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第四章 ...
-
柳七娘到达百里府的时候,百里二郎已被高秉烛挟持走了。
柳襄:“百里延已死,你跟百里二郎又未成礼,此门婚事取消便罢。”
七娘倔强道:“我与二郎有婚约在身,今日是我们大婚之日,叔父就当我已经嫁过来了。”
“当日是叔父力主我嫁给二郎,现在又是叔父劝我毁约。我又不是个物件,说怎么摆就怎么摆。我哪里也不去。”
高秉烛平白又添一桩命案在身。大理寺不分青红皂白,即刻封了不良井,逼迫高秉烛现身。
百里府里。七娘虽未过门,却担当起了当家主母的责任,命管家百里五将满院红绸撤下,换上丧仪,又命人去西市购买上好棺材,准备遣丧名册等,一应俱全。
有消息传高秉烛出现在积善博坊一带。裴谏带人去搜捕。
可巧嘉乐郡主此时,就在博坊。
弄月举着一张高秉烛的画像,远远地放在嘉乐面前,“郡主,包厢太小,这个距离比刚才窈娘看到的还要近许多。”
嘉乐摆手,“罢了。刚才裴谏的人举了半天,我拿千里镜才看得一清二楚。这个窈娘虽说离得近些,从楼上往下看,眼神也不能这么好吧?”
扶风道:“我看着还行。”
嘉乐笑道:“你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非同常人……”嘉乐忽然一顿。
弄月:“郡主?”
扶风:“郡主莫非是说,这个与高秉烛交情匪浅的窈娘,也是一个习武之人?”
弄月:“啊,那她就是那个拿手戟的杀手?怪不得对高秉烛处处留情……不对啊,郡主,裴亭长为何那么远就放画像给人看?是不是大家眼神都很好啊?”
弄月其实想说,是不是郡主夜里看书,把眼睛给看坏了。
嘉乐:“裴亭长他们也是习武之人,以己推人,自然而然以为自己看见的别人也能看得见。扶风!盯紧这个窈娘!”
弄月拦道:“郡主,还是让内卫府或者大理寺来盯吧。扶风还要保护您呢!”
嘉乐起身,“我去找阿月。”
弄月又出声了,“郡主,月华君她……她跟永川郡主交好。您们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嘉乐一顿,颓然坐下,沉吟片刻,“那就想办法通知高秉烛。”
扶风道:“郡主,高秉烛明明猜到我们在盯着他,他还是将裴谏引到这里,可见他对窈娘信任至极。我们说了怕是他不会相信。”
嘉乐左看看扶风,右看看弄月,“你们两个就是给我泼冷水的。就不能想出个主意来吗?”
弄月:“通知百里二郎?”
嘉乐瞥她一眼,“馊主意。”
扶风:“郡主,裴亭长为人刚正,此刻又在这里,按说想法通知他最合适。可这事情牵扯太大,我们线索又不充分,我看不若告知东川王。”
嘉乐叹了一口气,“罢了。王兄该说我多管闲事了。还是扶风你盯着吧。大不了这几日我不出门了。”
此时的裴谏已经跟高秉烛碰上了面。
高秉烛引他到这里,就是为了不良井被封一事。高秉烛以十日为期,请求裴谏在封井期间救助不良井;十日之后,无论抓到真凶与否,他自会给裴谏一个交代。
窈娘为他忧心不已。如此穷凶极恶的凶徒,官府都没辙,高郎如何能在十日内找到真凶?
高秉烛正要离开,就听楼下一片喧哗。
“如何是我们赖账?咱们跑船的,最讲究信用。若不是东家暴毙,我们早就拿到工钱还你们了。”
高秉烛闻言一愣。
窈娘起身下楼,“说什么呢?你们是哪个东家?”
“工部尚书百里公……”
楼上嘉乐“噌”地起身,“谁?!”
弄月颤栗道:“郡主,他们好像是在说……说百里尚书。”
百里府内外已经挂上了白幡。百里延也已经入殓。
嘉乐到的时候,百里二郎正跟柳七娘在守灵。
“郡主,”七娘施了一礼。又道,“二郎,嘉乐郡主来了。”
百里二郎恍若未闻。
高秉烛到了船上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那些“赖账”之人是受人雇佣,特意引他来此。也没有什么百里家的货,箱子打开,都是空空如也。
高秉烛听到甲板上利器杀人之声。
百里二郎看向嘉乐,冷冷地道:“此时只你我二人。你说吧。”
“说什么?”嘉乐一愣。
“我阿爷心口中刀,书房内却无血迹喷溅,说明他中刀的时候血液已经凝住了!他身上有红斑,那是中毒的迹象!他是先被人毒杀,然后被人补了一刀,企图掩盖真相!”
百里二郎声色俱厉。
弄月:“百里二郎你这什么态度?毒杀也好,刀伤也罢,与我们郡主何干?”
嘉乐一摆手,“你下去。对,与我何干?”
“怎么与你无干?你是我阿爷生前见的最后一人!”
高秉烛在门缝里看到了一张脸……一张戴着面具的脸!那张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刷地将门拉开,走出船舱。甲板上已经躺了好几个“赖账”之人。连跟在他身后出来的那个“船夫”,也随即毙命。
高秉烛一转身。
那个拿手戟的杀手就在他身后!
“你说……你说我给你阿爷下的毒?”嘉乐手指自己,不可置信地道,“我为什么要杀你阿爷?”
“百里弘毅,我们可是打小就认识的。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
“你如今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不知!”百里二郎厉声道,“我只知你离神都数年,一回来就盯上了我!你若想见儿时好友,你不来百里府,你去鱼雁楼作甚?你敢说你不是在窥视当阳酒肆?”
“之后我去太初宫巡查,你随后就到了。你不露面与我相见,却与我阿爷说些甚么?”
“昨日我大婚,你是来贺喜的吗?你去见了我阿爷!他随后就无缘无故取消了我与七娘的婚约!你跟他说了什么?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高秉烛重逢老对手,两人打得如火如荼。
“你不想跟七娘成婚,我帮你说了几句话而已,”嘉乐道,“两次都是。第一次成功,第二次我就不来了。谁知你阿爷还执意要你娶七娘呢……”
“我成不成婚,与谁成婚,与你无关!我阿爷若是还活着,我宁愿答应他的一切要求!谁让你多管闲事?!”
“我查过我府里的仆人,从料到水,从煮到端,未有可疑之人!银耳羹是端到我阿爷面前之后才下的毒!你当时就在我阿爷面前。不是你是谁?!”
拿手戟的杀手轰然落水。高秉烛不顾自己的伤势,跳水追杀而去。
“这么说,还真像是我,”嘉乐沉吟道,“到底是谁要陷害我?时机捏得这么巧……”
“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百里二郎眼里要喷出火来。
高秉烛游到对岸,已是筋疲力竭。只见一人俯卧在滩涂上。翻身过来,揭开面纱,他看到了那人的脸。
似乎是确认身份一般,一把黄铜手戟正正别在那人的腰上。
高秉烛松了一口气。
“除了我,就没别人来过?我之前有谁来过这里?百里尚书是在我走后喝的银耳羹,不等于这毒是我走后才下的啊。”
神都城郊的西山上。
今天对高秉烛来说,是特别的一天。五年了,他终于给兄弟们报仇了。
然而,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他特地带了松叶酒来祭奠他们。坐在他们旁边,跟他们唠家常,一种无力的伤感与悲凉,和无尽的思念,充斥他心头。
有人在银耳羹里下了毒。
七娘认为是高秉烛,但百里二郎知道,不是他。他更怀疑此刻站在他面前百般推诿的嘉乐郡主。
“二郎,我杀你阿爷,毫无动机啊!”嘉乐看百里弘毅要吃人的眼神,无奈道。
“别叫我二郎!二郎也是你叫的?你的借口就是你的动机!你与七娘自幼交好,明知七娘有意于我,怎会不帮她成全,反倒想方设法让我阿爷替我悔婚,陷她于不堪之境,你有何居心,意欲何为?!”
“你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我取消婚约这么简单,这背后定有不为人知的阴谋!”
“我能有什么阴谋?”
“谁知你们宗室,有何图谋?拿我百里家开刀!”百里二郎怒不可遏。
嘉乐一惊,“慎言!”
嘉乐四下环顾,松了一口气,“也就是在我面前吧。出去不要随意乱说了。不想要命了?”
百里二郎拂袖而去。
高秉烛想回不良井。大仇得报,要告诉兄弟们的家人。然而,没有人在乎,没有人关心,没有人肯原谅他。
人都已经没了,说什么都没用了。
在不良井面前,他永远是个罪人。
高秉烛颓丧之际,忽然心里一激灵。
那杀手落水时,手戟明明已经掉落水中,如何尸体上还会好好地别在腰间?
死的不是凶手!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高秉烛霍然而起。
持手戟的杀手,五年前于神都城外杀害不良井七人,今年于南市杀害了告密者林仲父女二人,五日前杀害了大理寺录事陈阙,昨日又在百里府杀害了工部尚书百里公。
这就是联昉的记录。
今日,杀手又出现在了南市船坞。
所有这一切,联昉并无任何预警。
越来越多的事实证明,公子楚的担忧成真了。
联昉内部有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