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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12

      这种唤魂的法子不论变上几变,都只能在丢魂处用,魂儿要是走远了,法子就不顶用了。
      显然,此地虽然阴气奇重,却没有属于吕三胜的魂。

      萃珲八宝楼恰好就在风口中,风呼啦一刮,地上还燃着的金元宝顿时被吹跑了。

      邬引玉百思不得其解,既然吕三胜还没有死,那他的魂去了哪,难不成也被墨气吞了?

      “看来只能等吕老那边的消息了。”鱼泽芝拎着装了吕三胜衣物的袋子说。

      邬引玉没应声,试探般推起萃珲八宝楼的门。

      没推开,门锁住了。

      这地方可是放了不少珍宝的,夜里又怎会把门大喇喇敞着,里面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唯恐丢了东西。

      “你想进去?”鱼泽芝讶异。

      邬引玉总觉得门楣上似乎有东西在勾着她仰头,她真抬了头,朝上看了一眼,回答道:“进不去,也不一定要进,等等吧鱼老板,别急。”

      “我不急,倒是你,又想走什么歪门邪道?”鱼泽芝的语气平淡得很是熟稔,明明两人仅是相识,还未相熟。

      邬引玉扭头,发簪上的吊坠晃悠悠的。她抬手往唇前一抵,故弄玄虚说:“哪是什么歪门邪道,既然能走,那就不算歪。”
      说完她便掖着裙摆蹲下,把余下一张没烧掉的黄纸塞进了门缝里。

      鱼泽芝就站在远处看,既不帮手,也不询问。

      邬引玉用一根手指按住黄纸,扭头说:“给我点一支香。”

      鱼泽芝没动,就那么淡然疏远地站着,因长衫宽大,显得她格外随性,偏她站得腰直身正,和邬引玉那懒懒散散的样子迥然不同。

      邬引玉透过对方那穿着长衫和马面裙的身影,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光着双足踩在业火上,枣红衣袂兜着风轻盈浮动,乍一看恣意随心。偏她姿态庄重,吐出的话也古板严肃,身上仿佛存在着两个极。

      她在梦中见过这个人,屡次在梦里诘问她的便是此人。

      邬引玉恍了神,摁着黄纸的手指发起麻来,许久才眨了下眼,提起嘴角说:“劳烦鱼老板,帮我点支香吧。”

      鱼泽芝这才动了动,从另一只纸袋里取出香。

      可火柴用完了,邬引玉没法点香,她左右看了看,打着趣提议:“要不钻木取火?”

      没想到,鱼泽芝从包里摸出了一支打火机,打火石一滚,火焰嚓地燎起。

      “鱼老板还会抽烟?”邬引玉一愣,看对方那模样,不像是会碰烟的。

      “不抽。”鱼泽芝点燃了香,伸手递上前。

      “那你还随身带打火机,莫非……是对象要用?”邬引玉意有所指。

      鱼泽芝语调平平地澄清:“对象?没有,这是用来烧纸傀的。”

      邬引玉“哦”的那一声百转千回的,嗓音软绵绵,倒是很契合她那闲散姿态。她把线香放低,轻呼出一口气,把缭绕的烟吹向门缝。

      这是个引鬼的好法子,就像祭祀之时,若是贡香者不唤所祭列祖的名,保不齐别的孤魂野鬼会前来偷食。

      邬引玉轻吹线香,一边念:“来吃,吃饱了好过河。”

      “河”自然是阴间的河。

      鱼泽芝垂下眼,看见邬引玉压在黄纸上的食指动了一下,门里似有什么东西在把黄纸往里拖。

      邬引玉看似没有用力,实则按得紧。她还在不着不急地出吹着香,一边把黄纸往回扯。

      薄薄一张纸还挺结实,被扯得压痕都展平了,也没被撕裂。

      萃珲八宝楼的门下只有半厘米宽的缝隙,但一根灰白的手指硬生生从里挤了出来,挤得扁扁平平,骨肉模糊,但不见血。
      这明摆着不是活人的手指,能被这香气和黄纸引来的,也只有鬼祟了。

      邬引玉还在施力,慢吞吞把黄纸往回拉,双腿也随之一动,极慢地往后挪着。
      她支着身的脚踝疼得厉害,手腕也在发痛,以至于差点摁不住那张黄纸。

      那只满是尸斑的手指还在和她较劲,她撑不住身,双膝索性往下一抵,撞上了地面。

      五门人大多都有的关节痛的毛病,在她身上又发作了。
      身上足有八处会犯痛,分别是双踝、双膝、手肘、手腕以及双肩。疼的时候,就好像成了被把控住的提丝人偶。

      一只手从邬引玉脸侧探出,手腕上菩提佛珠相撞。

      鱼泽芝弯腰按住黄纸,掀起一角紧紧捏住,猛地往回一扯。

      一只周身灰白的鬼物穿门而出,洞黑的眼没有神采。他嗅着香木楞地扭头,突然张开牙齿稀拉的嘴,朝邬引玉捏在手里的香啃去。

      邬引玉不退,甚至还把香往前一送,另一只手摸向身侧,从锦囊里取出一枚铜板,死死摁向此鬼眉心。

      正吃着香的鬼不由得松手,香随之落到了地上。线香燃着的那头往地上戳去,差点就灭了。

      邬引玉扣住此鬼物后头,逼近了摁牢那枚铜板,转头道谢:“多谢鱼老板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鱼泽芝已经收手,在邬引玉身后站直身,这无声垂目的模样还挺能唬人的。

      从门里穿出的这只并非什么厉鬼,用铜钱足以镇住,他眉心白烟升起,似是被铜钱烫着了。
      他大张着嘴好像在撕心裂肺喊叫,偏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邬引玉又多用了点儿力,硬生生把铜钱嵌进这鬼的眉心,才放开了手。
      她看这鬼手腕上有割痕,便从锦囊里抽出了一根染红的棉线,往鬼物脸上一绕。

      红线恰好勒在此鬼的两唇间,将他腐烂的面颊勒得微微凹陷。

      自杀者成鬼后无法开口,却能寻法子令对方重新发声。

      邬引玉勾住鬼物两唇间的棉线一弹,一股气从线中弹出,钻进这鬼淤烂的喉咙里。

      鬼物口中顿时传出嚎啕鬼号,只是他还被铜钱镇着,不管怎么叫喊都没用,只能伏低身。

      鱼泽芝大概猜出了邬引玉的想法,径自把袋里叠整齐的衬衫提了出来,往这鬼面前一抖。

      邬引玉调侃:“鱼老板未免太配合了点。”

      “我若是不做,你不还得出声劳烦我。”鱼泽芝平心静气地说。

      邬引玉笑了,“我以为鱼老板喜欢听我说这些,毕竟我使眼色时,您可没理会,还是说,我这眉眼挤得还不够用力?”

      鱼泽芝知道对方说话就是这调,故而也没反驳。

      被铜钱镇着的鬼嘤嘤啼哭,但因为红绳上覆着的“善执”被耗去了大半,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再过一阵,想必连一个字音也吐不出了。

      自寻死路者是旧业未去,又添了新业。所以邬引玉才择了这歪门邪道,使鬼怪能得一时舒坦,足够开口说话。

      邬引玉屈起食指,往这鬼眉心的铜钱上一弹,转而攥住鱼泽芝拿来的那件衬衫,问道:“见过此物的主人么。”

      鬼仍是伏着身,鼻翼却翕动了两下,灰白的手一抬,朝身后一个方向指去,啼哭道:“他魂离躯壳,魂上尚余生息,有不少死物想吃他,他受了惊吓,往北边逃了。”

      邬引玉点头,正要把对方眉心上的铜钱取下,身后鱼泽芝忽然开口。

      “你是附在古琴上的怨灵?”鱼泽芝问,“想解脱么。”

      越是年代悠远的器物,越容易被鬼怪依附。眼前这鬼是男人,却长发及腰,再观他身上衣着,不难得知,他的“历史”应当和萃珲八宝楼里的古物一样悠久。

      但这样的鬼极难驱除,捱过这么多年,多少有了些道行。更别提,时间一久,他身上怨憎越来越深,随着时代变迁,其心结也变得极难解开。

      邬引玉还挺意外,看鱼泽芝可不像是乐善好施的人。她侧过身,重新估量起这位鱼家新主,兴味盎然地说:“鱼老板宅心仁厚,真看不出来啊。”

  • 作者有话要说: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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