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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真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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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艳红在看到奚愉卿的时候,奚愉卿来食堂打饭,穿着一身清爽干净的连帽卫衣,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和一般的大学生无异。
朱艳红诧异:“这不是我们小奚?现在哪里高就?”
“还是学历不高,这不上个夜校。”奚愉卿回答得滴水不漏,朱艳红于是给她打了一大勺荤菜,还没收钱。
李长泽惊讶地看了奚愉卿两眼,没说什么话。
方见山神神秘秘地走过来,拍了一下奚愉卿的肩膀:“你死哪儿去了?我以为你进号子了。”
奚愉卿笑笑:“这不放假回来公司没了,只好另寻出路。”
方见山锤了一下奚愉卿:“你小子运气真好,叫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奚愉卿看见朱艳红亲自打饭,侧身问方见山:“王大厨呢?怎么休假了?”
“什么休假啊,王大厨跟你一样,另寻高就了。”方见山挤眉弄眼,“老板娘阴沟里翻船,被人骗财骗色……”
做了个脖子咔嚓的动作,用词有些难听。
彼时,是下午两点多,食堂里已经没有客人,每个窗口都在收拾善后。
李长泽收拾好手头的工作,也走出来,制止方见山的胡言乱语:“叫你老板娘听见,非撕烂你的嘴巴?你老板娘对你不好?你都辞职了,要回来不照样给你回来,还给你工资照旧?”
方见山郁郁:“话虽如此,也没给我涨薪水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李长泽气笑了。
奚愉卿问:“王师傅去哪里高就了?还在大学城?哪个饭店?”
“你小看人。”方见山一脸神秘莫测,“这厨房都是油烟有什么好留恋的?王师傅现在可风光了,在‘庭院深’做安保队长!”
庭院深啊?
奚愉卿的眼睛眯起来,竟然是庭院深。
庭院深取了一个非常文艺的名字,庭院深深深几许?颇有些神秘的小资情调,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是家咖啡馆?再不济,也是书屋茶室?
但,它却是开在城乡结合部的一家非著名会所,虽然开在偏僻的郊区,但是客似云来,生意非常红火。
“怎么?哥们儿有没有兴趣?”方见山来了兴致,一屁股坐在奚愉卿边上,“你现在做大学生了,想来看不上?怎么忽然有钱了?发达了?”
“我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爹,忽然找到我了,给了点生活费。”奚愉卿还是那一套说辞,“不过,也没多少,钱谁不想赚?你能不能给我介绍?”
“也不是不行。”方见山脚搁在椅子上,大大咧咧,“就是庭院深不一定有合适你的工作……”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变。
奚愉卿挑眉:“你在庭院深做?”
方见山神神秘秘地凑在奚愉卿耳边:“庭院深真正赚钱的生意在晚上,你……”他上下打量奚愉卿,“你作为个姑娘,不够姑娘;作为男人,又感觉也不合适。”
方见山搔了搔头发,很为难的样子。
“没事儿,我就有的没的问问。”奚愉卿仿佛也不在意,“再问你个事儿呗。”
“你说呢。”
“我在学校见到小唐总了。”奚愉卿神神秘秘,“小唐总竟然是H大的学生,你知道她什么来历?怎么年级轻轻就做到大区经理的?怎么这么多人进去了,她没事儿?怎么……”
她的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傻,方见山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大。
“你问我就对了,我是谁啊?我是大学城包打听。”
方见山说,你可别小看小唐总。小唐总不仅在未来财富投资有限公司如鱼得水,她在庭院深也如鱼得水,那句话怎么说?水深鱼快活呀!她现在也是大堂经理了。
奚愉卿打断他:“小唐总也在庭院深?还又做领导了?小唐总可真能干!”她真诚极了。
方见山一脸见怪不怪:“就说你小家子气,穿上学士服也不像个大学生。”他神态鄙夷,“小唐总上面有人,有人你知道不?有人就有钱途。”
他伸出两根手指,钱途,是那个钱途。
“哦。”奚愉卿一副了然的样子,见方见山开始卖关子,走到饮料柜台买了两瓶可乐,一瓶递给方见山,一瓶放在一边,说:“给李总捎回去。”
方见山也不客气,打开一瓶咕噜咕噜就喝了。
“你在未来做得也挺好,说不定还真有你的差事,不过庭院深的事情我也说不好,改天,我替你问问小唐总,还有瑶瑶,瑶瑶你记得不,也在庭院深了。啧啧,瑶瑶啊,瑶瑶不简单!”
意犹未尽的样子。
还真。
奚愉卿想起花名册,这些熟悉的人名在上面都没见到。于是奚愉卿敏锐地感觉到了猫腻。
一个两个漏网是正常,怎么可能这么多有关联的对象,全部都安全着陆?
奚愉卿终于又找到了线头。
她拍了拍方见山的肩头:“谢谢哥们儿。”她从口袋中抽出几张毛爷爷,塞进方见山的工装口袋,“买点烟抽,我还仰仗着哥们儿。”
方见山很受用,飘飘欲仙:“包在哥们儿身上,你不知道吧,老王头是我老叔呀……”
李长泽走过来,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有趣?”
“没什么没什么,正说着奚总认祖归宗了,成了有钱人了呢。”方见山插科打诨。
奚愉卿不承认不否认只是笑笑,“那我可给有钱人丢脸了。”
她又问李长泽:“老板娘不开心?”
李长泽侧头看看坐在窗口发呆的朱艳红,原来老板娘的不开心谁都能看出来。
李长泽说:“你老板娘对你挺好的,有空开解开解她,别跟方总似的,没良心。”
方见山怒:“谁没良心了?”
奚愉卿于是知道在这几个月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比如王俊罗高就了,比如朱艳红和他同居了,再比如分手也是王俊罗甩了朱艳红,且这个分手还很不得体——王俊罗不仅毫无绅士风度,还口出恶言,中伤了美艳的老板娘。
“老王——老王这次挺不男人的。老板娘这几个月挺难的,你既然在,开解开解也是好的。”李长泽拉着方见山走了,奚愉卿走到窗口前,敲了敲玻璃,“美女老板娘。”
朱艳红这才像是从失神中恢复了过来:“怎么没吃完?不好吃?”
“不,好吃。我就是没人说话,想跟老板娘唠唠嗑。”奚愉卿说。
朱艳红挑挑眉:“跟我一个中年妇女唠嗑?”
“老板娘要是中年妇女,世界上就没有美女啦。”奚愉卿一个漂亮的翻身,都不用开门锁,直接翻入了柜台里面。
“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她开门见山。
“哦,原来小奚是恋爱了。”朱艳红挺诧异,“怎么和我说这些。”
“你不刚失恋吗?我想向你取取经。”
朱艳红作势要打,旋即丧气地垂下手:“我有什么经验,都是失败的经验啊。”
“那你觉得,两个人谈恋爱,什么最重要?”奚愉卿没话找话。
朱艳红深呼吸:“是……距离吧。”她说,幽幽的,“千万别太真诚,太真了,什么都暴露出来了,就像徐娘半老的身上的肉褶子,自己看了都恶心,何况别人呢?”
奚愉卿被惊到:“真诚还有错了?”
“可不是。”朱艳红冷笑一声,“真诚就是有错的,爱情是什么呀?你骗骗我,我骗骗你,骗来骗去就一辈子了,最怕有人,骗来骗去不想骗了,那不就穿帮了,那不就分手了嘛。”
她伸手拍拍奚愉卿的肩膀:“小奚呀,你是不是喜欢上大学生了?”
奚愉卿没有否认。
朱艳红忍不住冷哼:“大学生好啊,大学生也凉薄。虽然说仗义的不一定是屠狗辈,但是负心多事读书人。”
奚愉卿忽然觉得今天都朱艳红很不一样。
她忽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老板娘,你以前就叫朱艳红吗?”
朱艳红歪着头对她笑,风情万种。
好半晌,才说:“是啊。不过不是艳丽的艳,是讨厌的厌。”
——朱厌红。
奚愉卿若有所思,朱艳红是一团红红火火的烟火气,而朱厌红呢?矛盾得就像它字面上的意思。
朱就是红,朱怎么会厌倦了红呢?
奚愉卿抿抿嘴,手机响了起来。
朱艳红努努嘴:“你手机,小情侣来电话了?”
奚愉卿掏出手机,上面赫然是关芯。
关芯说:“下课赶紧回来,我们吃火锅啊。”
奚愉卿回答:“今天课要上到九点钟。”
“九点钟怎么啦?我们吃夜宵呀。”那边顿了下,又说。
奚愉卿于是嘴角带笑地应了一声:“好。”
朱艳红拍拍手:“在一起了?那感情好,什么时候带来给红姐看看……”
旋即就觉得不对,她挥挥手:“还是别了,让人知道你以前干厨房的,看不起你。啥时候带过来吃饭,我自然能看到。”
朱艳红像是累了,挥挥手,让奚愉卿走了。
奚愉卿走在H大的繁花盛开的大道上,忽然心一动,她翻出一个电话号码打过去:“我想查两个事情,一个是庭院深,着重查几个人——唐荣艳,王俊罗,陆瑶瑶;还有一件事,我想查一个人,朱艳红,曾用名——朱厌红。”
她挂断电话,猛然身后一个人扑上来。
“怎么是你?”奚愉卿没转头,已经闻到属于关芯的馨香。
“今天收工早,我来学校取文件,忽然等不及晚上见你啦,我就想现在见见你。”
她在H大的校园里,正大光明地从后面扑在奚愉卿的身上,仿佛不再惧怕阳光,仿佛无所畏惧。
但是奚愉卿忽然有些怯弱了,她蓦然想起朱艳红的话。
——真诚就是有错的。
——爱情是什么呀?你骗骗我,我骗骗你,骗来骗去就一辈子了。
——最怕有人,骗来骗去不想骗了,那不就穿帮了,那不就分手了嘛?
“想什么呢?”关芯伸手在她眼前晃荡。
“想……你呢。”奚愉卿嘴角含笑,将那些无聊得念头,推出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