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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废旧养老院（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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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特。”陆梦回突然开口，手指仍旧停留在日记本上。
凯特一个激灵立马抬头看向陆梦回。
“你觉得罗燕的战友陈光耀，他死了吗？”
凯特被问的有些发懵，结结巴巴地回答：“应该已经死了吧，毕竟养老院那个时候全都是怪物，他年纪又这么大了。”
陆梦回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自言自语道：“真的死了吗？”
两人视线再次闪现雪花报幕，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又一次回到了原本的时间线。
恶臭立马传来，陆梦回往后退了一步，面前出现的是刚才在手机摄像头照射下的破烂木门，而里面的景色也和方才一般无二。
遍地的尸块绿水，巨大的培养皿，还有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形物体。
陆梦回在破了个大洞的门上象征意义地敲了敲，虽然他们俩现在完全可以从洞里直接进去，但出于礼貌，还是询问了一下。
“您好，我是X市市振府的特派外勤，今天来和您了解一下大楼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员的。”陆梦回面不改色地扯着慌，手里也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商城里兑换出来的文件袋。
白衣物体身形一顿，慢慢地转过头来，一张苍白的脸上密布着大大小小的孔洞，让人不禁毛骨悚然，这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类了，它挪动着步调，慢慢向陆梦回走来。
“山……山河哥。”凯特在陆梦回开口的一瞬间，鸡皮疙瘩几乎是立马竖了起来。
陆梦回并没有理会他，只是从文件袋里装模作样地翻看着，好像他确实就是个执行公务的人员一样。
白衣物体脖子上挂着一个身份牌，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不过陆梦回还是看清了上面的字。
【院长：钱白川】
陆梦回心头一跳，果然这就是造成这一切的院长，没想到也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
陆梦回看着越走越近的钱白川，对凯特压低声音说道：“一会它要是突然发狂攻击了，你就赶紧跑，要是没发狂你就跟着我后头。如果能到院长室里面，你要帮我在培养皿里找一个特殊的‘永生人’。”
凯特刚想回应，面前的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
钱白川顶着满是孔洞的脸直直的站在陆梦回面前，一双无神的瞳孔上下打量着他。
陆梦回轻笑了一声，很是自然地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份茹宾养老院的爆破协议，很是恭敬地递给了钱白川。
钱白川淡淡地扫了一眼，侧身给陆梦回让出了位置，像是示意他进院长室详谈。
恶臭再次从里面传出来，陆梦回强忍呕吐感硬着头皮对院长鞠了一躬，在凯特惊悚的目光下走了进去。
等陆梦回完全走进去后，钱白川的目光又停留在凯特身上，像是在询问为什么他不跟着进去。
他咧了咧嘴，用沙哑粗糙的声音开口问道：“你……”
凯特浑身鸡皮疙瘩一竖，几乎是立马又要喊了出来。
“凯特，赶紧进来，别让院长一直等你。”陆梦回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看样子是真代入角色了。
凯特如梦初醒，低头给院长道了歉后，飞快的溜了进去，紧紧跟在陆梦回身后。
院长室漆黑一片，只有几个绿色的培养皿发出点点亮光，每个巨大培养皿中都装有一只‘永生人’。和在楼下见到的不同，它们每个都看上去都很瘦小，有的部位甚至露出了骨头，如果把底下的‘永生人’比作是肥油满肚的‘富人’，那么现在陆梦回见到的这些则是饥不饱食的‘饿死鬼’。
陆梦回一边打量着培养皿里的东西，一边观察钱白川的动作，发现对方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欲/望，于是稍稍安定了下心神。
“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陈山河，”陆梦回对着钱白川笑了笑，找了个空旷的地方站着，“我爸妈说有个远房爷爷也在这儿住过一阵子，可惜我打小过年不爱走亲戚，没怎么见过。”
钱白川和凯特同时一顿，似乎根本没有想到陆梦回能说出这种话，表情纷纷变得扭曲起来。
钱白川：到底你是NPC还是我是NPC？
凯特：这就是传说中的高自由度玩家吗？受教了……
话音刚落，陆梦回和凯特同时听到广播传来一阵电流声，但只吱嘎作响了两声，随后又变得一片寂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梦回一脸无辜：“院长怎么了吗？”
“没，没事。”钱白川叹了口气，自顾自走到绿色培养皿旁边，轻轻把手覆盖在上面。
陆梦回只觉一阵寒意从面前袭来，忍住后退的步调强行朝前走了两步，一边开口询问：“或许可以通知搬家公司给这些东西换个地方？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是什么东西？您买的艺术品吗？”
“我出不去了……我出不去了……”钱白川喃喃自语，“这是我的报应，他们……他们不该是这样的。”
“是我害了他们啊……”钱白川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磕碰到了一处凸起，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捂面痛哭起来。
陆梦回也没想到最终BOSS还有这一份戏码，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忍着恶臭给他搀扶到一旁的座椅上，虽然那个座椅已经满是脏水和污浊，不过估计院长也不会介意。
“钱院长，您的茹宾养老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陆梦回尝试着开口，指不定能套出什么不一样的线索。
钱白川看了看培养皿，又看了看眼前半蹲在地上的陆梦回，眼神慢慢放空：“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
当初我创办这个养老院家里人都很反对，他们嫌我年纪大了，只要在家享福就行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少去掺和。
但我这个人就是个牛脾气，本就不愿意在家过着安生无聊的日子，所以我背着他们偷偷找人合伙干了。
老罗和陈班长是最支持我的两个战友，他们还说等我这养老院办起来了一定头一个过来，还和以前我们一个部队的战友都说了。
老罗是和我一个班的，他和隔壁陈班长关系很好，经常一块出去偷摸着喝酒，因此还被排长罚了好几次，不过老罗本身底子就好，对人也和善，所以领导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后来就是我们被派出去西北执行任务的事儿了，那是我第一次去西北。我是信息兵，自然也就在大本营里操弄电脑，压根不用上前线。
那时候西北打了枪炮，我们一个排三十六个战友，只剩下了十二个，剩下的人里头，陈班长还断了一条腿……
陈班长在医院昏迷那几天，老罗天天不吃饭不睡觉地守着他，一边像疯魔了似的喊叫，一边朝着躺着陈班长发火。
具体叫的是什么我也忘了，后来和他们一块去的战友和我说，陈班长是为了老罗才没了腿的，不过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要不然陈班长，我们现在看到的可就是老罗的盒子了。
哎……这就不说了，都过去了。
我和老罗和陈班长一合计，马上养老院的文件批下来了，好歹是靠着陈班长的面子，他在国土也有亲戚，真是熟人好办事啊。
儿女看到我包下来的工程，也就勉为其难地认同了，但仍旧常常会来院里，后来看我和战友一块都挺自由的，也就慢慢放下心了。
但没多久啊，老罗突然找到我，他面上无光，心里似乎一直压着一块石头。他告诉我，他一直对陈班长心存愧疚，要不是他，班长的腿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我当时也没多想，只安慰了他两句，告诉他要向前看。就此开始他会常常和我谈天，有一次他偶然提起有个黄头发的外国人和他说了他们国家的新型疗法，叫什么“永生人”计划，可以重新让人的腿长出来，还能延长寿命。
我根本就是不相信的，外国佬都是靠坑蒙拐骗发的家，专门就是找我们小老头老太下手。
但也是因为鬼迷心窍了，在老罗的软磨硬泡下，我还是同意他们在院里做实验，还有那些个什劳子的小护士和医生，也都是他们带过来的人。
很快实验室就建起来了，因为要避人耳目所以我就把我的院长室空出来了，他们也确实向我展示了研究成果，不得不说这些子黄头发的外国佬还是有些本事的。就那一些七七八八的零件不借助什么外力就能让它们自己动起来。
他们之中那个领头的黄毛外国佬很是感谢我们能提供这么好的一个地方给他们做研究。
他告诉我们，自己家那儿有一大片什么工业园区，为了感谢我们，还说要带我们过去看，都是搞这些高科技的。
只是我们几个都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也就拒绝了。
但这小子非不死心，还说要跟着我干事跟着我的姓。
得，还白捡一儿子。
可哪想得到这混账就是来套着近乎把我们全都坑骗进去了！
后来他和老罗走得近了，也不知道在合计什么东西，我因为小孙女出世也对他们疏远了不少，本想着先暂时把院里的事交代给陈班长的，可惜他和身边的小老太太玩的正乐呵，根本就是成了懒人了，哪里还有当兵时候的一点样子。
我没什么法子，也只好交给那黄毛了。
后来，后来……就是陈班长告诉我院里有怪物的事，我一开始还以为他发什么神经，和老太玩花绳玩出幻觉了，还笑着调侃他。
他那段时间一天给我打三四个电话，我实在是有点受不了了，只好放下小孙女回了院里一趟，但没想到……
说到这里，钱白川顿了顿，目光变得哀伤起来，好像马上就要捶地痛哭的样子，声音也发起抖来。
“没想到那个看着乖巧的外国人竟然用你的战友做非法实验，你所有的旧友都变成了怪物。”陆梦回替他说了下去，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呜！啊啊啊……是我害死了他们！”钱白川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他掩着面发出阵阵怪物似的哀嚎。
“竟然是这样的结局。”陆梦回喃喃自语，若有所思的看向培养皿。
这里面放着的都是曾经保家卫国的战士，他们年轻时候在战场厮杀，在年老的时候竟还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那外国人后来去了哪里？”凯特下意识追问。
钱白川突然大吼起来，脸上的孔洞里流出汩汩血水：“跑了！他们跑了！”
凯特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死死跟在陆梦回身旁，生怕再一次把这个NPC给激怒了。
“我发现他们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气的要报警！但是他们把我扔进绿色的水里，水灌进我的嘴里肺里！”钱白川突然站了起来，冲到培养皿面前狠狠地砸着玻璃，转头通红的眼珠愤恨地看向陆梦回，“我在昏迷之前想到，如果我要是死了，我一定要成恶鬼，把他们全都生吃了……”
“但我没死，我醒来以后就成了这样，全身长满了洞，我虽然没有变成老罗那样的怪物，但也成了这幅半死不活的鬼样子，见不了天日。”
“我恨啊，所以我把他们这些人骗过来，全都也同样做成了怪物，”钱白川深吸了口气，目光又呆滞了下去，“但这样也没有意义……他们都回不来了，老罗他们回不来了，陈班长也不知所踪……只有我这个有罪的还苟延残喘。”
陆梦回点了点头，看向培养皿里的面容狰狞的“永生人”：“所以你一直在养着他们？这十几个罐子里的都是你以前的战友吧。”
清晰到肯定的语句让钱白川一顿，他点了点头，但泪不断地从眶里流出：“这是不对的……他们都很痛苦，真的很痛苦。”说着他再一次痛哭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