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执狂缠上后》抱黎

7、第 7 章

　　“哟，这不是舒大小姐吗？”
　　光线斑驳的台球厅，入内便被烟雾环绕着，一群装扮前卫的社会青年在聚集，见到入口的少女调侃道。
　　“这才装几天呢？这就装不下去了。”
　　舒念没理会，而是径直走进去，坐到了台球桌上，伸手抢过对方吸一半的烟猛吸了一口。
　　黄毛被人抢了烟也不恼，反而一脸玩味的拿出手机，对着舒念拍了一张：“你说我把这照片交给你老师，你会被开除学籍吗？”
　　舒念看了他一眼，道：“滚。”
　　说完，她将外套脱了下来，随意的扔到了球桌上，手臂内侧的纹身若隐若现。

　　“火气这么大呢，谁又惹你了？”黄毛道，“忽然暴富了不该高兴吗？换做是我，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呢。”
　　舒念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那新家怎样？”
　　半根香烟抽完，舒念将烟头在球桌边缘捻灭，这才慢慢道：“还行，新爸被我妈迷得神魂颠倒，对我还不错，就是他还有个儿子……”
　　舒念语顿，捻着烟头的手指无意识的加重了些力气。
　　“他儿子不认你这个姐姐？”
　　“……也不是不认。”
　　回忆起一小时前发生的事，舒念就不耐的皱起了眉。

　　不算不认。
　　但那也绝对不算是认。

　　舒念自认自己装得毫无破绽，就仅仅只是在窗前和对方打了个照面而已。仅是如此，对方说话却那么的……让人不爽。

　　不爽就算了，关键还挑不出错，她想告状都控诉无门。

　　“那是？”

　　“算了，别提了。还有烟吗？再给我一根。”舒念摆摆手，“一周没碰这玩意了，天天搁家演，累死人。”
　　黄毛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舒念没接，而是将对方手里的烟盒拿了过来，抽出一根烟叼在了嘴里。
　　还没点燃，便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念姐！”
　　舒念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来人后，她将烟拿到了手上，对对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然？你怎么来了？好久不见。”
　　“冉！第三声！”周冉笑道，“你又记错了！”
　　“哦，我记性不太好。”舒念说，“对了，你上次送我那唇膏我用了，颜色真好看。”
　　“那可不，我精挑细选的，不是朋友我还舍不得给呢。”
　　舒念笑了一下。

　　寒暄了三句后，周冉便离开了当地。
　　黄毛看了她一眼，道：“你真用了啊？”
　　“怎么可能。”舒念答，说完又不屑的耸了耸肩，“看到她那项链没？大牌的仿货，logo的字都印歪了，穿出来也不怕丢人。”
　　黄毛嗤笑出声：“装货呗。”
　　“我记得她之前不是被家里人抓回去了吗？还敢来这？”
　　“这个啊，前几天这边来了个打工的新人，周冉看上他了，每个周末搁这跑呢。”黄毛说，“那新人长得还行，但我问老板，尼玛才十三岁，这周冉还真是……没学过法啊？”
　　舒念顺着周冉的方向看了过去，脸上的笑意忽然浅了些。

　　周冉长得有点小漂亮，明明还只是个高中生，却烫着一头卷发，裙子短到了腿根，远看有些和年龄不适配的突兀感。
　　可她对面的人却截然相反，他只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袖，却让人觉得冷冽疏离。

　　可不该是这样。

　　舒念忽然从台球桌上跳了下来，认真的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他叫什么名字？”
　　“具体不知道，好像是姓沈。”黄毛说，“要我帮你问吗？怎么的，你也看上了？”
　　舒念没有回答，而是朝视线所及的方向走去，走近后，却没和周冉打招呼，而是朝对面的人道：“你来这怎么不和我招声招呼？”
　　对面的人是沈溯。
　　在五小时前，他们见过。

　　沈溯看向舒念，在皱眉的片刻间，舒念又开了口：“上次我俩一起出去拍的照片我是不是忘传你了？你的拍照技术……”她顿了顿，眼睛忽然弯了下，似乎是笑了，“特别好。”

　　“下次再给我拍一张怎样？”

　　话落，舒念似乎才后知后觉，朝周冉看了一眼：“然然你也在啊，你们认识？那是不是不用介绍了？”

　　沈溯放下台球，看向舒念：“你在说什么？”

　　“五小时前还来见我了。”舒念说，“怎么不问这个呢？”

　　沈溯沉默的看了她一眼。

　　一旁的周冉闻言，愣愣道：“他是你朋友啊？”

　　“不是朋友吧，小我三岁呢，只能算是……姐姐和弟弟？”舒念笑着看向沈溯，“你说对吧？”

　　沈溯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道：“我们聊聊。”

　　“好啊，”舒念笑容没变，说完便朝一旁的周冉道，“那然然我们等会见。”

　　屋外的空气比屋内要热一些，出门后舒念便将自己的长发挽了起来，随意的扎了个马尾。换到新家后她并没有抽出时间去购物，身上还穿着之前买的小吊带，头发挽起的片刻，肩膀的皮肤暴露在了空气中。

　　“聊什么？”

　　“我的手机在你那，对吧？”

　　“什么手机？”舒念歪了歪头，明知故问道。

　　沈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僵持良久，对方还没有回答，沈溯转了身。

　　“你确定你要离开吗？”舒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这人拾金不昧，捡到贵重物品或许会上交，不过至于是交给警察还是交给照片的主人，我得思考一下。”

　　沈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你给的起吗？”舒念笑了笑，“而且比起物品，我更愿意看戏。你知道吗？我那讨厌的弟弟最讨厌别人看他弹琴。要是他知道有个……男生，偷窥了他那么久，你说这不会是一场好戏吗？”

　　沈溯朝台球厅内看了一眼，也笑了笑：“这样好么？你刚刚演了那么久，如果我现在进去和所有人说我完全不认识你，你会很丢脸吧？”

　　舒念的笑容收敛了些，看向对方时也没了一开始的随意，片刻后她才继续说：“凭这个就想和我谈条件？你觉得我会在意吗？”

　　“你不会在意，我也不会。我不在意里面的人是不是你朋友，不在意他们会不会羡慕谁妒忌谁因为什么而难过。但是我可以帮你。”沈溯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舒念忽然朝他走近了一步，“周冉的眼光确实不错。”

　　沈溯静静的看着她。

　　“那就这样。”舒念说，说完后她又顿了顿，看着台球室里的人勾了下嘴角，“桃子饮。我每周末都会来，希望每次都能见到它。”

　　“我知道了。”沈溯说。

　　说完，她便再次回了台球厅。沈溯并没有跟在她身后，而是去了附近的便利店。

　　周冉在室内静静等着，见舒念进来便立刻道：“念姐，你们聊什么呢？”

　　“这个啊……就是一些私人话题，”舒念佯装为难，“其实也没聊什么。”

　　“他真是你朋友啊？我感觉他还挺高冷的，我也就是想和他交个朋友而已，但和他说话都不理人，问他手机号竟然说没手机，这不是有吗？”

　　“别当我面说我弟坏话啊！他就是不太擅长和人交流，有点，”舒念说，“害羞。”

　　舒念笑了笑，想再说什么时沈溯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瓶冰镇的桃子饮。
　　周冉看到对方手里的桃子饮时，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沈溯并没有看她，而是径直将饮料放到了舒念面前，道：“给你。”
　　“我还以为你去做什么了呢，谢谢啊，我刚好热的很。”舒念接过饮料，“几点下班？我等你。”
　　“不用。现在去拿吧。”
　　“你要翘班啊？”舒念说，说完她状似思考，对一旁的周冉道，“然然你帮我和老板打个招呼，说小沈和我走了，我下次请他吃饭。”
　　“好。”
　　“走吧。”
　　说完，她去拿了下外套便离开了台球馆。

　　出了门后，舒念便拧开桃子饮喝了一口，她和沈溯把话说的很开，也没了再装的必要，喝完直接皱了眉头：“真难喝。”
　　“不想喝就扔了。”沈溯说。
　　舒念闻言，将手里的桃子饮随意的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看见周冉刚刚的表情了吗？眼巴巴的，真可怜，明天份的我就送她喝好了。你说我人是不是还挺好？毕竟帅哥送的桃子饮，可比她那抠搜的丑男前任送的要好喝，对吧？”
　　沈溯并没有说话。
　　“还唯一的白月光呢，白月光到手的多了，也就什么也不是了。”
　　“明天还要继续送哦。桃子饮。”
　　“……”

　　桃子饮。
　　沈溯用手擦掉瓶身因冰镇而起的水雾。
　　继他和舒念达成交易，已经过去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内，舒念每周末都会来这个台球厅，而沈溯也如交易内容所说的一样，每次都给她买了桃子饮。
　　他知道舒念讨厌讨厌这个饮料，也大概能猜到对方为什么执拗于此。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并不在乎。

　　他不在乎。
　　他只需要做好该做的，买一瓶桃子饮，再送对方回家。
　　重要的是回家。

　　打从一开始，他就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威胁而难办，舒念在利用他，他同样在利用舒念。区别是对方利用的效果立竿见影。
　　而沈溯却没有因为舒念的存在，而多一面见到想见的那人。
　　他只是想近一些。

　　一个月了。沈溯的耐心其实很浅很短，一个月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耐心。

　　“别等了，念姐今天不会来了。”
　　思绪中断，沈溯抬头看向了说话那人，是和舒念关系很好的那个黄毛，沈溯至今都没有记住对方的名字。
　　“知道你喜欢念姐，每天巴巴的给她送饮料。但今天她去拜山了，听她说好像是她那个后爹上一任老婆的忌日。她妈不是找了个有钱人吗？这表面……”
　　沈溯的视线落到了墙上的电子时钟上。
　　红色的字迹有些晃眼，没有分针和时针，只有冰冷的阿拉伯数字。
　　2012年9月26日。

　　九月二十六。
　　他怎么忘了。

　　沈溯并没有听对方把话说完，而是径直朝门外走了出去。

　　天空阴霾一片，走到一半时就下起了雨，雨点落在身上的时候，沈溯在原地停了下来。
　　他忘了带伞，但又走得急，钱包留在了打工的台球厅里。
　　身上的钱并不足以买下一把伞。

　　在回头和朝前继续走之间，他没有回头。
　　雨逐渐大了起来，淅淅沥沥的落个不停。沈溯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随意的擦着，但很明显的，在下雨面前，纸巾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刚擦掉这一块，另一块又很快湿透。
　　不过他走得快，很快就到了别墅附近。从远处看屋内并没有亮灯。

　　沈溯的脚步渐缓，手上的纸巾已经湿透。

　　许家人全去拜山，他来这做什么呢？

　　沈溯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别墅愣了一会。
　　片刻后，他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早在十多天前他就去办理了一张电话卡，或许他可以打给舒念，毕竟哪怕是在演，他也给对方送了很多天饮料。

　　然后呢……
　　在等待通话的间隙，沈溯忽然想。

　　然后朝舒念打听许家的所有人在哪，他只身找过去吗？

　　在通话接通前一刻，他按下了挂断。
　　他只是很想见到许斯白而已，在今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可他也可以像往常一样，或者说，他像往常一样就好了，他只能这样做。
　　挂断电话后，他用仅剩的一张纸巾包裹住手机，不至于让其淋雨报废，这里面有很多重要的照片，他可以淋雨，手机不能。

　　沈溯将手机放回兜里，在转身之前，头顶的光忽然暗了些。
　　雨水也随即避让。
　　不知何时，他身后多出了一人，那人撑着伞，向前一步也替他把雨遮了。

　　沈溯转身，最先看到的是对方的眼睛。
　　很近，近到能清晰的看清楚对方颤动的睫毛，睫毛很长，眼瞳偏黑，眼尾明明是上扬的，可看上去又有些悲伤。
　　很漂亮的一双眼睛。

　　比他想象中更加漂亮，又正如他想象的漂亮。

　　“怎么在淋雨？”对方忽然说。他的声线很浅，浅到几乎要融到雨里。

　　沈溯听到了。
　　可怎么答？
　　因为想见你。因为想见你，所以哪怕没有打伞都不顾一切的跑了过来。因为想见你，哪怕没有任何的身份地位，哪怕只是作为陌生人。

　　“谢……谢谢……”
　　他迟疑开口。

　　许斯白将伞柄递到沈溯的手里，原本该离开时，他又朝前走了一步。伸手朝对方的兜里拿了一样东西。

　　“感谢的话，”他浅淡的笑了下，“这个就送我了。”

　　沈溯今天穿了一件卫衣，衣兜很大，除手机和纸巾之外还放了其他一些东西。

　　而许斯白拿的，是他不知何时放到了兜里的。

　　桃子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