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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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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意安把钱交给了班主任,让班主任不登记她的名字,以班级的名义捐出去。
由于数额比较大,一共有三千多,班主任不敢随便收,特地打电话问过她爸妈,求证之后才收的。
十二月这月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月底,接下来便是庆元旦。
元旦晚会节目,常意安报了独唱。她本身就爱唱歌,也擅长唱歌,上台唱首歌,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
她这两天忙着排练,没再去找顾文礼。
周五晚上,排练完后,她想去找顾文礼,被赵小蕾拦住了。
“学校才为他组织了捐款活动,你这时候去找他,不太好。”
赵小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口。
许如欣赶忙附和:“是呀。他虽然是学霸,每次都考年级第一,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他,肯定有不少人讨厌他。这个时候你要是去找他,那些人就会借题发挥,说他的坏话,什么他妈妈都重病住院了,拿着学校的捐款,竟然还有心情和女生谈恋爱……”
赵小蕾直点头:“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都知道你和顾文礼并没有谈恋爱,但是人言可畏,他们想摧毁一个人,才不管真相呢。”
常意安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她低头按了按眼睛。
“好,我不再去找他,等他高考完再……反正就剩一学期了。”
元旦晚会是在放假的头一天晚上举行的,在学校体育场里面,只有高一高二的学生参加,高三的学生要上自习。
常意安的独唱节目,刚好是在下课时间,是她特意要求的。
下午吃过饭后,她让赵小蕾去找周洋,托周洋带话给顾文礼。至于顾文礼到底会不会来,她不确定。
“下面有请高一十七班的常意安为我们带来一首《勇气》,掌声有请……”
常意安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从幕后走上舞台,她朝众人挥了挥手,拿着话筒站到舞台中央向看台上的全体师生鞠了个躬。
“大家好,元旦快乐,我是高一十七班的常意安,今天我为大家演唱的这首歌,是梁静茹的勇气,特地送给一个朋友的。”
看台上顿时掌声雷动,少男少女们激动得大喊大叫,口哨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
常意安四下看了几眼,没看到顾文礼,但看到了周洋。
周洋站在看台最后面,他伸手指了指身后应急通道的门。
常意安知道,顾文礼就在应急通道门后。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的爱就有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歌曲结束,常意安再次向看台上的全体师生鞠躬,说了声谢谢。谢幕后,她快速跑出体育场,却只看到昏沉天光下顾文礼走远的背影。
她没有去追,她跑出来就是为了确定他来没来。
他来了就好。
1月3号,农历是冬月二十五,这天是顾文礼的生日。
常意安在假期三天内,跑了半个渝城,终于找到了家制作照片工艺品的小店。
她制作了三样东西,照片合集册,订制水杯,钥匙扣。
照片合集册里是她和顾文礼的照片,都是单独照,没有合照。
顾文礼的照片是她用手机偷拍的,正面的没几张,大多都是背面和侧面照。
她将自己的照片和顾文礼的照片紧紧地挨到一起,乍一看,就像是合照一样。
订制水杯是陶瓷杯,上面一左一右印着她和顾文礼的照片,中间是丘比特爱心箭,她这边是箭头,顾文礼那边是箭尾。
钥匙扣有两个,也印着她和顾文礼的照片,她自己留了一个,一个送给顾文礼。
在1月3号那天,她将东西封在一个盒子里托周洋送给顾文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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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周洋把盒子放到顾文礼桌上,小声说,“安妹妹送给你的。”
顾文礼把盒子塞进课桌里,直到下了晚自习,所有人都走了后,他才打开盒子。
粉色信纸,清瘦飘逸的字体。
新的一年,新的征程,盼你一切都好。
有人见尘埃,有人见星辰。
愿你岁岁安康,事事如意。
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生日快乐,十七岁的少年。
信的末尾,是她用彩笔画的烟花。
画技很幼稚,画得并不好,却燃进了他心底,灼红了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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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期末的半个多月,常意安趁着下课时间织起了围巾。
毛线是她自己去商场买的,黑色羊绒毛线,织出来的围巾柔软暖和。
班上没人织围巾,就她一个。
下课后,许如欣从厕所回来坐到她身边,把玩着毛线团说:“我们安宝儿真是太好了,漂亮,善良,温柔,又贤惠,啧,以后谁要是娶了你,那真是祖坟冒青烟。”
常意安小拇指勾了下线,和她开玩笑说:“反正肯定不是你。”
许如欣伸出手指戳着她侧腰:“安宝儿,我说真的。我觉得……”
她顿了顿。
“怎么了?”常意安偏头看她一眼。
许如欣说:“我觉得你对他太好了,简直是无私奉献,活菩萨在世。”
常意安抿嘴笑了下:“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你对他真的是太好了。可是我看他对你,并没有多好。一直都是你在主动,每次都是你去四楼找他,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你。每次都是你送他这送他那,他从来……”
“欣欣。”常意安打断她的话,“他很好的,他很善良。”
许如欣烦躁地抓了抓头:“哎呀,我不是说他人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就是……”
常意安朝她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为我感到不公平。但对我来说,并没有不公平。他不找我,是因为他没有勇气。他不送我东西,是因为……你也知道他的情况。”
许如欣趴在桌上,声音弱了下去:“嗯,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你好善良呀。你可是我们三中的校花,那些明恋暗恋你的男生,能从三中校门口排到对街老王火锅店,再从火锅店门口排回来。”
“你说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看上了顾文礼呢?他虽然成绩很好,长得也很帅,但他太穷了啊,而且他下学期高考完就离开了。你现在为他做的事,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一点水花都激不起的。”
常意安笑着看她:“我们才多大啊,你想的也太远了吧。难不成现在对谁有好感,就必须要有结果?我现在没想那么多,就只想尽力对他好一点。这个冬天对他来说太冷了,我想让他暖和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说完,她把围巾翻了个面,用钩针继续织。
许如欣抱了抱常意安:“安宝儿,你太好了,我光看着你,心里就软得不行。我要是男生,我这辈子非你不娶!”她又笑着说,“顾文礼上辈子一定救了你的命,这辈子你是来还他救命恩情的吧。”
常意安笑着推她一把:“我看是你新白娘子传奇看多了。”
许如欣哈哈笑着跑开。
放寒假的前一天,常意安自己用纸做了个红包,她在纸上画了烟花鞭炮,还有两个手拉手的小人,用红笔写上“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
红包里面装的是她在江边照的照片,一大一小,大的可以用相框裱起来,小的两寸,刚好能放在钱包夹里。
她把手工红包和围巾给了周洋,再次托周洋替她送给顾文礼。
新的一学期,常意安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中。
因为高二不止要分文理科,还会升班降班。
期末会按照年级排名,把普通班里成绩好的人提到重点班,重点班考得差的会降到普通班。
常意安想进入文科重点班,她也想考上好的大学,想考去北城。
大学,是比高中更广阔的天地。
开学一个多月,常意安一次都没去找顾文礼。
她虽然没去找他,但是仍会写信给他,写好后让周洋转交给他。
信封是她自己手工制作的,用胶水粘住了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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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文礼坐在无人的教室里拆开信封时,外面正在下雨。
四月清明,雨水总是比较多。
粉色信纸,清瘦飘逸的字体。
他轻扯了下嘴角,眼中染上春意,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信纸,还没看已经先笑了起来。
太久没见你,我都不知道要写些什么了,其实也不久啦,也就寒假一个月,回了学校偶尔还是能碰见的,可对我来说,不能天天去找你,不能天天在你身边和你说话,和没见你是一样的。
不知道写什么,那就说说我自己吧。
前段时间,我看了歌德的《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里面有句话很经典。
他说“未曾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虽然我没有这样深层次的经历,但我感觉挺有道理。
就像增广贤文里写的。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
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
这些话,可能在你看来由我说出口,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别被任何事束缚住,你是雄鹰,终会振翅高飞翱翔于九天。
还有两个月,你就要高考了。
在这期间,我不便打扰,也不忍心打扰。
说句心里话,我比你还期待高考的到来。
期待你“十年磨一剑,出鞘必锋芒”,也期待你脱离高中走向更广阔的天地,就像雄鹰振翅,龙入大海。
套用莎士比亚的话,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短短几百字,顾文礼看了一遍又一遍,看了足足十几分钟,才将信纸叠好放进卫衣口袋里。
雨仍然在下。
他没打伞,卫衣帽子往头上一罩便走进了雨中。
湿冷的风吹在脸上,他却一点不觉得冷。
因为他头顶永远有颗温暖的小太阳,为他发光发热。
—
五一放假前,常意安忍不住去高三二班找了顾文礼。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在回家前见他一面。
夕阳下的校园操场,遮天蔽日的梧桐树。
少年站在树旁,冷峻帅气的脸被落日余晖勾勒出锐利漂亮的弧度。
常意安看着眼前清瘦帅气的男生,心扑通扑通乱跳。
她两手背到身后,脚尖踢着碎石子
“围巾你戴了吗?”
顾文礼勾了下唇:“戴了。”
常意安觉得脸上有点烧,她摸了下脸,小声问:“合适吗?”
顾文礼轻笑了声:“合适。”
两人面对面站着,彼此看着对方,一时谁也没开口。
“阿姨身体还好吗?”
“嗯,还行。”
常意安呼了口气,鼓足勇气向前一步:“我想抱抱你。”
她伸出两手,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看着他。
顾文礼嘴角轻提,喉结滚了滚,抬手在她头顶摸了下,声音沙哑道:“还有一个月。”
常意安叹口气,心里有点失落,不过她很快平就平复了情绪。
没关系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等他高考完,她就正式向他表白,她要把他拉去江边,大声跟他说,顾文礼,我喜欢你。
“那好吧。”她故作轻松地收回手,“我等你,但最多一个月哦。一个月后,你一定要让我抱,哦不,你要主动拥抱我。”
顾文礼眼神宠溺地看着她,轻笑了声:“好。”
常意安朝他挥手:“五天后再见。我要回家了。”
她转过身,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往校门口走去。
只是这一次转身,再见已是十年后。
物是人非事事休。
轰的一声,旁边建筑工地发出一声巨响。
常意安偏头看着车窗外倒退的夜景,久久没回过神。
未曾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语人生。
她想骂一句狗屁不是,她不想要这样长夜痛哭的人生。
顾文礼单手扶着方向盘,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背,又抽出张纸递给她。
常意安紧咬着唇,没接他递来的纸,也没转头。她自己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强行忍了回去。
“我没事。”她转过脸来朝他笑了笑。
顾文礼看着她泛红的眼、破碎的笑,心一阵阵抽痛,喉咙哽得涩疼。
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用力收紧,手背青筋绽起,臂膀绷得硬硬的。
车子转过一个弯后,他舌尖扫了下上颚,声音低哑地开口:“你说的五天后再见,我等了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