在这儿等了大半个小时了，杨柏杰瞧着今天又是没戏了，“乖乖输钱吧。方盛铭，你赌的是来还是不来？我忘了。”

　　“我赌来啊。”方盛銘回答。

　　“那就乖乖转钱，微信还是支/付/宝？”杨柏杰乐呵自己真的赢得就毫无悬念。

　　那晚在小草坡，孔妤拒绝了跟余泽怀去吃夜宵。

　　余泽怀在一帮二代面前非常没有面子，放话说一定会把孔妤约出来。

　　挑了个时候，就是今天，叫孔妤来赏樱。

　　一群人就开始看热闹，拿今天余泽怀能不能把孔妤叫出来打赌。

　　余泽怀的堂弟余源耀维护余泽怀，说：“这还没到时间呢，约的是上午十点，现在就九点四十。”

　　“二十分钟，她能从山脚爬到山顶？奇了怪了。”赌孔妤不会来跟他们一起拜佛赏花的杨柏杰心里激动，暗自算了一下自己今天要收入十多万，正好拿来捐给这个座寺庙当香火钱。

　　那位冷清仙女今日千万别来，把架子端足，让余泽怀丧失耐性，对她动粗才好。

　　“上次还不是你让人家玩那听曲识歌的游戏。”余源耀指责杨柏杰，“给吓得不轻。哪还敢出来跟我们混。”

　　“我？”杨柏杰指责余源耀，“他妈当时是谁不尊重人，将三万块砸人家面前，损人家矜持不值钱的。这一次，还真就遇上一个矜持值钱的了。”

　　“行了，别吵了。”余泽怀脸上挂着墨镜，口吻发怒的训斥这两人。

　　知道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张娴静出声了，幽幽帮孔妤解围：“孔小姐说她在路上有点堵车，让我们先进去拜佛。她还有二十多分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