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驯服》抱黎

1、第 1 章

　　《主动驯服》
　　文/抱黎

　　第一章

　　陈旧破败的地下室。
　　顶头的白炽灯泛着绿光，光亮不足以把逼仄的空间完全照亮，入眼可及之处尽是凌乱复杂的街头广告。地下室的空间很小，杂物像垃圾一样堆积在角落，房间内唯一的陈设便只有一张小床，以及隔断开来的卫生间。

　　白时坐在床头的地上，对着镜子摆弄着自己的脸。
　　镜子看上去有些年代感，镜面有些斑驳不清，手里的粉底也散发着劣质的香精味，和空气中的灰尘混杂，味道实在说不上好闻。
　　白时涂抹均匀手里的粉底液，看着镜子良久，挤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像是不满意，他又收回笑，不过三秒再次勾起嘴角。
　　重复三次后，他才放松，从兜里拿出了震动许久的手机。

　　通话已经停止，手机桌面上只有几条未读信息。
　　[x：聚会在七点]
　　[x：邀请函放在了南站三号寄存柜，密码是0900]

　　手机上并没有其他信息，他看了一眼后便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出门的时候时间还早，室外比室内要亮堂不少，空气也要清新几分。天空的日光照的有些晃眼。
　　白时不甚在意，打车去南站取物，取完邀请函后才前往另一个目的地。
　　目的地在市中心，和南站有一段距离，哪怕他出门的时间较早，到达时也接近约定的时间点。人群正是冗杂的时候，酒店外停满了各式豪车，来往的人群也皆是非富即贵。
　　白时将邀请函递给门口安保时，对方确认了好几眼，才将他放了进去。
　　他走出好几步远都能感受到对方怀疑的目光。

　　他的出现确实有些许扎眼。
　　这种扎眼从他走到酒店门外开始，一直到进门，再到他找到一个角落端方的坐下，他身上的注视都没有停止。
　　轻蔑的、狐疑的、还有让人感到不适的黏湿。
　　明显张扬，甚至不屑于掩饰。

　　白时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了一双满怀嘲弄的眼睛。
　　对方敛眉，轻蔑的勾了下嘴角，片刻后便又和煦的和他身边的人谈笑风生，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白时收回视线，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时间过半，才有个穿着一身侍应生服饰的男人走过来，低声朝他道：“请问是白时吗？”
　　“乔先生想请您喝一杯。”

　　乔先生？
　　白时在记忆中搜索一番，心下了然。

　　他看向侍应生的眼睛，微笑拒绝：“抱歉，我有事。”
　　他今天来这，确实并不为此。

　　侍应生点头，径直转头离开，只是在离开后不久，又再次绕了回来，还带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的主人公是他和另一个略微年长的男人，他俩靠的很近的在交流，但仅凭照片看不出更多信息。
　　不过重点并不在于照片，而是照片上的人。
　　白时看了侍应生一眼，忽然笑了一声：“带路吧。”

　　乔先生并不在会客大厅，而是在酒店的顶楼。顶楼更像是一个私人的娱乐会所，里面汇聚了大部分娱乐场所该有的设施，灯光昏暗，和大厅仿佛两个世界。
　　侍应生到一个包厢门口便停了下来。
　　“乔先生在里面。”他说。
　　说完他便没了留念，径直离开了原地。

　　房间里面是一个小型的KTV包间，虽然门和墙壁都用了很好的隔音材料，但白时还是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歌声。说是歌声，不如说是嘶吼，很难听。
　　白时并没有耽搁，推门走了进去。
　　进去后第一时间并没有人理会他，这首歌还在继续唱，只是他身上多了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白时在靠墙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直到这首歌播完，音乐声才被人按下暂停。
　　包间瞬间突兀安静。

　　“来了？”卡座最中间传来了一道人声，“过来坐。”
　　白时看了对方一眼，过了三秒才起身，朝说话那人走了过去。
　　“想唱什么歌。”乔阑低声问，“歌名说出来让刘子帮你点。”
　　白时还未回答，便被身边的另一个人拍了下肩：“放松，想唱什么歌就点，阑哥只是想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白时看了那人一眼，又转过了头：“什么问题。”
　　“我还怕你紧张，想多和你聊几句，聊聊我是谁，或者聊聊你是谁。”乔阑散漫道，说完又轻笑一声，“所以你是不想寒暄了？”
　　白时没有回答。

　　陌生人确实没有寒暄的必要。

　　“我只是很好奇。”
　　话落片刻，乔阑忽然朝白时靠近，几乎停在咫尺。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对方用食指勾起了脸。
　　视线相汇。

　　靠的太近，他能清晰的看出对方眼底的情绪，这动作行为明明称得上暧昧，可对方的眼底却一片冰冷，除了考究之外只剩下轻蔑。

　　对，轻蔑。
　　白时肯定是这个词。
　　他看他的眼神就彷佛在看什么不起眼的垃圾。

　　乔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我调查过你，白时。你无父无母，住在宁城西街陋巷地下室，没有背景，没有学历，靠着打零工艰难维持生计。”乔阑说，“两个月前你为什么会参加《同谋》的面试？”

　　白时没有被对方眼底的冰冷而刺痛，只是道：“我不能吗？”

　　“不不不，不对，你应该继续打点零工，挣点微不足道的薪水苟活才是。”乔阑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嘟囔，“宁导怎么会确认让你出演。”

　　白时并没有回答，只是看向对方歪了歪头。

　　片刻后，乔阑眼底的疑惑收回，再次恢复了原有的神情。

　　“你以为我好奇这个？”
　　白时未答，他便继续道：“低贱的人想得到什么，会费尽心机去做，那张照片不是很好的说明了吗？虽然在外传言宁导很难收买，你得到这个角色要付出什么，或是已经付出了多少我一点都不好奇。”
　　“我好奇的是。”

　　“像你这样的社会渣滓怎么敢做这些、怎么敢和我抢的？你到底哪来的胆量呢？”

　　“告诉我好吗？我真的很好奇。”

　　乔阑的话说的散漫，另一只手里的酒杯随着他的话语晃动，杯里的酒液几乎有一大半都洒到了白时的衣领上，褐色透明的酒，洒在衣服上却并不透明。
　　他穿的是白衬衫，因为靠得近的缘故，衣领几乎湿了一大半。
　　冰凉的黏腻感瞬间传了上来。

　　“不说？”
　　白时迟迟没有回复，甚至就这样任由对方屈辱的抬着下巴，没有动作。

　　直到感觉对方力气收紧，下巴被捏得生疼，白时才略微不适的皱了下眉。

　　但随即他便笑了一下，抬头注视上对方的眸子，低声道：“如果你好奇的话。”

　　白时抬眸，握住了对方端酒的另一只手，握稳后才端起一旁的酒，给对方再倒了一杯。
　　态度几乎称得上恭敬。
　　“我回答你。”

　　乔阑看了眼对方覆盖在自己手上的手，再看向白时，眼底情绪更深。除去轻蔑外，还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打量。

　　“我为了试镜和副导睡了，又为了得到这个角色和宁导睡了。你是这个意思吗？”白时天真的反问，“单凭这两个人你觉得够吗？不够的话要不要再多几个人，制片、投资方、或是主演？”

　　“你觉得我该怎样勾引他们？”
　　白时手上的力度紧了紧，朝乔阑的方向靠近了些，对视上瞬间，乔阑忽然觉得对方的眼睛十分漂亮。
　　“是这样吗？”

　　乔阑眼底的情绪变得更加的意味不明。他略微低头，从他的方向看，可以看见白时被酒液打湿的衬衫，以及藏在衬衫下半隐半现的锁骨。
　　他不止漂亮。
　　还天真，恭敬，在这种境地还能试图蛊惑人心。在这瞬间，乔阑有片刻甚至觉得，用一个角色的名额换睡他一次也并不亏，或许他该提……

　　“可是，陪睡的人不是你吗？”白时说完了后面的话。

　　乔阑的思绪也因这句话的落下而暂停，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展开他的龌龊心思，便如同被淋了一盆凉水。

　　片刻间，气氛似乎凝滞。

　　乔阑看向白时，对方的表情没有变化，依旧是天真的，甚至天真到透出几分烂漫来。
　　“你说什么？”
　　“我说，陪睡的人不是你吗？”白时也如他所愿，将这句话重复的说了出来。
　　片刻后乔阑忽然笑了一声，似乎笃定了什么，只是没等他继续说，白时便说了一个名字。

　　“低贱的人想得到什么，就会费尽心思。”白时笑了笑，“我们不谋而合。”

　　白时话落，便松开了对方的手，往侧边坐了坐，以防酒液再次溅到他的衣服上。

　　不出意外的，杯里的酒确实溢出，淅淅沥沥的落到地板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半晌，乔阑才说。

　　“想打赌吗？”白时笑的温和，在外人看来，他依旧像是任人拿捏的小白兔，“赌我在唬你，还是破罐子破摔？”

　　空气瞬间沉静。只是白时并没有等到乔阑的回答，气氛便被中途闯入的人而打破。

　　门开片刻，一道男声便闯了进来。

　　“打扰到你们，”来人低声道，“调情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