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骷髅架子的故事》敏感肌也可以

27、精灵之心

　　满树都是金灿灿的果子，成熟度不同金色深浅不同，这里是精灵森林深处，我坐在树枝上等人，远远地眺望。背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最近在长新的翅膀，所以结痂处痒得厉害，我时常想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无条件相信一个狡猾的人类，这对于我的同族来说是难以置信的，但是我第一眼看到波清澜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仿佛被蛊惑了，第一次有人对我笑，笑得那样温暖。因为要见他，最近天气一直很好。他每次来都带着任务，我是既怕又喜，怕不能帮到他，喜的是他至少想到还有我的存在，我对于他来说似乎是有价值的。我的药水已经成功了一半，就差吸血鬼的乳牙了。

　　我等了很久很久，从清晨等到了日暮，波清澜终于到了。他看起来很开心，高兴地和我分享他的老师如何夸奖他的作业。我默默听他说，然后问他：“那么，这一次你需要什么呢？我很高兴可以帮到你！”

　　“嗯……”他思考了一会儿，抬头看到那一树金色果子，对我说，“这个很漂亮，可以给我一个吗？”

　　“好啊。”这棵树是精灵之树，上面每一个果子对应着一个精灵，代表他们的状态，越是金色越是健康，如果变黑了就说明这个精灵坏掉了，保险起见我们一般不会摘下来，不过既然他喜欢，我就把属于我的那颗摘了送给他好了。由于翅膀没有好，我只能爬上去摘，拿到果子的时候，波清澜擦了擦皮，然后咬了一口。

　　我的心痛了一下，然后向他解释了一下这个果子对我的重要性。波清澜跟我道歉，然后将果子放进怀里，并且跟我承诺一定会好好保存。这种惶恐的状态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我想这就是喜欢吧。

　　我们坐在树上，晃着腿，享受精灵森林夜晚的美丽，到处都是荧光，闪闪烁烁梦幻极了。波清澜拉着我的手，语气温柔如月色：“路易斯，从小我就被家里人告知要努力向上，他们想让我当帝国的大法师，但是别的家族里有天赋的孩子比我多多了。于是我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如果不这么做，我父亲就会把我关在小黑屋鞭打，就像鞭打一个奴隶一样……我从来没有玩伴，父亲说玩伴是懦弱无能的人才有的，孤狼不需要同伴，他希望我一个人胜利，最好踩着失败者的头骨上位。我知道这些对于你来说都很恐怖，但是我……我想坦白这一切，我希望你可以接受我。”

　　“你需要玩伴我可以充当玩伴，”我看着波清澜碧绿的眼，那里就像春天草地，坚定地说，“你需要头骨，我也可以当你上位的头骨。”

　　“谢谢你，路易斯。”波清澜捧着我的脸，月光下我们第一次接吻，他在我耳边说，“我不会那样对你的，我们还要一起生活，等我当了大法师，我们就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了。”

　　我尽力忽视他勉强的表情，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下，但是刚刚被咬过的心还是猛烈地疼痛起来，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勉强自己？难道和我在一起这么令他痛苦吗？没有控制住，他问我为什么要哭，我擦擦眼角，只说是激动得流泪。

　　接下来就像被风吹散的花朵，纷纷扬扬飘落，铺满整个画面，所有事物都在快进，一直到一片绿油油的环境。这是个鸟语花香的小岛，但是周围全是精灵族和龙族，还有光明的卫道士——光明教廷的人。

　　“异端！败类！”一个白袍人开口，指着我们，“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类，一个变成人类的精灵，多么渎神的组合！你们都不应该存在，感谢光明神，他会让你们安详离开。”

　　“满口光明和感谢？”波清澜看起来状态不好，嘴角渗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神殿里的男娼女盗，口口声声说着圣洁的地方却是整个大陆最肮脏污秽的所在！你凭什么处决我们，你是精灵吗？精灵一族的事轮得到你来主持正义？还把龙族牵扯进来，对了，你们龙族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别人说什么都信，那我说这老头最喜欢吃龙蛋了，你们信不信？”

　　“路易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精灵族的长老看着我，也被那皮囊迷惑，“好孩子，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怪物引诱你的对吗？过来呀，孩子，站到我身后，别怕，我们很快就会杀死他，你会很安全的。”

　　“我已经不是精灵了，”我对他笑笑，他立马神魂颠倒，“我和波清澜在一起了，我们是不会分开的，放过我们吧，我们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的，而且我是自愿的……”

　　“不行！”精灵生气了，皱起眉，“失去了一个精灵对于精灵族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变成人类是你的选择，但是失去一个精灵就要有另一个精灵补回来，我相信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回到我身边，一切都还有补救的机会，只要那个异端死了。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我可爱的孩子。”

　　我和波清澜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无声地拒绝了他们。他们围了过来，念动了咒语，一个说：“为了光明！”一个说：“那个漂亮的要抓活的！”一群说：“我们就是正义，为民除害！”

　　他们越来越近，波清澜挡在我身前抵御攻击，变成人类后精灵的魔法就不能施展了，我只能看着混战干着急。

　　一颗缺了一口的果子从波清澜身上掉了出来，它早就从金色变成了灰黑，我的心剧烈疼痛起来。就算是失去了精灵身份的精灵之心依旧有着修复生命的能力，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一部分人转而盯上了我的心，他们互相争斗起来。

　　有一部分攻击打到上面，我疼得浑身冒冷汗，受不了了，脑海里闪过一个就算是人类也可以用的咒语，那是需要用生命施展的阵法，叫同归于尽阵，忍住牙齿打颤，哆哆嗦嗦中我咬破了嘴唇，下意识念出咒语：“以我的血我的灵魂，献给魔鬼，我将保护你永不消失。”

　　说是同归于尽，其实是消耗自己的生命保全另一个人的浪漫咒语，一命换一命，牺牲自己保护所爱。白光以我为圆心炸开，横扫整个小岛，滚烫的生命之火避开了波清澜，烧死了包围圈大半，剩下的也苟延残喘，狼狈逃命。

　　“你……”波清澜想触碰我，但是我也燃烧起来，身上的火苗怕灼烧他自动闪躲起来，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路易斯……应该有别的办法……这不是唯一的……”

　　“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我努力睁眼想看波清澜最后一眼，他还是那么好看，撑着最后一口气，“死亡并不可怕，只要我没有消失，就一定会回来。”

　　“我等你，”波清澜哭起来，“不，我去找你，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我漂浮起来，俯瞰大地，那里燃着火焰，如同一长就是一片的血樱，那是一种食腐花，没有根茎只有花朵，哪里有尸体哪里就有它。

　　火焰熄灭，波清澜抱着我焦黑的骨头离开，可是他却在笑，笑得我莫名其妙。但是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慢慢散开在天地之间，融化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