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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惊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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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便是如此,只要这种困劲儿上来无论她怎么掐自己,都抵挡不住要睡着的结局。
眼下,她又是这般,眼见着赵彦辰变成了两个人。
她摇了摇头,又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努力使自己清醒,发现根本无用。
片刻之后,温宴就趴在桌案上沉沉睡去。
赵彦辰盯了她半晌,确认她真的睡着了,才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个烫手山芋终于安静了。
今日他本打算在这里待上一日,清净清净,哪知她跑过来将他的心绪搅的乱七八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彦辰唤了荔枝进来,命她寻了步撵将温宴送回了揽月阁。
她一走,赵彦辰立即吩咐下人送来温水,将手上温宴摸过的地方仔仔细细的清洗了一遍,直到手指都有些发白他才堪堪罢手。
林值沏了一壶新茶送进听雨阁的时候,正巧碰见大人在擦手,他便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候着。
“信送到了?”赵彦辰眼皮都未掀,手中动作未停。
“送到了,大人,属下打听到京中比较适合的几个公子这次也会去陈大人府邸赴宴。”
闻言,赵彦辰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带着倦意的眉目瞬间清明。
总算是有一件称心的事情,能让他高兴高兴了。
他坐回到圈椅上,修长的手指在翻开的书页上点了点,“说说,都有哪些人?”
林值默了默,道:“京兆府尹林漾,吏部司长张阑之,还有侯府世子司镜。”
“嗯.....”
赵彦辰琢磨着,这三人论相貌都属上乘,但是论身份地位,侯府世子恐怕是不可。
毕竟侯府乃是皇亲贵胄,操作起来会麻烦很多,排除了他,合适的人选便只剩下林漾与张阑之。
这二人都是寒门出身,皆是靠自己的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比那些纨绔子弟要好太多。
但是他一想到温宴才刚过十四岁生辰,便觉得林漾不符合要求了。
林漾虽然官职不低风评也好,但他如今已年满二十五,足足大了温宴十一岁,单凭这一点便不符合。
毕竟二人之间年龄差距太大,万一十几年后林漾先温宴而去,那她一个弱女子又该如何生活。
一番权衡利弊下来,能入他眼的便只有张阑之。
张阑之今岁十七,任职吏部司长官居正三品,人品风评俱佳,与温宴相配最为合适。
况且,这张阑之才入仕的时候,还被皇上派遣到刑部让他带了三个月。
严格来说,自己还算是他半个老师,日后若是请他来府上,倒不用刻意去寻什么理由。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便有了眉目。
“去查查张阑之家中父母亲戚,以及......有无婚约。”
“是,大人,属下即刻着手去办。”
有了进展,赵彦辰感觉自己轻松不少。
他信步走上听雨阁二楼,站在青色的纱幔旁,轻闭双眼聆听着竹叶被风吹拂着沙沙作响的声音,心绪跟着平静下来。
揽月阁。
温宴一直睡到了深夜都还未醒来。
荔枝在她榻前放好了吃食以及雪莉汁,用食盒裹着放置在暖炉上以此保护着吃食的温度。
她临走时对着温宴唤了两声,见她没有反应,便将金钩上的白色帐幔拉下掩住了榻上的人,轻轻出去关上门。
这几日荔枝防着白桃跑来揽月阁阴阳怪气,她也睡得不好,今日更是头疼的厉害。
回到房中,她也用了安神香,吃了特制的绿豆酥,没一会儿时间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突然开始下起雨来。
温宴迷迷糊糊中做起了梦,她梦见自己站在一道悬崖之上,面前的藤条下面吊着一个人。
那人身后背着一个竹篓,穿一身天青色的衣衫,双手死死的攥住藤蔓,手心处正朝外渗着鲜血。
“宴宴。”那人柔声呼唤她。
温宴向前挪了几步,低下头去看他,却怎么都看不清那人的脸。
“你是谁?”她抓住藤蔓,焦急的询问。
那人听见她的声音忽然笑了,眼中还擎着雾气,声音嘶哑,“宴宴,我是哥哥,往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哥哥不能陪你了。”
话毕,温宴手里的藤蔓突然断开,那男子跟着藤蔓一同坠入无底深渊。
温宴趴在悬崖上,双手胡乱的抓着,声嘶力竭的唤他,“哥,不要!”
她始终都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记得那一身青色衣衫,她趴在崖上拼命去抓那根断掉的藤蔓,却怎么都没有抓起来。
忽地,她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跟着掉了下去。
“不要!!”温宴猛然惊醒。
她瞬间从险恶的环境中回到现实,梦中的一切消失不见。
温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软绵绵躺在榻上,神情恍惚的盯着头顶的白色帐幔。
室内一片死寂,整个院子都被暗黑包围着。
夜风掠过屋檐发出骇人的呜呜声响,如同鬼魅一般。
“哥,不要!”温宴双手攥紧寝被,颤抖着呢喃,心口的不安感逐渐加重。
忽然,窗户呯的一声被风刮开,登时将她心中的恐惧拉到了极限。
温宴猛地坐了起来,扯开床幔胡乱的穿上鞋,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她得去看一眼兄长是否安好,虽然这是梦却也不能不大意。
揽月阁与琼华院隔得不远,中间有抄手游廊连接倒也淋不到雨,但是琼华院花园那处是露天没有遮挡物的。
温宴未带伞,经过那处时径直冲了过去,身上单薄的衣衫也被雨水淋了个透彻。
跑进琼华院,她顾不得白日里说过的什么劳什子礼仪,猛地推开兄长正屋的门跑进去。
赵彦辰浅眠,有人进院子的那刻,他便觉察到了。
此时,他隐在暗色里,手中握着一支锋利的匕首蛰伏。
不知来人是谁,他屏住呼吸谨慎的望着门口的方向,神情很是严肃。
“哥,你在吗,你不要丢下我。”站在满室的黑暗里,温宴四处搜寻兄长的身影。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混和着雨水簌簌落下,将地板浸湿一片。
她怎么来了?赵彦辰倒吸一口凉气,不是用了安神香吗,怎么夜里还能醒?
他默不作声的收起匕首,悄然放回枕下,点燃烛火。
屋子里很快便亮了起来,借着这烛光他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雨人。
温宴先前被吓坏了,从房中跑出来的时候只着一件中衣,经过花园时身上被雨水浸湿了七七八八。
这会儿停下来,寒气袭身,直将她冻的瑟瑟发抖。
头发也湿哒哒的黏在脸上,看上去很是狼狈。
赵彦辰目光微不可及的向下扫了一眼,便看见少女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上身那处异常丰腴。
他忙收回视线,看向自己足尖。
突然,一阵带着浅淡茉莉花香的微风扫来,赵彦辰怀里便多了个娇软柔弱的小人儿。
“吓死我了,哥,还好你没事。”
温宴扑进兄长的怀中,瓷肌一般的手臂顺势圈住了他纤细有劲的腰身。
她心中那种不安感瞬间消失殆尽。
赵彦辰震惊不已,整个人僵硬的立在原地,双手滞于半空不知该放往何处。
“怎,怎么了?这是?”
温宴抽泣着,将他的腰圈得更紧,“我方才梦见你掉下悬崖了,可吓死我了。”
被一个女子这般抱着,赵彦辰顿时感觉哪哪儿都不舒适,他忙将温宴拉开,使两人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大手迅速从旁边的木施上取下外袍,将温宴整个人都裹了起来,“荔枝呢?她是你的贴身丫头,怎么不在身边伺候?”
温宴哆哆嗦嗦抓紧衣袍,颤声道:“应是睡着了,你不要怪她,我当时只想着来找你了......”
“赶紧回去吧。”赵彦辰冷声道。
他自己也只着了一件中衣,实在不想与温宴这副模样共处一室。
温宴抬眸望着兄长,可怜巴巴的道:“别赶我走,我就想在哥哥这儿待一会儿,行吗?”
又是这副模样......赵彦辰简直怕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赶人好像也说不过去,赵彦辰只好点头,“嗯。”
温宴眉眼顿时绽开。
彼时,屋外雨势忽然大了起来,一道闪电划过长空,雷声接踵而至。
温宴被这雷声吓的抖了抖,披在身上的衣袍失去钳制陡然滑落,她身上的湿衣裳再次显露出来。
赵彦辰见那衣裳仍在滴水,想着若是再被这湿衣裳捂着温宴怕是又要生病了。
一生病,准会耽误去陈府赴宴之事。
为了自己的计划不被破坏,他转身去到自己的衣柜前,拿了一件不准备再穿的衣裳递给温宴,“去里面,将湿衣裳换下来,捂久了会得风寒。”
温宴吸了吸鼻子,伸出一只手接过,湿透的袖子黏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宽大的外袍轻轻一带袖子便滑了上去。
瓷白的手臂再次映入赵彦辰眼中,他猛地垂下眸转过身背对着温宴不再看她。
直到温宴进入内间,放下帘子,他才转过身来。
明明可以唤丫鬟过来带温宴回房换衣裳的,但他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就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自己的衣裳给她穿。
他站在窗前,透过半透的韧纸望着庭院里几株桃花被狂风骤雨打的七零八落,眼前便浮现出温宴方才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看样子还得派人去一趟杨县,看看温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先前做事未免太草率了些,那时只顾着平息眼前之事,都没有派人去打听清楚就将温宴留在了府里。
万一温家有个什么别的情况,于他而言,简直就是灾难。
里间,温宴正将湿透的外衫换下,随手搭在凳子上,穿上了赵彦辰给的白色中衣。