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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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一并消灭了上弦的后三位的事情让无惨变得更加谨慎了起来，出于从某位神明那里得到的精准情报，我知道了无惨正在准备伺机吃掉能够克服阳光的鬼———也就是灶门祢豆子，同时还意图抓捕同化我。
然而我还是从蝶屋离开了，连带着炼狱一起。
所幸无惨还在收敛力量蛰伏，这场暴风雨前的宁静至少还会持续一段时间，这才给了我钻空子的机会。
我们很快登上了开往玉川的火车，炼狱一如既往地点了一大堆便当，在“嘿咻嘿咻”地吃便当的同时不忘分我一盒。
我拿起筷子将便当里的饭菜塞进嘴里。
一如既往的，直到炼狱将自己面前那一大堆便当吃干净，我面前的便当却还是剩下了大半，于是炼狱自然而然地将那些饭菜吃进了自己的肚子。
我看着他将剩下的便当刨进嘴里，就连筷子也是直接就着我用过的接着用。
可谓是极不讲究了。
我看着那只被吃的干干净净的便当盒，有些无奈地收回了目光。
………
其实炼狱还是想问问面前正坐着的鬼小姐，那个同神明约定的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
他曾在对方昏睡的期间仔细阅读过太宰治的文章。
那人的文字颓靡又瑰丽，宛若温柔的冷雨一般将阅读者的心慢慢浸湿，让人不由地跟着那微凉的语句一起心情浮沉———和那日活泼如阳光的，跟着餸鸦蹦跳着来到蝶屋探望知春的红发青年仿佛毫无半点相似。
直到这时，他才隐约理解到为何知春会与太宰成为朋友———
他们是相似的。
至于是如何相似……炼狱却莫名有些形容不出来，就像他在看太宰的那些文字一样，心中肿胀酸涩，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倾泻而出了，然而真将目光移开后却也只是感到莫名的怅然若失。
是了，那或是温柔微笑或是开朗活泼的表皮之下，藏匿着的是敏感又执拗的灵魂。
独立于世的孤独让他们不由自主地聚在一起，成为了好朋友。
所以太宰不是一个惧怕死亡的人，知春小姐也不会是。
“……当一切结束了之后，知春会去做什么呢？”
斟酌了片刻之后，炼狱最终还是将“约定”的问题咽下，换了一个相对轻松的话题。
“不知道呢。”
对面的鬼小姐轻声回答道，似乎并没有觉察到他在称呼她时没有使用敬语，
“或许会背着书继续去各个地方走走……看看风景啦，吃吃小吃啦……然后继续走，看遍这个世界的风景？”
炼狱下意识地觉察到了对方的话中似乎有哪些不对劲。
“……不能留下来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他当然希望知春留下，如果喜欢的姑娘愿意为他停留那么一瞬自然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但如若对方下定决心想要远行……自己追上去不就得了。
对方留不留下，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需要太过在意的事情。
………
炼狱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啊……
我看着对方那双火焰色的眼睛，不由地微微一怔。
我不是木头，不可能觉察不到对方的心意。单单是从和他对视时，便足矣让我感受到对方那诚挚而又炙热的感情了。
人的情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美好到让人一想起这件事就会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的程度
如若我从未死去过，亦或者我并未成为这食人的恶鬼，那么这份感情我大概率是不会拒绝的。
……可是这世上并没有如果。
我生前和姐姐一起供奉的那位神明是个极其任性的家伙，对于自己的信徒也时常怀揣着蔑视的态度，宛若这地面上不断祈祷的人们，只是他眼中玻璃杯里用白糖圈养的几只小虫罢了。
不过我们对他来说确实是虫子，渺小又软弱，恶劣而又无能。
只能说，像无惨那样的的非人鬼怪作为虫子也是非常让神恶心，让他更加不满罢了。
所以才会有神降和肃清异端这一说法。
至于我跟这位任性又傲慢的神明到底约定了什么………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大事，只不过我告诉任何一位鬼杀队的成员，天音估计都会得到消息，知道这个约定只会让她变得更加伤心。
我确实没说实话，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将向神明支付获得打败无惨力量的代价———我的自由、我的灵魂。
我将成为神明的宠物，成为黄金做的笼子中的一只漂亮的鸟，变成他的收藏品，直到他厌弃我或是将我遗忘至某个积满灰尘的角落。
这对我和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件再划算不过的交易了———因为我的灵魂足够漂亮，所以得到了神明的偏爱和垂怜。
至于天音和炼狱……就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了，我已经不是天音记忆中的妹妹，也回应不了炼狱的感情。
除去这剩下不多的时间之外，其实还蛮好的。
我将如同太宰一般被他人铭记。
………
鬼小姐最终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炼狱沉默地跟着知春来到了太宰的墓地。
太宰治的墓地在东京禅林寺的陵园内，来悼念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林林总总的人们被神官拦在陵园外，许多人都拿着白色的百合捧花，提着产自青森的苹果与樱桃，或是神情悲切、小声啜泣着。
鬼小姐平静地从怀中拿出太宰寄给她的票，顺利地来到了陵园内部，随后开始慢慢寻找属于太宰的那块墓碑。
知春说是要去参加太宰治的葬礼，但她毕竟昏迷了一个多月，太宰的尸体早已被他的亲友火化，哪里还有什么葬礼让她参加呢？
太宰的葬礼早就错过了，尸体连骨头都烧成了灰，埋在了神社的墓地里。
炼狱跟在鬼小姐的身后，落后于对方半步。
从他的视角很轻易地就能够看到知春的头顶，从前她的头发是如同黑夜一般沉沉的墨色，而如今她就在阳光下前行，墨色的黑发变成了莹莹的白，却是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这世上了一般。
他们最终来到了太宰的墓碑前。
石头塑的墓碑上刻着“太宰治”三个大字，其对面就是“森林太郎”的墓碑，许是被太宰逝世的事件影响，两尊墓碑周围都被摆满了不同的花朵，花朵的香味吸引来了蜂蝶，一时竟衬得这块小小的地方像个生机勃勃的隐秘花园。
太宰治的骨灰就埋在这块小小的墓碑底下。
而知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块生机勃勃的墓碑，开口：
“好久不见。”
这是她对太宰说的第一句话。
“恭喜你抢先一步去找芥川老师了。”
这是她对太宰说的第二句话。
然后她便闭上了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她既没有提之前约定吃掉他的事情，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去参加他的葬礼，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站在原地，宛若发呆似地看着那些放在墓碑周围的花。
有好几次，炼狱总觉得似乎有晶莹从她的眼角闪过，或是划过面颊滴落地面。然而真的定睛细看时，却没能在她的眼角发现任何湿润的痕迹。
……要是能下雨就好了。
炼狱不由地想到。
阴沉的、潮湿的、冰冷的雨，啪嗒啪嗒地从天空中落下，砸在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上……届时他便能以她的哭泣为由给她一个拥抱。
然而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好了，阳光明媚、鸟语蝉鸣，简直是个所有人都会感叹一声的好天气———
好到就连扫墓都带上了干燥的温度，让前来吊念的人都没了哭泣悲伤的理由，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像只轻飘飘的稻草人一样不言不语。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