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等关系》对9当歌

38、她就

　　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是绝对不是柜姐眼中的西施——
　　关芯的心理建设已经做了一千遍，但还是在某柜台差点给气哭了。

　　这是一家主服装和包的精品店，需要限流排队那种。
　　店铺里本没有几个人，但是穿着制服的帅哥愣是让两人在门口等了小二十分钟。

　　待进去，分配给她们的柜姐露西大概最近感情生活不太和谐，眼光都凌厉得很。
　　露西用一种打量的眼神一眼就看穿了关芯的全部伪装，而她本人甚至连伪装都懒得做。

　　“别摸，这件是定制款，全国仅此一件。”
　　“别碰，这是秋季限定，需要配货。”
　　“……你如果真心想要，我可以去给你拿，你确定你想要吗？”

　　关芯最开始还能忍，她在进店之前给自己打过气：因为囊中羞涩，只看不买，所以尽量还是别给柜员们添麻烦了，看看就得了。也别整那一出试十七八件一件都不买的事情，给人家店员也添堵。

　　但是，但是，但是，她什么都没说，什么要求都不提。
　　这人怎么能这样，一口一个“别碰”“别摸”“别说话”的？就好像她走进店铺的那一刹那，脸上就写着“穷人”“装逼”横批“没钱”一样。

　　关芯兴致勃勃的脸垮下来，她还就较劲了。
　　“那双鞋，我就喜欢，我就要试试，三十五码麻烦你了。”

　　奚愉卿顺着关芯的手看过去，那是一双重工的水晶玻璃鞋，漂亮极了，灯光下璀璨得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

　　好看，真好看。
　　最适合做婚鞋……

　　奚愉卿趁着柜姐嘀嘀咕咕去调货的空挡，凑在关芯的耳边：“怎么？想结婚了？想嫁给我了？”
　　关芯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一张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像一只清甜可口的水蜜桃，诱人极了。

　　她是真喜欢这双鞋，特别喜欢，虽然知道非常贵，但是忍不住想要上脚试试。
　　如果价格在咬牙能够接受的范围内，还是可以……

　　不不不，关芯忽然心中警醒，她要给奚愉卿买点什么，怎么自己先看上了呢？
　　关芯忍不住开口，想同柜姐打个招呼，要不算了吧？

　　穿着精致制服的女孩子已经走了过来。
　　这次换了一个女孩，那个老气纵横的露西换成了一个看上去就年轻很多的小姑娘。
　　名牌上大大两个字“实习”，后面缀着名牌伊莎贝。

　　小姑娘一见到关芯就笑，蹲下将新鞋子拿出来，双手捧到关芯面前：“我们码数偏小，三十五可能会挤，我把三十五和三十六都拿过来了，您试试看。”
　　笑眯眯地给人感觉特别好，一看就是个实诚的小姑娘。

　　关芯忽然特别不好意思。
　　“这鞋子，多少钱啊？”她有些后悔，干嘛和人赌气要试穿，她确实买的可能性很小。

　　伊莎贝报出了一个令人咋舌的价格。
　　关芯心凉了半截，她心中已经明白，她绝对是不可能买的。
　　但是看到小姑娘的眼神，又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啊。”关芯小声地对那个姿态恭敬半蹲着的姑娘道歉。

　　“还真是三十五比较合适呢。”那小姑娘也不介意，“没事儿，您试试，鞋子这个物件儿就是要上脚试的，看着好看的不一定舒服，舒服的又不一定第一眼好看……小礼物？钱包可以吗？我们家的主打皮革制品，还是钱包卡包比较实用……”

　　关芯最终还是没有买鞋子。
　　奚愉卿的手在口袋中握了又握，她忍住了那股强烈想要买单的冲动。
　　关芯是真喜欢这双水晶鞋，这双鞋子也只有她穿着好看。她脚掌很小，又白皙，非常骨感，关芯曾自诩自己的双脚是全身上下最漂亮的地方——她穿着这鞋子就跟童话里午夜的灰姑娘似的——迟早有一天会破茧成蝶。

　　但是奚愉卿不能。
　　她只能看着关芯依依不舍地放下那双重工的玻璃鞋，然后挑了一个皮质很好的皮夹子，献宝似的问自己：“喜欢吗？”
　　“喜欢。”奚愉卿听见自己说。
　　这个牌子轻奢，并不是她家惯用的。换作宋无双，甚至要说一声：什么小牌子啊？

　　但是奚愉卿知道，哪怕这个小皮夹也要花光关芯攒的大半年工资。
　　奚愉卿伸手按住她的手，那句不要说不出口，关芯缓缓反手按住了她的手，恶狠狠道：“我送你的，你敢不要？你不要也得要……真不要就出门扔掉。”
　　关芯了解奚愉卿，就像奚愉卿了解她一样。

　　叫伊莎贝的女孩子开了单，又在门口甜甜地恭送两人出门，态度不可谓不好。
　　那最开始的柜姐露西一脸不耐烦地抱胸看着，嘴中嘀嘀咕咕：“就你也乐意，我看你不要叫伊莎贝了，叫伊莎背，点背的背。”
　　——不过是全店最便宜的皮夹子，还是打折款，数千块钱的小交易。

　　伊莎贝耸耸肩：“露西姐，莫欺少年穷，这不我开张了。”她扬扬手中的单子，虽然不过是小单子，但是蚊子肉也是肉不是？她没那么贪心，一点一滴都是好的。
　　露西看不上的小单子，她看得上，话再说回来，即便年轻的女孩囊中羞涩什么都不买，说不定未来某一天会光顾她呢？

　　转眼，伊莎贝和露西就都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了，奚愉卿只是摸索着手中的皮夹——她有一个破旧的皮夹子，那不过是为了适应身份特别购置的道具，她没想到关芯轻车熟路地掏出那个她差点遗忘掉的皮夹。

　　关芯眼睛笑眯眯的催促：“换新的换新的，把里面你所有的小秘密都放进新的皮夹子，我保证不偷看……”伸手捂住巴掌大的小脸。

　　奚愉卿有很多秘密，唯独这个皮夹子里的东西不算秘密——
　　一张关芯手书的占座便签，一张关芯的证件照片。

　　奚愉卿把两样东西都放进皮夹子的隔层里，从前，她没有随身带皮夹的习惯，但是从今天开始，她想她有了。
　　下午时候关芯接到了电话，律所临时有事，张爱华客气地问：“小关有没有空来加班？”

　　关芯钱包空空荡荡，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我正好在市中心。”她转头歉意地看向奚愉卿：“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原本两人打算在市中心吃晚餐，难得奢侈一把。

　　奚愉卿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在家等你，什么时候回来，多晚都等你。”
　　关芯于是喜滋滋地踏上了去高新区的地铁。奚愉卿把手中两人同喝的饮料喝光，脸色淡淡地重新返回了天使MALL。

　　再次回来的奚愉卿轻车熟路，她先去了劳力表行，名表店的店员都比较内敛，上午时候关芯做足了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进来，她咬着奚愉卿的耳朵说：“这是我最最最喜欢的手表，可惜，它不怎么喜欢我。”
　　就像是做贼一样带着奚愉卿眼花缭乱地逛了一圈，奚愉卿问关芯，最喜欢哪一款。
　　关芯吐吐舌头：“哪一款都喜欢，当然最喜欢的是海报款……一看就金光闪闪……”

　　奚愉卿再次踏入表行，那店员眼尖，一眼就认出这个女孩子上午来过。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几个小时，气场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店员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上前还是谨慎地呆在原地。
　　正值换班，店长眼尖，立刻堆上笑容：“您怎么来了？需要看哪一款？”
　　奚愉卿指指海报：“就要那个，手寸大概是……这么大。”她环了个圈，正是关芯的手寸。

　　又问：“有现货吗？”
　　店长立刻恭敬：“有的，换手寸的话需要一点时间，您喝咖啡还是茶？某家的蛋糕您想吃吗？”
　　奚愉卿摆摆手：“我还想去逛逛，一会来取。”

　　那木在当场的店员目瞪口呆，直到奚愉卿走了还回不过神，看着店长在门口恭送，十分迷惘：“那位是……”
　　店长语气淡淡地：“做事去吧。你说她之前来过，你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吧？”
　　那店员冷不丁背上一凉，心道好险。

　　再次踏入那家买钱包的轻奢精品店。
　　店员照旧让在门口排队，奚愉卿站在门口打电话，不消片刻店长小跑着迎出来：“您怎么来了？”

　　奚愉卿还是淡淡地，随手指了指伊莎贝，“让她给我开单。”
　　伊莎贝本被人挡在后边，冷不丁被点了名，还有些蒙圈。
　　只听见那冷冷的女孩子问：“你说鞋码偏小？那到底是三十五好？还是三十六号？有没有三十五码半？又不挤脚又合脚的？”

　　伊莎贝整个人蒙圈，试探着问：“您说道是关小姐试的那双鞋吗？”
　　上午买单的时候关芯注册了会员，伊莎贝庆幸自己记性好，她知道那个女孩姓关。

　　奚愉卿点点头：“眼力劲不错。”一语双关。
　　她随手又取了几样东西，都是关芯上午看过的，小东西，无非是皮夹手包甚至还有发圈。

　　“也没什么好东西，不值当买些大件的。”她点点伊莎贝，“你开单。”
　　伊莎贝敏锐地知道馅饼砸在自己脸上了，就着不值当的没什么好东西，加起来也足够她两个月的业绩提成。

　　只是这位尊贵的顾客眼睛里面有些寒意，射得露西背后发凉。
　　奚愉卿坐下，又指着露西说：“好容易想试试鞋子，就你了，给我都试试，是全部……每一双。”

　　奚愉卿嘴角挂着冷淡的笑，伊莎贝一个冷战，她几乎预测到了结局，奚愉卿哪里是来试鞋子的啊，她分明是来折腾露西的。

　　果然，良久以后只听见那小祖宗慢条斯理地指着她一早包好的那双水晶鞋说：“就这鞋，放着我也不觉得多美，怎么穿我妹妹脚上，那叫一个蚀骨销魂呢？”

　　又说：“果然，鞋这种东西要上脚试试，大概我的脚就生的没有我妹妹的好看，所以一双都不合适呢。”

　　那露西明明已经蹲得两眼发昏，已经快到极限了，愣是张了张嘴，一句反驳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